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张四维和李幼滋异口同声,高声反对。
两人对视一眼,还是李幼滋继续,“如今张佳胤在内阁掣肘,申时行态度暧昧难明,林卓在京师士林影响力庞大,若是再如了他的意,京察都按着他的路子走,不是更长了他的气焰,任他成了气候,再想收拢人心,可就难了”
“是这个理儿,下官为辅大人计,不能再让纵着林卓折腾,京官的人心,还是要的”张四维接着道。
庞尚鹏看了一眼急赤白脸反对的两个人,再看看边儿上面色晦暗的潘晟,时不时对自己耍阴招儿的上司张瀚,心中一阵阵嫌恶,张学颜向那边儿投诚,不是没有原因啊。
“哼……”庞尚鹏冷哼了一声,为辅大人计?哼,都是为自己计吧,就是不知道有多少屎擦不干净,怕成这样。
“大人,依我之见,与其被支使得团团走,费心费力还不落好,倒不如……”见气氛僵住了,张瀚阴着脸开口,“盘外出招,搏上一搏”
“王家屏曾为了浣花溪之事策动青年官员前往宫门静坐,我等未尝不可?”
“此言有理,总是他们一群群的闹腾,咱们倒像是那他们没了法子,这京察势必要惹得众怒,咱们代表多数人的利益,若还畏缩,没得被人觑了去”
“可安排子弟,多往理学夫子家中走动……”
“静坐之时,可多安排些年纪大,位分又低的,出个三长两短,必让林卓吃不了兜着走”
“咳咳……若有必要,京师中有个闲言碎语,半真半假的也是难免,谁也分不清楚……”
……
起玩阴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凑了份很成熟的闹事方案出来,打定主意要把事情闹大。
张居正全程冷着脸,一言不,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他又扫了一扫屋子里的众人,想着自己的管家游七在林卓府里府外的眼线布置,且看今夜这番计较,会否传到林卓耳中。
张居正尽自老谋深算,却不知,他家后院里,京师海权社的高层人物,儿子张懋修已然满脸崩坏,独生女儿张孜宸,已经扑到床上,哭成了泪人儿。
随后一两日,张四维等人格外勤奋,每日里分派人手,调阅档案,拟定黑名单,看上去是在尽心尽力的落实廷议精神,要把京察执行到底了。
京师官场骤然紧张,人人自危,各种三教九流混迹期间,闲言碎语,道消息大有市场。
南熏坊,林卓的书房里,他确实得到了消息,却不是张居正的孽子传出来的,论起叛逆程度,张懋修跟他二哥张嗣修,还是有一定距离的,闷在心里罢了,干不出背后捅老子刀子的活计。
“公子,这可真是可笑了”陈苏看着马容带回来的消息,弹了弹两份文案,也很有些崩坏感,“这么来,辅大人手底下,倒都是咱们的人了”
“不能这么,庞尚鹏理性未失,只是不乐见朝堂乌烟瘴气,他是个有主意的,谈不上投靠不投靠,只是借用咱们的势,搅和一下罢了”林卓抿了抿嘴,脸上却不见笑模样,“至于张四维嘛,这位的操守更是指望不上,只是耍个两面下注的伎俩,为自个儿谋算”
“公子英明,庞尚鹏倒是敷衍,只是安排了几个门生,那张四维,却是不然,用的力道很是不,他几个儿子还有族人,都在外面活动得很是卖力,不似作伪,还净找些老弱病残,撺掇着他们去闹事,居心叵测”听了林卓的判断,马容觉得眼前看到的,也不矛盾了。
“大人,他们这只是邯郸学步罢了,嘿嘿嘿”王家屏作为搞运动的先驱者,自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要不咱们也搞一个静坐,跟他唱个对台,最近官位升上去了,当了侍郎,很久没有干糙活儿,倒也手痒得紧,不就是比人多么?”
“卓哥儿放心,咱们这儿招呼上四五十口子,没问题”汪秉宜也在座,他的数字算得上保守,只是同年进士再加上些乡党,就已经远远不止这个数儿。
“卓哥儿,士子方面莫要担心,有开眼商团支持,天择学社在京师展很顺,跟海权社那边儿对接很融洽,不像菜根学社,走出蜀中就水土不服”孙继皋是典型的低品级高能量人物,他组织的天择学社,因为都是江南背景,文教方面天生优越,战斗力极强,无论是打群架还是吵群架,都不带虚的。只不过他也有恶习,习惯性的要刺激汪秉宜,直把汪秉宜的一张帅脸憋成了猪肝。
“不,这次咱们先不插手”林卓摆摆手,神情仍旧阴郁,“总是咱们一把屎一把尿的包办,太着痕迹,他们煽动,就让他们煽动去,咱们也传传消息,仅止于此”
“啊……大人,这个,若是,可就……大事不妙了”沈一贯闻言大惊,以有心算无心,自己这边儿又是明里暗里要严明京察的,天然不招人待见,反对的声势一起,肯定是愈演愈烈。
“是啊,大人,若有什么顾虑,尽可明言,下官帮着参详参详”王家屏皱上了眉头,老早就觉得林卓不对劲儿,这么个好机会送到手里,竟然一点儿也不兴奋,这还是那个斗天斗地的带头大哥么?
