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举的书信传进去,陈知府传出话来,表示最近事务繁忙,无暇相见。
不过,没有见到陈知府,林卓也不是一无所获,陈知府的大公子陈敦义听说戎县林卓前来求见父亲,就特地跑出来相见。
“久仰戎县灵竹大名,在下陈敦义,见过林公子。”陈敦义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儿,看上去眉目秀挺,进退有据,重要的是眼神明亮,相当的精神。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林卓,见过陈公子。”林卓连忙还礼,“在下些许薄名,竟然能得陈公子清听,幸何如之。”
“哈哈哈,林公子不必过谦,你那《精卫》和《卧衙听竹》,不仅仅是我,我爹爹也是晓得的,还多有赞赏呢。”陈公子比较实诚。
“林卓三生有幸,此番有要事求见知府大人,奈何知府大人公务繁忙,未得其便”林卓赶紧就杆子往上爬,要是能够走通太子党的门路应该会方便许多。
“呃……这个,爹爹的公务,我倒不便置喙”陈公子很有经验的婉拒。
“陈公子所言极是,是林卓孟浪了,那林卓就此告辞了,后会有期。”林卓也是洒脱人,也就不再纠缠。
“……”陈公子略微一愣,“既如此,也好,林公子,有缘再会。”
于是乎,林卓转身沿着石梯下行,陈公子稍一凝望,便转身欲打道回府。
猝然间,变生肘腋,几支利箭携风带雷而至,明晃晃的箭头在日光下闪着寒光。
“公子,小心!”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陈苏,只见他一声大吼,便扑上去将林卓挡在身后。
一支利箭毫不客气地正中陈苏肩胛,入肉数寸。
“啊……”陈苏一声惨呼,鲜血洒出,便往地上倒去。
林卓赶紧蹲下将他捞在怀里。
哈虎也紧随而至,掣剑在手,将林卓继续挡在身后。
陈敦义还没有抬脚进门,听得惨呼声,急忙回身一看,正见一支羽箭避开哈虎,从侧面飞射而至,破空声让他心中一哆嗦。
“小心!”
话音未落,羽箭已然没入林卓大腿,林卓当场扑倒,哈虎连忙转身,格挡掉另一支羽箭。
远处阁楼上人影闪动,脚步声急促响起,又有几支羽箭自上而下射出,哈虎左挡右挡,小臂上也中了一箭,在林卓周围落地,射速奇快,深深插入地面。
“来人,保护林公子,抓贼人”陈敦义回过神来,大吼一声,旁边被吓傻了的门丁们才慌不迭的拔出兵刃将血泊中的林卓三人救下,向着远处几个粗布衣裳的贼人扑去。
“公子,公子,你醒醒啊”哈虎呼唤不迭,五大三粗的汉子,带出了哭音儿。
陈敦义心中一紧,一边喝令衙役们将林卓送到府内客房,一边让亲随速速去请大夫。
林卓在唏嘘。
曹老总那么多疑诡诈的人,也被屁股开花的黄盖给忽悠了过去,不是没有道理。
何举那封言辞恳切,杜鹃啼血的书信,如同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自己跟陈公子虚与委蛇,攀关系,套交情,也毫无进展。
大腿上插着一支箭,总算是能够走进,呃,应该是躺进这叙府府衙的大门。
林卓有精力在这里唏嘘,显然他的伤势并不重。
当然,林卓也是很吃了点儿苦头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关圣人,箭支拔出来的时候,那种撕裂的感觉十足酸爽,林卓很没出息的娇啼一声,活生生痛昏了过去。
哈虎皮糙肉厚,箭支拔出来的时候,皱皱浓眉就过去了。倒是陈苏,看上去文文弱弱,拔箭的时候,咬着毛巾一声闷哼,额头背脊都被冷汗浸透,仍是硬生生挺了过来。
“林兄主仆三人,都是忠勇仁义之辈,高风亮节,在下佩服之至。”陈敦义正正衣冠,朝着三个残障人士深深作揖。
“陈兄过奖,说来惭愧,林卓家境贫寒,与这二位也并无主仆分际,他们此番挺身而出,林卓也是感佩在心,必有后报。”
“公子言重了,公子大仁大义,陈苏心中,公子与主家并无异同,为公子效死,是陈苏生平大幸。”陈苏面色惨白,语出至诚。
“……”哈虎讷于言辞,吭哧片刻,“哈虎也是一样。”一条凛凛大汉,刀剑加身也未曾皱眉,此刻却满脸张红,模样颇为憨直可爱。
“林兄,家父得知府前惊变,大为恼怒,有意在明日午后与你一晤,不知林兄……”
