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剿袭,顾名思义就是猜题来背。这种猜中的概率比较低,但若是猜中收益是很大的。那些科举世家往往会花重金请人来提前猜题并写好时文,族中子弟就把枪手提前押好的题目背下来,若是能够遇到类似的题目,他们就可以原封不动的把文章誊抄下来。
久而久之,这形成了一种剿袭的风气,童生试中榜者几乎全是这些剿袭者。
偏偏官府、朝廷还抓不到任何的证据,毕竟他们不能证明考生所作的文章就是剿袭来的。
为了避免剿袭的情况出现,考官只得人为的将经义割裂,用截搭的方式来应对。
这种出题方式自然可以减少重复命题的数目,但是弊端也很明显,就是极大的扼杀了八股文的经学性。
所以这种方法提出了不久,便被朝中大员猛烈抨击,除了地方县试、府试等自主性较强的考试,很少会出现截搭的题目了。
看那考生的穿着应该也是一个世家子弟,族中应该是给他准备过类似的押题的,他很可能是懒得背便将枪手写好的文章誊抄了下来,夹带进了考场。
也不知他运气是好还是差,这题目竟然真的被押中了。此君估计正打开小抄准备誊写,就被巡视的提学官亲随抓了个正着。
这便怪不得别人了,连文章都懒得背,活该被抓。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就是这样的人。这种人就是真的取得了秀才功名,去县学也是丢人的份。县学考试分为六等,只有一二等能够参加乡试。这种人乡试肯定是没指望了,估计进了县学也是混吃等死的。
照理说,院试发生了舞弊这种情况是极不光彩的。面对这种情况一般主考官有三种选择。一是重新再考一场,二是加试一场,三是取消舞弊者的考试资格,但不作加试复试。
如果舞弊者很少,只有一两人,大宗师很可能就会选择第三种处理方式。
毕竟若是加试或者重新考一场就说明事情闹得很大,若是被御史抓到了把柄,弹劾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宗师陈方垠虽然不太可能短时间内升迁,但也不想给自己身上留下污点。最重要的是,大宗师是徐阁老的门生。徐阁老去年刚刚成为内阁首辅,可是屁股都没坐热。若是紧接着他的得意门生陈方垠主考的院试便发生大规模舞弊,绝对是一件尴尬的事情。
朝廷中的那些宵小之辈也一定会趁机站出来挑战徐阁老的权威。
所以无论怎么看,大宗师都不太可能采用太过激进的处理方式。
出了这种事情,谢慎自然是不急着交卷了。挨了一个时辰,总算到了交卷时间,谢慎随着大流一起交了卷子,便缓步朝府院大门走去。
一出府学,谢慎便看到王守文和谢丕,二人应该是在等他。
谢慎上前与二人打了招呼,三人一起去往临近的酒楼吃午饭。
“慎贤弟,你刚刚看到了吗,吴家那小子被提学官的随从抓了个正着!嘿嘿,这厮竟然敢夹带,他估计是不知道大宗师最恨科举舞弊者,这厮的科举前程怕是毁了,能不能保住性命怕都不好说了。”
谢丕却是摇了摇头道:“吴家在绍兴一带颇有贤名,大宗师肯定会有所顾忌。这种事情可大可我倒是觉得大宗师会先把事情压下来,大事化小事化了。”
如果在与大宗师泛舟翠湖前听到这句话,谢慎是肯定不会信的。但真正与大宗师陈方垠近距离接触后,他才觉得陈方垠并不是一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能够成为徐阁老的门生,并被徐阁老亲自举荐到浙江来做提学官,说明这个陈方垠为人方面一定不会很差,至少在大事的裁夺上他不会出现很大的失误。
如谢丕所说的,这吴家在绍兴可谓百年世家,不到万不得已大宗师不可能去得罪吴家。不过再怎么从轻发落,这吴家书生的功名前程也肯定是毁了。
“这种事情还是莫要多提了吧,影响心情。”
谢慎摊了摊手道:“我们还是先去填饱肚子吧,不然下午的两场试帖诗考校都成问题。”
“慎贤弟说的是,民以食为天,这不吃饭怎么能写出好诗来。咱们可别为那个鸟人夹带舞弊影响了心情!”
