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虎贲军的万众将士,简直毫无被迫的样子,个个兴高采烈跪得十分痛快,陆飞以一个侍卫的身份能到九五至尊,那是何等的吊丝逆袭,是所有下层士兵都梦寐以求的华丽蜕变,这种人不值得崇敬还有谁值得他们欢呼雀跃。
这就算称帝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身上披着龙袍,绝对是回不去了……必须坐稳,否则绝对下不了台!陆飞坐在这里,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精兵猛士,看着辽阔的土地……原以为最大的感觉会雄心万丈,激动万分;但此时此刻,他除了那样的心情,最大的感受竟然是莫名的不安!终于有点理解皇帝们的心态了,这根本就是人的本性。
但他提醒自己,在关键时刻,不能让情绪左右自己的表现。平素在众人前说话上好,岂能在此时一声不吭?
他收住各种复杂心绪,抬起双手示意众人平息。手伸到空中,他真有一种去把握日月、乾坤的心情。
“诸位……”陆飞中气十足地大声道,“尔等为了富贵,将我按在这椅子上,事已至此,我勉为其难无法推却……但是,你们拥立了我,就必须听我的号令,依旧要遵守军令,否则这位置,我不坐也罢……”
陆飞说罢,佯作要起身,实际上他愿意不坐才怪!都这样了,谁不让他坐这把椅子,谁就是要他的命。老子不弄|死你!
这番话他也是事前就准备好的,总结了前人影帝们的演技,感觉这样说挺有水平的:一则,装作谦让的传统做人态度和礼节,二则反衬出那种万众拥护的形势,你看,老子本来不想当皇帝,你们都亟不可待逼我的!三则,话里虽然责备大伙儿为了富贵,实际也是在承诺,拥护老子,我会给你们富贵!
杨延昭等人哪能不懂,立刻带头嚷嚷道:“皇上金口玉言,说的话就是圣旨,谁敢不从?”
一名虎贲军的小将也是激动地高喊道:“皇上威加海内,亿兆子民听命!”
铁捶扯着嗓子道:“谁敢抗旨,老……末将第一个替皇上执行家法!”
你|娘,谁和你一家的?不过听到铁捶都一副忠心耿耿的拥护样,陆飞此刻是十分受用,不由得专门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众将吵吵嚷嚷,争先表态。在这个时代,对皇帝表忠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是有社会根基的,皇帝根本不是人、是神,自然就不能以人间的规则来对待。
陆飞留心观察着各个武将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道:“我本先皇侍卫,本欲随抚皇而去,一生应以为大唐征战效力维护皇统为己任,今日却迫于无奈,继承李家之江山,对大唐之赤心未改。大唐如日东升、日渐强大,但天下尚未平息,幽云之地仍在仇寇之手!为了凝聚人心,我便不再推辞了,将率领诸位共兴天下。”
众人又是一番大喊万寿无疆。陆飞接下来便约法三章,下令一切军纪照旧,回京后不得扰民、不得纵兵滥杀云云。接着下令诸将带着中军的传令兵各回其部,准备依行军次序拔营回京。
陆飞离开中军营寨门口,回到行辕,立刻去见呼延赞。
身上披的黄袍是悄悄赶制的道具,实在不太好看,也不合身。陆飞下来就取了,依旧穿着之前的武服过去。放走到那房间的门口,侍卫们便纷纷跪地称:“皇上万寿无疆。”陆飞身边的潘美杨延昭等人无比躬身侍立。
呼延赞见到这个场面,当然知道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耳朵也没聋,之前大片的唱声和万岁声那么大,肯定听到了的,陆飞称帝虽然他是一万个不满意,但陆皇帝麾下的虎贲军在河东一战那是杀得四海之内闻之胆寒哪,不服也得服。
陆飞开口道:“本来之前有些军务要面见呼延将军,可临时出了点意外。”
潘美不动声色道,“呼延将军理应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话还没说完,呼延赞忽然“扑通”跪伏在地,说道:“微臣叩见皇上!”
周围的人顿时一愣,陆飞也怔了稍许,忙上前亲手扶起呼延赞,好言道:“呼延将军为大唐征战,功不可没,我岂能忘,岂能寒了将士们的心?”
