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谢慎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在诸多大员心中留下了好印象,但他也十分清楚以自己现在寒门出身的地位,根本不可能被这些大员彻底信任。
陆渊待他态度是很好,但那也不过是一种故作谦和的假象罢了。
只不过王守仁还是急切了一点,这个话不是不能问,但等到了杭州府再问明显会更合适一些。
...
第八十九章 沧浪之水浊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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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沉默了片刻,放下手中茶杯,朝窗外点了点道:“贤侄看这运河中景象可繁盛否?”
陆渊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个问题,非但是王守仁,就连谢慎都跟着懵了。
这个陆大人还真是懂得和稀泥,王守仁不过是问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他就想着用别的话题遮掩过去。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还没等到王守仁作答,陆渊便当先跟了一句。
这句话一出,谢慎心中就已经有了底子。
这个陆渊看来已经深陷此案中,拿运河繁盛景象作比在发牢骚呢。
王守仁也似乎听出了陆渊话中深意,只是他还不知该怎么回答。
“运河繁盛与否并不重要。”
王守仁最终选择了一个最为稳妥的回答。
他稍顿了顿,冲陆渊拱手道:“在小侄看来,只要这运河可以养活沿岸数以千户、万户的百姓,就是大功德。”
陆渊原本黯淡的面容生出光彩来,他频频点头道:“贤侄说的不错,昔日隋炀帝修筑运河为的也是荫及后世子孙,为千秋大业记,不过他是太急功近利了些。”
陆渊对王守仁的回答很满意,他提起笔来在书案上写了一个墨字交给王守仁。
谢慎瞥了一眼,只见一个硕大的“何”字居于纸张正中,分外显眼。
王守仁思忖了片刻,提笔在这个“何”字下写下“盐运”二字。
谢慎一直在观察陆渊的表情,发现一向处变不惊的陆大人竟然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
只不过这惊慌很快就被陆渊自己掩饰了起来,若不细心观察,自然无法发现。
看来谢慎之前的推断没有问题,陆渊果然是此案中的关键人物,甚至可能左右最后局势的发展。
“你把事情详情细细说来罢。”
陆渊能够给王守仁陈说的机会已经很难得了,王守仁自然也不敢托大,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陆渊听。
陆渊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听了王守仁的陈说后并没有立刻作答复,而是起身背负着双手,在船舱之内踱起步来。
有时候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没有结果至少还不会让人失望。
约莫过了盏茶的工夫,陆渊方是转过身来,冲谢慎淡淡道:“这件事情,老夫会帮你,不过贤侄也需要按照老夫说的去做。”
王守仁本已经心灰意冷,此刻听闻陆渊愿意出手相助,哪里还顾得思考良多,当即冲陆渊行了一记大礼道:“多谢世伯,世伯有什么要求尽管对小侄吩咐,小侄一定尽力而为。”
陆渊摇了摇头,叹声道:“不是尽力而为,贤侄你需要全力而为。这件事情老夫能够使上的气力也有限,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但若是贤侄你不能给老夫提供足够的支持,恐怕你叔父营救起来难于登天。老夫不妨告诉你,这件事能否办妥并不在于老夫,当然也不在于锦衣卫和东厂。你叔父能否成功获救,全凭的是陛下一句话。”
陆渊毫不避讳的把其中关节尽数说与王守仁听,也是心中笃定王守仁不会再去找旁人相助。
只是在谢慎看来,这么一来他们就有些被动了。
“还请陆伯父明示。”
陆渊攥紧拳头,苦笑道:“你可知江南盐运漕运是最肥的两个差事,多少人挤破了头上下打点想要谋得这两个差事,可最终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对陆渊的这句话,谢慎自然是深有感触。他前世研究明史时,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就是明代的漕运盐运。
便拿盐运来说,不但有盐运使这样朝廷官员监督,其模式更像是一种官督民营的模式。不说别的,光是盐引就卡死了所有局外人挤进来的可能。换句话说没有盐引想要插足盐运就是找死。
“盐运使卢仲景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
稍顿了顿,陆渊继续说道:“你叔父王宿是副职,自然罪名就更轻了。只要能够拿出证据来撇清和本案的关系,自然可以营救其出狱。”
