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呆若木鸡的几个心腹下人,就跟按了开关似的,瞬间活泛了,应诺连连,一溜烟儿四处跑去张罗。
“哼……”朱在钰余怒未消,冷哼一声,拂袖而出。
王妃无奈叹气,结近十年,她对朱在钰算是知根知底,没事儿的时候倒好,乐乐呵呵的,很好说话,一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那怒气一来,谁也收不住,是个典型的休眠火山性子。
“嫂子,我过去看看”朱在锦刚刚连续给吓了好几跳,这会儿缓过劲儿,想着要尽份力。
“去吧”王妃努力扯出个笑纹,一贯温柔似水。
书房里,朱在钰烦躁的大步走来走去,很是困兽。
“哥,怎么了嘛,他们散布谣言就去查他们,抓他们不就行了,干嘛那么大火气呀,侧妃姐姐刚给你生了儿子呢,你就下得了手”朱在锦小步快跑冲进来,把朱在钰推坐在椅子上,指着鼻子就是一通嘚吧,很是打抱不平。
“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朱在钰很泄气,“你家里的账房被抓,公主那边消息全无,陈令臻这头老狐狸,见风使舵,把扣押的佃户交给刘守有了,李尤丰也可能出了问题,这个时候,又出现了针对我的流言,这事儿必须不单纯啊”
“林卓?这是他在设局报复?”朱在锦也不淡定了,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咽了口唾沫,对朝廷里头搅动风云的人物,她还是有点儿虚的,一直觉得躲在暗处就能平安无事,现在看来,终究太年轻太简单,“那,那咱们,怎么办呐?要不,我写信去求公主姑姑,她最疼我了,我再去一趟祥符,我去见大哥,让他帮帮咱们”
“信,可以写,不过不要抱太多期望,王兄那边,哎……”朱在钰长叹口气,觉得有点儿没脸,这事儿把周王蒙在鼓里,现在出事儿了死乞白赖去恳求,实在是,有点儿掉价儿。
“哎呀,不要担心了,我这就去祥符,那个谣言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朱在锦风风火火就要出门,临走探头回来又问了一句。
“能怎么办,提前办个满月酒,把你嫂子一家人都请来,俩小子一露面,不攻自破”朱在钰稍微提起点儿信心。
“嗯,狠狠打林卓嘴巴,狠狠地”朱在锦挥舞了几下小手,对虚空中存在的林卓非常不待见。
朱在锦颠颠儿的跑去祥符蘑菇周王朱在铤,绥宁王府的动静也拉开了。
一两天的功夫,上上下下都听说了,绥宁王要大办满月酒,还跟王妃娘家那头一起办,俩带把儿的小东西,一起给大家伙见个面,请了大半个河南官场士林的头面人物,连那帮子商贾土老财都请了,虽然准备时间只有两天,但架不住不缺人不缺钱,场面搞得极致盛大,风风光光。
至于出生还不到十天的小崽子怎么就突然满了月,倒是无人深究,毕竟满城风雨,大家心知肚明。
当天,绥宁王府热热闹闹,前来道贺随喜的络绎不绝,这次比上回孩子刚落地的时候场面还要壮观得多,受到邀请的高官贤达,多半都亲自光临,毕竟这涉及到一个公信力的问题,也是给绥宁王一个颜面,河南巡抚陈令臻也亲自来到,这种级别的贺客,少不得朱在钰要出面应酬。
“舅兄那边怎么说的?能赶到么?”绥宁王已经招待了一轮客人,眼看时日快到午时,该抱孩子出去了,就找了个由子回了趟后院,王妃、侧妃和小王子都已经准备停当,侧妃梳了个侧刘海的髻,很有技巧的把脑门儿上的疤痕掩饰住。
“能到能到,王爷都问了好几遍了,这不还没到时间呢嘛,晚一点儿也没什么,孩子都才那么丁点儿大,路途奔波的,也不知是谁那么缺德,造这个谣言”王妃给小王子贴了个眉心痣,粉嘟嘟的嫩娃娃,看上去格外喜人。
“唔……那就好,再等等,再等等”朱在钰有些心神不宁,还是放不下心,“来人,带一队王府护卫出城去,迎一迎舅老爷”
外间儿,宴席上的座,是属于高官大吏们的。
河南三司的高官加上各个州府的头面人物,都在座品茗,静待开席,唯独少了开封知府李尤丰,少不得惹人嘀咕。
“李尤丰行事不检,本官已经勒令其闭门思过,弹章已经呈上京师朝廷,静待落”河南巡抚陈令臻毫不含糊,直接说出了答案。
“唔,李尤丰咎由自取,罪有应得”按察使和布政使都表示赞同,显然他们是掌握了一部分内情的。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其他大员见事情隐秘,三位大佬口径又一致,哪管心里翻江倒海,嘴巴上都纷纷表态支持,表完态就溜溜装孙子,不敢乱开口。
“咱们河南,宗室藩王众多,各地皇庄、王庄的,也不胜枚举,管事胥吏油滑奸狡,侵害良民良田,总是难以杜绝”陈令臻把茶杯盖轻轻往下一放,跟杯口撞击,出清脆的响声,“自林大人主掌内务府,一贯坚持取之有道,用之有度,可谓高风亮节,我等也要认真督查核实,不能给林大人拖后腿啊”