呼延赞一听脸色激动,忙正色道:“臣愚钝,如今才后知后觉。从今往后,臣定当为皇上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好!好!”陆飞大喜,“呼延将军赤胆丹心,我心甚慰,朝廷便需要呼延将军这等肱骨之臣,河东之战你的部将伤亡惨重,老将军劳苦功高,这样吧,新朝初立,难免会有小人心存异心,我身边可堪大用者太少,将军算一位,明天你就到京城巡检司任职,老将军,我可是把我九五之尊的身家性命全托付在你手里啦。”
这话让呼延赞怎么拒绝,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从今往后你的军权就交出来吧,去,给皇宫看大门去,听起来虽然这个京城巡检司那肯定都是陆飞信得过的亲信,可要知道巡检司里真正说了算的是曹克明,陆飞的把兄弟。
“臣不敢当。”呼延赞脱口道,脸上出现激动病态的殷红,大概是指那句‘身家性命’。
陆飞沉吟片刻:“不过,还是那句话,大唐初立,百废待新,很多事、很多人我都不甚明了,尤其是现在,所以你暂且兼任侍卫司都指挥使,原金明池的水师一并交于你,不日随军返京。”
“皇上……”呼延赞瞪圆了眼,“臣定不负皇上之信任!”
陆飞沉住气说道:“我虽被部将拥立为帝,但与以前并未有不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当然信任呼延将军。”
这时潘美执礼道:“老臣进言,当此之时,皇上应尽快返回汴京,入主大内定鼎中枢;尔后用玉玺昭告天下,政事堂邸报传令各地,方可稳固局面。”
“潘使君言之有理。”陆飞点头道。
半个时辰之后,陆飞以张江所率的虎贲军为前锋,大军准备妥当拔营出发。为了尽快返回汴京,陆军行军比较快先走,等不得呼延赞的水师。
……呼延赞安然无恙地离开了中军,临走把自己的剑也取走了。及至其军营中,部将朱礼文等人见状喜极而泣,不顾体面抱着呼延赞就大哭。
朱礼文道:“陆将……皇上怎生放过将军了?”
呼延赞叹了一口气:“我早该表态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便扶起众人,将去中军的过程说了一遍,几个人无不唏嘘感叹。
朱礼文叹道:“看来皇上认大唐,不改国号,也是个念旧之人,当日皇上汴梁兵变,要不是老将军与他合兵一处,皇上哪来的今日之功,早知如此,皇上黄袍加身之时将军何必白白放掉了这天大的拥立从龙之功?不过还好,皇上仁义,您能安然回来便谢天谢地了,咱们都指望将军才能撑起一切哩。”
呼延赞道:“赵家皇帝待我不薄,我未主动参与拥立也算是念及旧恩。但此前赵家皇帝疑心甚重,我早就料到长此下去必出事故,今果不其然,无可奈何工;今上称帝,能继大唐基业,已是最好的状况,我焉能不从?相比之下,从龙之功不过等闲之物!”
旁边的幕僚赞道:“主公不亏大节,大事不糊涂!”
**
大名府激动人心的浩大场面,陆飞却好像做了一个梦似的,至今心情还未完全平复下来。此刻大道上人马的嘈杂声,座下马车木轮子的叽咕声,大军行军的情形依旧。在此之前,陆飞已经做军队主帅不短时间了,长期在军中发号施令,而今也没甚么不同。连穿着都没变,陆飞仍旧穿着紧窄的武服,身上披着软甲。
这种感觉很微妙,好像变化不大,但又好像变化很大。
比如现在他一个人坐在这宽大的马车里,没人会轻易上来同车。无论是潘美还是武将们,不再与他言笑,将服从他的意志当作最大的真理,比军令还要理所当然,根本不问缘由……这一切,只在一天之内就完全改变;在陆飞眼里,他们每个人都好像变了一样。不能不感叹,人的关系能变化那么快。
其实改变的不仅是别人,陆飞的心态也毫无征兆地立刻变化了。他觉得自己背负了更多的东西,具体有哪些还没理清,但直觉上已与之前完全不同。人站的地方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会立刻不一样,不用感悟不用提醒,非常奇妙的体验。
自我在默默地膨胀,能感到各种束缚的逐渐消失,也能察觉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将与自己有关,因为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将打上执政皇帝的名号。
……
皇帝的车驾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没有黄伞盖、没有仪仗,连中军的旗帜也依旧写着:殿前都点检天下兵马大元帅陆。还有一些刺绣老虎的军旗。若是路上不知道大名府发生的事的人,看到军队,并不会察觉天下发生了甚么大事。
大事的影响力如同闷雷,要扩散需要时间,会逐次展开。
潘美骑马在车驾后面,附近还有杨延昭等大将,大伙儿都没有喧哗议论,不过神色已迥然不同。
此时潘美竟然很兴奋,他下意识感觉有点对不住赵家皇帝,毕竟赵家皇帝对自己有知遇之恩……所以不会把心情露于脸上,确实板着一张脸十分严肃。
相似小说推荐
-
宫女谈往录 (金易) 宫内称呼她为荣儿,慈禧呼她“荣”,13岁进宫的她随侍慈禧前后长达8年之久。18岁由慈禧指婚,赐给一个...
-
我是蒲将军 (嘉宝儿) 创世VIP2017-07-31 架空历史我给项羽打过工,我给韩信上过课,我给刘邦劫过道,我收季布当过小弟。我在江湖时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