“如此太好了,多谢陈兄,戎县父老,万千生灵瞩目在林卓一身”林卓说着有些哽咽,“林卓一死不足惜,只盼戎县能有解救之机”
“陈兄高义,林卓铭感五内,没齿不忘”
林卓挣扎着强撑下床,“扑通”一声,朝着陈敦义跪拜下去,哈虎和陈苏也跟在后面下跪行礼。
“林兄切莫多礼。”陈敦义慌不迭将林卓搀扶住,“敦义不知戎县事态为何,亦不知林兄遭际如何,然而贼人胆敢在府衙行凶,想来凶险颇多,敦义略尽绵薄之力,万万不敢居功。”
“林兄仁义情怀,矢志不渝,实在感人肺腑”陈敦义将林卓扶到床榻上,心绪难平,“倒也难怪这二位壮士能为林兄舍身忘死”
林卓终于见到了陈文杰,这是一个中等身材,略有些发福的男人,脸型方正,法令纹深深,高坐厅堂,不怒自威。
“戎县童生林卓,见过知府大人。”
“林卓,尔既为童生,不知学业如何?”陈知府不走寻常路。
“林卓不敢狂妄,然而圣人之学,时刻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陈知府是深有理论素养的人物,跟林卓探讨了一番儒学的义理,尤其是心学理论,两人颇有共识,对林卓略略激进的思想,还做了些品鉴和指导,叮嘱林卓不可偏狭,倒是一片长者之风。
“戎县情形,何举在信中有所提及,不意竟然酷烈至此。只是此间内情复杂,恐难以调和。”陈文杰终归回到了主题上来,还叹了口气。
想来,许翰敢于大咧咧的行事,赵贞吉肯定给陈文杰施加了压力。
“知府大人,晚生有几问在此,敢请大人释疑?”
陈文杰摆摆手,示意林卓直说。
“阁臣相争,不惜糜烂一地,可称仁义否?”
“阁臣以偏地风云借力,百般设谋,以此壮大声势,可称从容否?”
“阁臣以阴谋成事,误国误民以图私利,可能长久否?”
林卓三问问完,就紧抿双唇,不再置一词。
陈文杰听了林卓直言阁臣,就知道他们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少。
三问下来,陈知府也心旌摇曳。
赵贞吉分明是在负隅顽抗了,而且用心险恶,跟他沆瀣一气,恐怕不会有好结果。
“你,小小少年,一介书生,能为桑梓之地做到这一步,也算不易了。”陈文杰仔细打量了一下林卓的相貌,眉目清正,仪表堂堂,再看看裹着厚厚纱布的大腿,心中不免恻隐。
林卓见陈文杰迟迟不愿松口,就知道以目前的形势,把他拉过来一起对抗赵贞吉不太现实。
“知府大人,朝廷风雷,林卓理解浅薄,大人或许另有成算也未可知。”林卓递了个梯子过去,让陈文杰下台。
“林卓此来,还有另外一事,恳请大人为戎县做主。”林卓颤颤巍巍起来,忍着大腿剧痛,跪倒在地。
“哦?切勿多礼,有话尽管说。”陈文杰见到林卓知情识趣,也就顺坡下驴。
“知府大人,在戎县,有一大股逆匪作乱,刺杀官吏,屠杀平民,事态已万分危殆,请大人发兵镇压。”林卓降低了要求,给陈文杰的行动换了个切实的名头。
陈文杰再度细细打量了林卓上下,这个少年进退有据,颇通机变,换个场合他可能会很欣赏,奈何他现在是在对自己耍心眼儿,就有些不美好了。
他突然有了些异样的心绪,这个少年,或许可能做成一些事情,也不一定呢。
“林卓,你且告诉我,关于朝中争执,你是如何得知,又有何见解?”
……
“日后朝中变动,你可有心得?”
……
“僰人变乱当真能得避免?”
……
四百年的老妖,以史实为依据,以权谋为佐证,把一个威严厚重的高官土著,也忽悠瘸了。
“知府大人,关于清剿逆匪事宜,刻不容缓,您看?”林卓伸手要干货。
“这个,且容我三思”陈知府发动了孙仲谋的技能。
“不过,听敦义说,你与他相交颇为投契,你们都是少年俊彦,可以多多来往,让他介绍兵备道的邓游击与你,邓游击守土有责,想来会有所行动。”陈知府,玩儿的一手好太极。
第十七章 反守为攻
林卓回到戎县,身边多了一个壮年人,大概二十多岁,很是英俊挺拔,这就是叙府的游击将军邓子龙了,他此次带了数千官兵随同林卓回返戎县,按照林卓的要求,官兵们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化整为零,分批潜入。
虽然知府大人明确有令,一切行止,听这个小童生的安排,邓子龙也照办无误,但是暗地里少不得对这种鬼鬼祟祟的行迹颇为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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