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卓这个时候已经被兴奋的父老乡亲们围着圈儿的恭贺,场面很拥挤,很沸腾,张婉儿的眼泪花儿又挂上了,萱萱跟着闹腾,抱着老哥就开始转着圈儿的蹦跶,很high的样子。
在朴素的乡民眼里,有白胡子的文化人是很权威的,现在白胡子都要给卓哥儿叩头,那可就牛逼大了。
以后再碰到文化人,就可以昂着脑袋,“我们村儿的林卓,比你们高到哪里去了,白胡子老头儿都得磕头服气,我跟他谈笑风生。”
哈洛没文化,这不涉及歧视,是个现实。
但是他也知道林卓这个童生不一般,僰人汉子,不懂温柔,一巴掌拍下,“林兄好样儿的。”
惹得旁边给林卓牵衣角的耿小妹,对他怒目而视。
“题名嘛”林卓略一拿捏,“完全不是问题,落款直接落二少爷也可以,只是……”
常二少冰雪聪明,伸出一只手指:“一百两。”
“这几位长者,您各位的意思……”林卓坐地起价。
“我们凑凑,有个一百五十两。”精明老头儿很精明,谨慎涨了点儿价。
“你们,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混账,都给我滚犊子,”常二少气急败坏,“林卓,我给二百两,你要保证你的题名配得上这幅画才行,不然,不仅这幅画,那把剑也……哼。”
林卓一拂秀发,装逼模式启动。
仰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在一串毛笔中轻轻捋过。
睁眼,挥毫而就。
“哎哟,你们这些老不死,要造反啊……”激情四溢的老头儿们势不可挡,挡在路中间的二少爷不幸被踩踏。
“海到无边天作岸”
“山登绝顶我为峰”
“这书法,这书法,字体骨感嶙峋,清秀俊逸,竟也是从未见过,呜呼……”白胡子老头儿感情很丰富,像是得了帕金森一样,全身都抖动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书画双绝,书画双绝,林先生,我要拜您为师,收下我的膝盖,可好?”争胜的老头儿万念俱灰,跪在林卓旁边就要拜师。
“山登绝顶,好一个山登绝顶,哈哈哈,恢弘雄阔,气势磅礴,山登绝顶我为峰啊……”有一个老头儿已经要癫狂了,迎风奔跑,拉扯着衣带,似乎,还要脱衣服?真是个老不正经。
“咳咳,二少爷,不如我等出价五百两,您看……”精明的老头儿找了半天,在地上找到了常二少,商量商量做生意的事情。
“滚,都特么给我滚,少爷有点儿好玩意儿你们就要抢。”常二少爷身心都受到了重创。
“玩意儿?”
“有辱斯文”
“不可饶恕”
“辱我恩师,岂能饶你”
……
几个老头儿像是愤怒的公牛,就要对常二少施暴。
“佟教头,快,快拦住他们。哎哟,哪个老不死敢扔鞋砸我。你们给我等着……”常二少爷仓皇败退,钱袋冲林卓一扔,卷起书画,狼狈而去。
第四章 初入县学
林卓要去县学报道了。
天还没亮,张婉儿就起身了,她呆坐片刻,又去翻检林卓的行囊,莹白的巧手在林卓的衣物、文具和备用银两边细细抚过,东西并不多,昨晚她才亲手收拾好,自然不会有遗漏。
东西没有遗漏,张婉儿的心却仿佛被掏空了老大一块。以往林卓外出求学,参加县试、府试,不是没出过门,离家十天半月,也是常事。
只不过,这一次,竟格外难舍。
张婉儿再度将行囊拾掇好,泪水已经止不住。
林卓已经起来了,他就站在门外,默默看着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娘亲。
纤瘦的身影蹲坐在角落里,死死捂着嘴巴,肩膀一耸一耸的抖动。
林卓缓缓走过去,轻轻将娘亲搂在怀里。伏在儿子胸膛前,张婉儿大放悲声。
原来这就是抱头痛哭,泪眼迷蒙之际,林卓心中酸涩难言。
村口。
整个小山村的老少爷们儿都来了,家境好点儿的,还拿出几个煮熟的茶叶蛋、几双刚做好的布鞋,一边叮嘱着一些道听途说的注意事项,一边往林卓行囊里塞。
耿二叔把林卓拉到一边儿,交给林卓一本很老很旧很黄的书,封面上勉强可以辨认出是《庇阳经》,神神叨叨说这是气功秘籍,让他平日照着吐纳运气,就算忙于学业不能天天打熬筋骨,也能强身健体,益寿延年,最关键可以金枪不倒。说到这里,耿二叔的神情颇为诡秘,副作用就是这门功夫一旦开练,十六岁前不能破身,不然就会有性命之忧。
林卓神情惘然,费了点儿劲,拉扯了几下,才从耿二叔手里把秘籍抢出来,看看身边随行的耿大力和耿小妹,耿二叔这个秘籍是为了保护自家闺女不被糟蹋么。
