杜彻说杜蘅只是偶感风寒,但是这么一看明显是病入膏肓了。
我甚至怀疑他并不是感冒,而是和杜楠一样得了胸腔积Y引发的肺积水而后恶化成的肺癌。
要知道癌症也是会“遗传”的,如果一个家族出现过多例肺癌患者,他们家族的可能存在某种基因缺陷;并不是说他们一定会得肺癌,就是得肺癌的概率要大很多。
杜蘅忽然皱眉,一脸痛苦。
我吓了一跳,赶忙跑出来喊杜彻;杜彻听到声音,说他去请医生,立刻就走了!
我看着杜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坐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叫醒他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原本也就四十出头,眼睛都还是清澈的,这一次却“人老珠黄”。
“嗣业?”他声音沙哑的说,声音都撕裂了。
“阿爷。”我的声音哽咽了,“嗣业回来晚了……”
“傻孩子,说哪儿的话。”他说,挣扎着坐起来,咳嗽了两声,咳嗽得撕心裂肺的,我更加确定他可能是肺积水了,“原本就是我们杜家的业报……”
“阿爷,您赶紧躺下休息、别说话了,疾医马上就来。”我说,扶着他躺下。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他说,又咳嗽两声,“我这个病恐怕和阿兄的一样,怕是治不好了。”
“您别这么说……”我说,鼻涕从鼻子流了出来,我抹了把鼻涕、又抹了把眼泪,“我去安西请姚世伯,他肯定能治好你的!”
“别麻烦祖睦兄了……”杜蘅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又咳嗽了一声,“他军中事务也挺繁忙的,怎好意思让他来回奔波呢……”
“阿爷……”我刚要接着说话,门忽然开了。
杜彻带着一个拎着药箱人快步走了进来:“郎君,疾医来了!”
“那我就先出去了。”我说,从床榻边离开。
原本床榻就不怎么宽,我在边儿上不仅碍事,还帮不上什么忙。
走进院子,我看到了当初签字画押的石桌子。
我仿佛看见了杜蘅和杜筠其乐融融的画面,杜筠那个孩子呢,回来没见到他;说起来,回来之后也没有看见杜煜。
我看着硕大的院子。
长安的冬天也是下雪了的,雪都被堆在了墙角;冬天的地上,连根儿草都看不见。
院子里的景观树都被寒风择秃了树冠;孤零零的树杈,扭曲得摇曳在风中。
它们看起来像是拼命挣扎着的人扭曲的手指。
整个院子里没有生机,连动物也看不见了。
原本院子里好像养了狗,现在连狗都看不见了。
这个院子被查封了两年,两年之后,即使重新入住,也不负当年。
我坐在石凳上,看着空空如也的天空。
今天是正月十四,明明是“放夜”的第一天,今天晚上长安街头就会燃起各式各样的花灯了。
不知道为什么,长安街上的繁华,忽然让我感觉像是来衬托杜家的凄凉的。
而且,整个街头巷尾全都挂着满满当当的灯笼,惟独杜氏本家所在的这个巷子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盏花灯。
说玄宗原谅了他们,我反正是不信的;这个多疑又爱记仇的大叔,就算嘴上说着原谅,骨子里肯定是不愿意原谅杜氏本家的。
只是听了武惠妃的谗言,而怀疑自己的三个儿子会造反,一口气把三个都杀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确实和太平公主结成过联盟的杜家呢?
脑海里忽然出现了蜗牛那天说的话,他说长安会发生一件改变我人生轨迹的事儿。
最开始我还以为会是一件好事儿,但是他说,如果我呆在长安能让悔恨降到最低。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件好事儿。
现在看来,他说的应该就是杜蘅会在今年挂掉的事儿。
我还蛮喜欢这个大叔的。
我要留在长安,我要送他走完最后一程。
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我一下。
我回神,居然是杜煜。
刚刚还在想,怎么没看见他,他就出现了。
“阿兄。”我赶忙站起来行礼说。
“回来了。”杜煜微笑,说。
他的脸也消瘦了一圈儿和最开始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居然是襄阳杜氏的杜闲,他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多的小孩儿,明显是杜甫。
“阿兄。”我赶忙行礼,“好久不见。”
“嗣业,一转眼你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将军。”杜闲说,轻笑。
“阿兄谬赞了。”我轻笑,“展只是运气好。”
一转眼两年过去了,当时还在襁褓里的杜老师已经两岁多了;说起来,从街上回来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在传唱李白的诗。
杜老师显然不认识我了,他缩在杜闲的怀里,一脸防备的看着我。
杜老师果然长得很帅,不怪罪老爹花痴,两岁的杜老师长成了一个萌萌哒的正太。
他的瞳仁很大,还很亮;他的头发梳成了小小的发髻,他的脸上还有点儿婴儿肥,看起来让人很想捏一下。
第269章 东市歌舞
杜闲笑笑,没有说话,他低头看了下正在拽自己衣服的杜甫,把杜甫的手拿下来,引上前:“子美,这是你嗣业阿爷。”
杜甫仰头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忽闪忽闪的;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叫,“小孩子的眼睛里可以看见天堂。”
而杜老师的眼睛里可以看到星星——虽然那是反S的阳光。
他低头,行礼,奶声奶气地说:“阿爷。”
“诶!”我激动得不能自持,这可是赫赫有名的杜甫啊,居然亲口叫我叔叔!