林卓突地咧开嘴笑了,“别紧张,士风这块儿,我也折腾了好几年了,我总是愿意相信,大明士大夫承平百余年,血仍未冷”
“大人……”
“好了,萱萱和葵儿都闹腾着要去看黄头红头的西夷人,宁安大长公主也找我讨论内务府的慈善活动,我很忙,这边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林卓负手出了书房,仰脸看了看天,嗯,黑云压城,这是要下暴雨了。
入夏以来,天气愈闷热,也该下场雨润上一润了。
第三百零五章 此时无声
时值六月底三伏天,京师天气干燥闷热,就跟火烤得一样。 即便昨日下了场透雨,然而雨停了之后,犹自天日无光,气压极低,地面上积水蒸腾,都是热气,非但不能稍感松快,反倒更见气闷。
许郎中世家出身,如今京官五品,算得上号人物,平日里还是很讲究体面的,规矩礼节,一向守得很严,今日倒有些反常,坐在马车里,扯开了衣襟不,还把手巾塞到胸前,擦拭滚滚滑落的汗珠子。
细看他的脸上,泛着浓浓的潮红,鼻子里也不停喘着粗气,双眼游移不定,闪着凶光,不只是热极了,也像是怒急气急了的样子。
“赵四,马车赶快点儿,少爷我有急事”许郎中掀开马车的窗帘,往外打量了一番,叫嚷着催促。
“少,少爷,这,这都已经是极快的了,这可是正阳门大,大街,再快就要算,算是奔马了,可是要,要吃官司的”赵四有些结巴,看相貌也是愣愣的,行事却颇有些分寸,听得许郎中催促,他也心急,却无法可想,京师重地,到处都是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尹的巡街兵丁,了,被捕拿倒是不会,但是问来问去的,可就更要耽误事儿了。
“好好,快着点儿,少爷要干大事”许郎中闷气更甚,倒不好对自家的世代忠仆放重话,只是眼中更盖了层疯狂意味,靠在车厢上也不知在琢磨什么。
“少爷当心,前面有快马”赵四突地一声大喝,结巴都像是好了,站起身子使劲儿扯着缰绳,控制两匹马往边儿上避让。
“唏律律……”这边勒住了马,对面的马从侧边急冲过,两相交错,有惊无险,快马上的人一用力,把马驾驭得两蹄朝天,也猛然刹住了。
“马车中的,可是兵部许郎中?”不等赵四一声妈卖批出口,对方已经厉声喝问。
“是,是我家少爷咋的了?你当街飚马还,还有理了不成?”赵四先是被吼得一懵,继而恼怒起来,看着衣衫华贵人模狗样的,还指量是个场面人,咋这么不懂事,犯了错一点儿都不心虚呢?
“许兄台,是我,快快出来相见,有要事告知”那飚马的汉子大声嚷嚷,身子一跃,就要上马车,唬得赵四手忙脚乱,一声唿哨,胡乱比划了几个动作,手舞足蹈。
“赵四莫要失礼,是我朝中同僚”好在许郎中出口快,拦着了,要不然,赵四不得要显显他雅周胡同一代武王的身手。
“文兄台,有何急事?我正要去寻你们几位,听有人在串联,不准哪日咱们的担心就要成真了?”许郎中没有寒暄,开门见山。
“不用哪日,就是明日,我也正为这个事情要联络诸位,我有个族兄,在锦衣卫北镇抚使耿二力身边执役,听耿镇抚使偶然失言提及……”那文兄正是土肥圆,他一脑门儿汗珠子,顾不得避讳他从来引为奇耻大辱的族兄,和盘托出,焦躁不安。
“耿镇抚使既然已经得知,那,那林大人那边……”许郎中眼眸一亮,很期待。
“听林大人又在詹事府那边告了假,毫无动静”文兄很是恨铁不成钢,“林大人行事意图都是好的,就是太年轻太懒散了些,这会儿怕是指望不上,咱们,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没的,这朝堂又不是林大人一个人的,也没有让他从上操心到下的道理,咱们担了就是,了不起不成功便成仁,朝堂浑噩,这官不当了也罢”许郎中反倒被激起了热血,更显亢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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