“巡抚大人所言极是,开封府这边,李尤丰身负重罪,不能视事,偏又建藩众多,依我之见,就由绥宁、仪封两县牵头督查,巡抚大人以为如何?”布政使很快接上茬儿,轻轻巧巧点了题。
“唔,甚好,就这么办”陈令臻欣然点头应允。
“属下领命”隔壁桌子上的两县县令,早早就支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闻言赶紧站出来。
“二位重任在肩,勿负我望”陈令臻勉励了两句。
官场的都是人精,听话听音儿,都觉察到此中必有蹊跷,而且矛头直指仪封郡主和绥宁郡王,再联系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佃户闹事事件,个中因由不言而喻,朝廷中看不见的巨手,显然已经开始反守为攻了,李尤丰折进去已成定局,也不知会波及到多少官位官员,想到此处,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默默盘算着自己的底细,气氛沉闷压抑到了极点。
这时候,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急匆匆奔跑走动,惊动了众人,略微走到门边一望,王府的仪门外,站着好大一群人,有人身染血迹,有人伤口狰狞,血液不停流淌,还有人断手断脚的,躺在简易担架上呻吟嚎叫不止,王府的护卫在旁边比手画脚跟内宅通报着什么,隐约听到什么偷袭,什么被人劫持,什么小公子不知所踪云云。
尽管语焉不详,但是该猜到的,都猜到了,一时间宴席内外熙熙攘攘的人头,都在窃窃私语,嗡嗡嗡的,跟丧钟一般无二。
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绥宁王这个辟谣,怕是适得其反。
“嘿嘿,王府今日的满月宴,怕是不好吃”陈令臻心中冰冰凉凉的,感觉毛骨悚然,嘴角却硬是掀起一抹冷酷的笑,整个人诡异极了。
这是死局啊,死局,多么美妙的死局。
第三百六十三章 节节败退的人生
京师,紫禁城,金水桥头,衣冠禽兽们三三两两往外头走。
又是一次朝会散去,朝野都没啥大事,大家伙就当唠唠嗑就过去了,只有林卓,最近正在走背字儿,朝会上又喝了一壶。
事情的起因还是南洋水师强行租借清江北道建港口的事儿,因为大明朝廷震怒,越南国王阮呈祝当即认怂,划拉了好大一块地盘儿给南洋水师,让他们撒着欢儿地去修,才算免掉了亲自到京师来请罪的丢人处罚。
可惜,这并不能扳回他们丢失的分数,就连朝廷里最迂腐的官员,都觉得越南这国家忒矫情,欠拾掇,主要是有个色彩鲜明的对比在,同样是大明脚趾头缝儿里的国家,看人家真腊,多老实,要建港口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自动自觉地自废武功,解散了自己的小舢板舰队,上赶着巴结海军,求他们帮忙保护自家海商,一口一个天朝爸爸,姿态摆的那叫一个舒坦。
越南呢,始终不能认清楚自家的位置,偷偷摸摸地小动作不断,老想着称个帝啥的,哼哼唧唧各种不痛快,这让林卓十分不爽,也让大明朝廷高层郁结了小情绪,上面一黑脸,秦邦屏立刻就有了反应,粮食人手都是现成的,三下五除二就扶植起好几拨姓黎的义军,不等越南官方反应过来,又急吼吼地打着帮忙剿灭的旗号,在越南国内撵着所谓义军的屁股穿插纵横,贼梳兵篦,所到之处,那叫一个寸草不生,操蛋的是,越剿义军越多,规模还越大,阮呈祝一个不留神,仿佛只是跟妃子睡一觉的功夫,他的江山已经再度四分五裂,陷入无穷战火之中。
这委屈他自然受不了,哭爹喊娘地上了奏折,倒是没敢直说,只是不停求天朝高抬贵手,暂收雷霆,饶孤王一遭,刚换上来没俩月的越南使节,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自家国王的什么暗示,送交完国书,就利索的一头撞死在了鸿胪寺。
这下就棘手了,鸿胪寺卿不是别人,正是何举,或多或少受到林卓走背运的牵连,再加上林卓本就有意战略收缩,他从工部尚书退一步,转任了鸿胪寺卿,这家伙把他可恶心得够够的,漫天飞舞的奏折全弹到他脑袋上,屁股都没坐热,就背了个降级留用的处分。
林卓有事儿连累何举,何举有事儿,张居正那帮人自然也不会放过林卓,再加上那个在越南当土匪的秦邦屏属于林卓手把手提拔起来的少壮派将领,于是乎,林卓妥妥地悲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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