如果能回去的话,这都够我吹上十年八年的了。
“子美不必多礼。”我蹲下把他的手放下、把他抱了起来。
估计是我起得对他来说有些猛,他有些晕,下意识地抓什么东西;我抱着他坐在我的肩膀上,他伸手抓住了我的头发。
这就尴尬了,我一动,头发就被他拽的的生疼。
“子美,莫要淘气!”杜闲呵斥他,我感觉到拽着头发的手紧接着就松开了。
我仰头,看到杜甫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我忍不住说,“阿兄,莫要吓着孩子。”
“你啊……”杜闲无可奈何地说。
“嘿嘿,我陪他玩会儿!”我说,把杜甫从肩膀上放下来,抱在怀里,“子美,跟阿爷上街去玩?”
杜甫眼睛放光,明显是想去的;他回头,看着杜闲,小心翼翼地问,“阿爷,我能去吗?”
“去吧。”杜闲同意了,嘱咐道,“要听你嗣业阿爷的话,知道吗?”
“嗯!”杜甫脆生生地应声,搂着我的脖子,“阿爷,我们去街上玩!”
“嗯,走咯!”我抱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出了杜氏本家。
长安街上一如刚刚来时那般繁华。
街头巷尾的灯,看起来比刚才更多了;行人也更多了一些,人口密集的地方动都动不了。
盛世狂欢,“放夜”这三天,东西市也不停,摆摊儿的小商贩,一直从早上摆到夜里。
不知道杜蘅的病情怎么样了,如果他病得没那么严重的话,还可以和们一起去看的花灯。
只怕……
“阿爷,你怎么了?”杜甫捏了下我的脸,“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一怔,你一个两岁的孩子这么敬明真的好吗?
“没事儿,阿爷刚刚是困倦了,想要打个哈欠来着。”我找了理由搪塞他,转移话题道,“子美想去哪儿玩?”
“阿爷先放子美下来吧,子美可以自己走的。”杜甫说着,想要下来。
别啊,我还没抱够呢!
“没事儿,阿爷不累。”我说,为了证明我不累,我还抱着他颠了颠,“你看,我还能颠儿着你玩儿呢!”
他被我逗得“咯咯”直笑,“阿爷,你再颠儿高一点儿!”
“好嘞!”我抱着他往上抛了下,又接住他,“好玩吗?”
“好玩!”杜甫很喜欢这个游戏。
“好嘞!”我抱着他颠了半天,来往的行人看见我俩都赶忙躲开。
我和杜甫嬉闹着,一路到了东市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街头巷尾的灯接连亮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些灯是怎么挂起来,也不知道这些线是怎么扯过来的;而且现在的灯主要靠煤油,这么挂真的不会洒吗?
“阿爷,你看那里!”杜甫说,他指着远处;长安街上,男子相对较高的也就在一米八左右,像我这种两米多的算是鹤立J群。
登高望远,所以,很容易看到远处;杜甫指的那个地方,灯火通明,大红色的丝质飘带随风飘舞着,俨然一片火红色的海洋。
“那是何处?”我不知道那是哪儿。
“据说是至尊陛下还是皇太子时的宫殿,兴庆宫。”杜甫说,“那边好像有游行。”
原来是玄宗没当皇帝之前的宫殿啊!
“我们过去瞧瞧?”我说,抱着杜甫往那边走。
刚从东市东边的出口走出来,就和正在歌舞的舞女队伍撞了个正着儿。
舞女有很多人,整个街道都被占满了;她们衣着华丽,脸上贴着金色的花钿,两腮刷了淡淡的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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