老村长来了,他向林卓介绍他的人生成功经验,要他一步步上进,先定几个小目标。
吴老二来了,有些猥琐,让林卓记得给他捎几幅春宫画。
小少妇也来了,她跟着大流塞了布鞋,趁人多,还偷偷把一方锦帕塞到林卓怀里,顺手在林卓胸脯上狠狠揉捏了一把。
林卓鼻尖耸动,无言环视这些淳朴的乡亲,一揖到地。
走回到家人身前,看着眼前的哀哀父母,林卓双膝一软,郑重其事地叩了三个响头。站起身来,又摸摸萱萱漂亮的双丫髻,一家人相顾无言。
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戎县,地处川东南,与云南、贵州均有接壤,是名副其实的边陲县城,如果此时的四川布政使司对辖下的各个州府排个序,那么无论是经济、政治还是文化,倒数第一名必然是叙府,如果叙府对辖下的各个县排个序,那么倒数第一名的帽子就当仁不让的戴在戎县头上。
林卓抵达戎县县城的时候,正值初伏正午时分,天光酷热,流火烁金。
林卓已经汗湿衣襟,头晕目眩,耿小妹忙不迭掏出手帕地给他擦汗,却是赶不上流汗的速度。看小妹在面前忙活,林卓心下不忍,按下她的小手,冲她嘿嘿一笑。
随后林童生大招使出,挥舞起长衫的大袖子先是猛烈的擦了几把汗,继而把肥肥大大的袖子一边卷起来,另一边用手揪着当扇子扇起了风。
豪迈的样子,逗得小妹咬唇嗔笑。
“哼,山野匹夫,有辱斯文。”骂人就不和谐了。
林卓定睛一看,却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相貌嘛,嗯,很对不起观众,尤其是眼睛和嘴巴,一个太小一个太大。穿着长衫,衣冠整齐,只用一只手牵着另一边的袖子,手掌小幅度的一来一往拨动,那份“我是读书人我骄傲”的雍容气度和“酷热不能移”的节操,满的要溢出来了。
林童生好容易见到一个读书人同类,就要兴冲冲上前去“之乎者也”一番,却不料人家虽然扇风比较慢,但是走路还是不慢的,傲娇的“哼”了一声,带着两个书童模样的清秀少年径自入城而去。
耿小妹见状甚为不满,上前拉住林卓的手,气鼓鼓看着那读书人的背影,“这大城市里的人,一点儿也不懂礼貌,卓哥儿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哎……大城市果然非同凡响,这就是传说中的文人相轻么?”林卓略微尴尬。
“噗嗤……”后面传来一声绷不住的笑声,又是一个长衫小哥。
“这倒不是文人相轻,这位兄台,你长相扎眼,行事却又略显粗鲁,两项都犯了这位公子的忌讳,他岂能不有所表示。哈哈哈……”长衫小哥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个了不得的大笑话,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
林卓扯了扯嘴角,一只胳膊放在耿小妹肩膀上,看着他笑得那个欢实劲儿一脸懵逼。
“这位兄台,请暂歇一二,咳咳……能不能先别笑了。”看着长衫小哥有些笑起来没有尽头的样子,林卓只好很不礼貌的打搅他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总觉得,哈哈哈……上天派我到人间来,就是让我把欢笑带给你们这种无趣的人的。哈哈哈……”长衫小哥显然已经欲罢不能。
上天的安排?安排你来做个逗逼么?还是个一点儿都不逗的逗逼?还是个一点儿都不逗自己已经乐得不行了的逗逼?
林卓眨巴眨巴眼睛,狠狠地扇了几下风,扯着小妹扬长而去。
耿大力急匆匆跟上,这大城市里,原来也是有神经病的。
这是一个大院子,纵横差不多有八九十步,几乎占据了这个巷子的半条街,错落着好几栋两三层的楼阁,有大有小,还有些池塘花圃点缀其间,美不胜收。
不,不是县学,是县学对面的清池苑,一个风尘场所。
县学是一个灰扑扑的低矮建筑,墙壁有些开裂,污渍随处可见,连黑漆的大门都有些斑驳,门槛都朽烂了。
门房很热心,细心为林卓介绍了县学的建筑物格局,当然,热心是有代价的,一两银子,心疼得耿小妹直撇嘴。
林卓七拐八绕地找到了县学的校长办公室。
校长的门历来是不好进的,林卓站在阶下,仰视着一个身量不高,脸颊清癯,肩背微驼的老人,他就是县学教谕,姓邓,看上去是一个比较严肃方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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