陆渊之所以答应帮王守仁斡旋自然不是因为顾念世交,而是因为锦衣卫北镇抚司乔震乔总旗的一番话。
乔震曾明确表示寿宁伯张鹤龄和皇后娘娘对刘德的审理结果很不满,要求重新审理此案。
刘德秉公处理,参奏盐运使卢仲景十七条大罪,这折子一送到京中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卢仲景是张鹤龄的人,刘德这么参奏就是拂了张鹤龄的脸面。卢仲景固然有罪,这一点张鹤龄肯定很清楚。但是卢仲景在盐运使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给张鹤龄的好处无数,张鹤龄肯定要设法保他一条性命。偏偏这个刘德如此不识趣,上奏陛下的奏疏里列数了卢仲景十七条大罪,且句句诛心。
无论如何,事情闹到现在这般田地,卢仲景盐运使的位置是保不住了。张鹤龄肯定不希望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落在对手手中,故而他需要物色一个人选。
这个意思乔震虽然没有对陆渊明说,但陆渊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早已参悟。
王宿是卢仲景的副官,手中肯定有第一手的证据。如果王宿能够把这些证据交出,不但可以撇清自己,甚至可以立下功劳。
当然,寿宁伯最希望看到的自然是一石三鸟,既救下卢仲景的性命,又把盐运使的人选继续攥在自己手中,还能够往巡抚刘德身上泼些脏水,营造出刘德是因为私怨上书参奏卢仲景的假象。
其实陆渊的内心是有过纠结的。如果只是参奏刘德,他自然可以接受,但若是往刘德身上泼脏水,将本不是他的罪过说成罪过,陆渊便有些难以接受了。
但这么做对于陆渊带来的收益肯定远远大于直言上疏,陆渊在按察副使这个位置上已经坐了多年,如今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升迁,自然也不想轻易的放过。
...
第九十章 风华绝代杭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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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的叔父王宿对他来说就是一颗极为有用的棋子,怎么用如何用,不仅仅影响卢仲景、刘德、王宿等人的命运,就连陆渊本人的命运都会跟着受到很大的影响。
陆渊的话虽然说得并不直白,王守仁也没有多想。
他冲陆渊拱了拱手道:“等到了杭州府,我一定好好劝说叔父,叫他把手中证据悉数托出。”
“这便好。”
陆渊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捋了捋胡须道:“这件事你尽快去办,老夫会和按察司中的吏员提前打好招呼。”
王守仁听后心中大喜,有了陆渊这位按察副使打招呼,他进入按察司衙门就不再是问题,剩下的就只是说服叔父王宿了。
正事议定,不管是王守仁还是谢慎都觉得轻松了不少。二人与陆渊一同欣赏运河上的风景,时间过的倒也算快。
从晨光熹微到日暮时分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绍兴到杭州一百余里,一整日便也到了。但实际上从绍兴到杭州府如果走水路大多选用夜航船。
明代江南行船的风俗,大抵可以在苏州分界,有南北之说。
苏州以北大多只有日行船。而苏州以南,如绍兴、杭州、湖州、嘉兴、龙湖则是兼有夜航船、日航船。
夜航船一般都是定点航行,有点像定期班船,江南各地乘坐客船一般都是夜航船,因为这样睡一觉就到了目的地。
谢慎和王守仁之所以白日包船是因为急着赶路,价钱自然要比夜航船高上不少。
至于陆渊乘坐的“站船”因为是官船,有点像驿站的感觉,白日里也可以随意征用。
谢慎望着不远处的杭州府水门,难以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这便是大明朝zj布政司杭州府吗?
他前世虽然也曾到过杭州,西子湖上泛过舟,灵隐寺里拜过佛,但如今他眼前的可是大明朝的杭州府,是那个未经任何商业开发,原汁原味的江南水都。
作为大明zj布政司省城,杭州府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从那高大的水门和高耸的城墙便可见一斑。
陆渊乘坐的这艘船是官船,船上打出的旗帜清晰的表明了官家身份。城墙之上的军官见到旗帜后甚至都没有例行询问便下令打开了水门。
官船通过水门缓缓向城内而去,在这一瞬,谢慎有些恍惚。
此时的杭州府四十里之围,有户九万,人口约二十万,是当之无愧的zj第一城。
二十万的人口在弘治朝任何一座城池已经算多了,但谢慎毕竟是个科班出身的研究生,免不了犯起了考据癖。他清楚的知道就是眼下的这座二十万人口的杭州城,在万历年间的人口已经增长到了百万之巨。这个记载来源于万历杭州府志,也许其中有夸大的成分,不过如果算上了流动人口,还是有很大可能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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