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胤听了汪秉宜的话,眉头微皱。
林卓看了张佳胤一眼,出声解释,“恩师不必出面,以我一人之力,洪知府不死也要脱层皮,立威的目的便已达到”林卓语调轻松,带着强烈的自信心,“不过,倘若有东风主动援手,则洪知府必死无疑。”
汪秉宜面露迷惘,林卓却不再解释。
张佳胤深深吸气,看着屋子里表情各异的家人,顿觉心满意足,文青情怀发作,怪怪一笑,伸出手,在林卓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崩儿,“小小年纪,不要想太多,太过耗费心神,我还没有到那不能见风见雨的年纪,你撂开手去,让陈参政来见我,我自有区处”
林卓挨了一下,大感愕然,这个待遇出道至今还是第一遭。
“哎呀,你个老头子,卓哥儿还不都是为着你,干嘛打他”向夫人把林卓揽过怀里,在脑门上又揉又吹,心疼不已。
“咯咯咯”可儿却觉师兄那副惊愕万端的模样很搞笑,笑得前仰后合没心没肺,林卓心生促狭,悄悄用尾指在她手心儿里划过,笑声戛然而止,瞬间霞飞双颊,水波盈盈。
怜儿也以锦帕掩嘴,吃吃偷笑。
次日天刚亮,晨光熹微,还带着点儿清浅的暮色。
张家下人已经牵马的牵马,拉车的拉车,搬运行李,锁门闭户,忙得团团转。
一家人围坐在餐厅,一起吃早饭。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最后的早餐了,此时一别,再见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是何时何日。
可儿从早上起床就红着眼圈儿,吃饭的时候也抽答抽答的,看向林卓的眼神意味难明,有不舍,有幽怨,还有些眷恋,千回百转,浓得化不开。
师母在一边劝慰着,只是效果实在太差,因为她自己也忍不住要背过身子擦拭眼泪。
林卓看在眼里,心中酸涩难言。
“好了好了”张佳胤语调低沉,“卓哥儿年后就要参加秋闱乡试,以他的资质才学,理当无碍,过得乡试,就可以到京师游学,也可以去国子监深造,平日也可以信函往来,莫要做那小儿女姿态,夫人,你这,怎么又哭了”张佳胤说着说着,向夫人却已经听不下去,大放悲声,连带着可儿怜儿也哭了出来,一时间离愁别绪,难以克制。
“师母”林卓屈膝跪在向夫人面前,满眼都是孺慕,这个慈眉善目宽和亲厚的老太太,对自己那是真心不能更好了,“师母莫要悲伤,秋闱过后,我就到京师去看您”
师母闻言,忙不迭的擦泪,轻轻抚着林卓的脸颊,“对对对,师母不哭,卓哥儿好生考试,定能中个解元”
可儿听到个确切的日子眼儿,顿时就像捉到了救命稻草,瞪着眼睛薅住林卓,“师兄可说好了,考完乡试就要来京城的,这次不许说话不算话”
林卓心下囧然,僰人之乱箭在弦上,自己爽约的可能性真是很大,他略一踌躇,“可儿,师兄保证,只要没有天灾人祸,刀兵战火,肯定考完乡试就去向你报道”
可儿皱着小眉头,他知道以师兄的老奸巨猾,可能会有陷阱,但是苦思不得其解。
张佳胤却心下了然,注目林卓,缓缓交代,“卓哥儿,你素来沉稳多谋,身边又多有助力,做起事情得心应手,然而你要务必牢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手握戎机则可,但绝不可轻身犯险……”
张佳胤话还没说完,向师母就已经受惊不小,她想起了上一次林卓被一个武将请走的事情,再也坐不安稳,“莫不是,莫不是,卓哥儿又要作些劳什子军国大事不成?你们呀你们,都是些高官显贵,怎么总是让个孩子冲在前头”
张佳胤给数落得好一阵没脸。
可儿眨巴着眼睛,咬着嘴唇,眼圈儿又红了。
“没事儿没事儿,师母莫要担心,我那么聪明,力气那么大,身边又有很多高手,比起许褚典韦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有危险了,我就朝后头跑,一定不会有危险的”林卓赶紧忙活着安慰,还比划了一个掷铁饼的造型,逗得大家哭笑不得。
“老爷,都收拾好了,您看这时辰……”张福在门外晃悠了好几圈儿了,总归不能不来打扰他们,再晚一些,路程就不好安置了。
“好,我们这就出发”张佳胤出声应答。
因为这一次是升官到京师,老家这边已经没有了长辈,张家上下除了留下几个老家人看守田宅,其余的都随行,偌大一个宅邸,顷刻间已然人去楼空。
林卓和汪秉宜策马相送,到得城门口,已有很多官员乡绅在列队恭候。
张佳胤前去应酬,林卓两人陪在向夫人母女三人身边,听着师母永远都不放心的絮絮叨叨的交代。
张佳胤叙话完毕,在林卓肩膀上重重拍了拍,车马辚辚起行。
马蹄北去,林卓跪倒在尘埃,行了一个大礼,他仿佛看见,锦绣车驾里,师母在泪眼滂沱,可儿怜儿在相拥低泣。
第五十六章 无人不苦
符江场,朱雀特务营营地。
现在的朱雀特务营看上去顺眼多了,邓子龙的执行力很强大,一身迷彩和皮靴的士兵让林卓感到十分亲切。
当然,跟现代狂拽酷炫吊炸天的造型还是没法儿比,色彩印染得很不规律,质地也不是很好,看上去松松垮垮,千余人凑活在一起,练习正步,操演队列,像是一支拿着冷兵器的反政府武装游击队。
林卓此来,并不是来看朱雀特务营的新衣服的,是来散心的,当然也是怀着一丝侥幸,或许离得近一点,能够得到些哈茗的消息。
自从铜梁之行送别了恩师一家,他就被离愁别恨侵扰,心绪不佳。
回到叙府,他又遭到了当头一棒,身处龙潭虎穴的哈茗,在林卓启程赶赴铜梁后不久,就像是化蝶飞走了一般,再也没有传出过一丝一毫的消息。
颜面大失的陈苏手段尽出仍旧毫无进展,不得已采取极端手段,不惜代价用人命堆,死了十几个情报员,总算堆出点儿确切消息,只是内容却非常不妙,哈烛已经把他控制下的僰人与外界的联络通道全部关闭了。
这种未知的恐惧,让林卓如坐针毡,刚刚还在铜梁威风凛凛的林卓,深刻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时时刻刻都为哈茗牵肠挂肚,无法开心颜。
隆庆六年的春节,是林卓穿越而来的第一个春节,本来是历史性的时刻,应该好生庆贺一番,却硬生生让林卓过得嚼蜡一般寥寥无趣,每日里心事重重,即便是偶尔强颜欢笑,矫揉做作地闹腾一下,也只不过是为了爹娘妹子。
有些事情,你可以瞒过至亲的亲人,也可以瞒过相交莫逆的故友,但是瞒不过枕边的红颜,耿小妹和清漪对林卓心情郁结早有觉察,却苦无良策,只能小意温柔,清漪总裁更是连性子都不使了,床笫之间也算是用尽了法宝,解锁姿势一起飞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林卓的前戏大-法突飞猛进,对她俩的点位也是无比熟悉,几乎达到了一揉一搓就能送你上云端的境界,让两个小女子又爱又怕,爱的时候如同心肝珍宝,恨得时候又牙痒痒,最后索性一脚把他踹出家门,让他去山上撒野,不伺候了。
“希望到了山上,卓哥儿可以好过一点儿,他心里总装着太多事儿,太苦了”耿小妹柔肠百结。
“他呀,虽然是个书生,还是个才子,却一直走在刀尖上,没那么脆弱的,苦也都苦习惯了,倒是哈茗,族人同室操戈也就罢了,偏偏她还要在腹心之地眼睁睁看着,真是苦了她了”清漪是个女强人,能看得上眼的,也是哈茗这样的奇女子,对林卓嘛,拧着嘴角表示不屑。
“又有谁不苦呢?”耿小妹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点奇怪的甜意。
清漪没有说话,伸了下蛮腰,满足地叹口气。
林卓穿着一袭白裳,站在符江场望天峰的一块巨石上,衣袂飘飞,极目远眺,烟雾笼罩的远方,就是突兀耸立的九丝山。
春寒料峭,旷野竹海,劲风拂面,带来哗啦啦一片声响,好像能够拂去所有尘埃。
这风这么紧,仍旧没有吹掉林卓的烦恼。
他手里捏着几张书信,都是张佳胤寄来的。
作为林卓帮助张佳胤树立威望和测试风向的道具,洪知府的人头轰然落地。
在重重深宫中坐卧不宁的李御姐并未迟疑,她眼看着自家老公隆庆皇帝形销骨立,随时都可能撒手人寰,自己的儿子年方八岁,要算得上是大明朝绝无仅有的少年天子了,孤儿寡母,前路莫测,她非常没有安全感。
深夜里,那个折磨了她一年的怪梦竟然出奇的少了,那个反复揉捏他臀部的登徒子几乎不再出现在她梦里欺负她,取而代之的,是谋朝篡位、宫变、满门抄斩之类的血腥噩梦,午夜惊醒,无不冷汗涔涔,恐惧后怕不已,她非常没有安全感,不能放过任何可以为自己母子俩收拢助力的机会。
李御姐亲自出面表态,要对洪知府从重处罚,暗地里还打算做一些交易,做好了咬着牙关大出血的准备,不惜代价帮助张佳胤达成目的。
好在有林卓做参谋的张佳胤,并没有太过蹂躏她寥寥无几的政治筹码,在得到李御姐的积极回应之后,后面的活计,张佳胤自己动手了,针对洪知府的各种动作陡然加快加重,朝中大佬都大概知道来龙去脉,张佳胤刚刚入朝,乐得给个面子,并未从中作梗,整件事情飞快盖棺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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