说完,三人便结伴走到府学隔街的酒楼。这家酒楼汤面做的极好,三人进入酒楼后寻了个干净僻静的位置坐好便点了三碗汤面,两盘小菜。
此处距离府学极近,来吃饭的多是刚刚考完第一场八股文的考生。来酒楼吃饭的人太多,能找到位置坐下就不容易了,谢慎他们自然也不会太过计较环境。
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工夫,小二才紧赶慢赶的把三碗汤面、两盘小菜端了上来。
“鄙店这时主顾实在太多,几位小相公请原谅则个。”
...
第七十三章 院试风波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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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文朝他摆了摆手道:“不怪你,下去吧。”
便在三人打算大快朵颐时,一个清秀熟悉的声音在他们耳畔响起。
“几位原来也在这里,不知韩某可否借坐片刻?”
谢慎抬头一看,只见距离自己四五步的位置,韩晅背负着双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原来是韩兄,快快请坐!”
对韩晅,谢慎还是蛮有好感的。看他的意思应该是酒楼坐席已满,想和他们拼桌了。
“慎兄有请敢不从尔?”
韩晅毫不客气的走到桌前,撩起长袍端坐了下来。
“伙计,再加一碗汤面。”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一个尚算惬意的午后,能够和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在酒楼里吃面也算是一幸事罢。
......
......
吃过午饭,谢慎一行四人便原路返回了府学。
如谢丕所料,上午八股文考试出现的舞弊事件并没有对整个院试造成太大的影响。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影响的话,那就是原本两场面试改成了笔试。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宗师陈方垠自然是没什么心情面试诸生了。这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谢慎拿着号牌,挎着竹篮复又回到自己的号舍,耐心等待公人前来发卷。
这两场试帖诗的考试,不出意外只是走个过场的。在时文只考一场的情况下若是再刻意强调诗作的作用,简直是有悖于朝廷开设科举的初衷。在这一点上,即便大宗师陈方垠再任性,也不能将个人喜好凌驾在朝廷的国策之上。
但谢慎依然会认真的答好每一道题,原因无二,他之前出的风头太盛,如果这次的院试诗作水平大降,肯定会招来许多非议。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谢慎还是决定发挥出全力。
过了没多久,发卷的公人便走到谢慎的号舍前,对了一番号牌便将两份试卷都发给了少年。
谢慎心中暗暗一沉,看来大宗师是真的生气了,竟然要两场连考。也罢,早考完也算早了却一桩事情。
谢慎打开第一份试卷,题目是‘苍鹰掠地’四字。
这是出自苏轼《祭常山回小猎诗》:“趁兔苍鹰掠地飞。”
谢慎略作思忖,便提笔在白纸上写道:
“百中虚文囿,苍鹰掠地归;
如何惊雉影,翻逐鸷禽飞;
色木罹罗避,心偏窜野违;
多因魂未定,不识计全非;
路问金眸疾,风卷铁距威;
几番愁侧翅,一瞬失残翚;
抱木猿犹转,藏林鸟亦稀;
山梁无猎羽,好自惜毛衣。”
最后少年在题纸上补好题目《惊雉逐鹰飞》。
比起那些咏荷诗,此诗的格调肯定要差不少,但因为破题、承题、起讲的限制,已经算是不错了。
将试卷放到一边谢慎又去看第二道题目。
“昭君出塞”四字赫然映入眼中,啧啧......
谢慎手中握着笔杆,几次抬腕想去蘸墨最后都收了回来。
这个题目颇是有些难度,难就难在命题太平常了,是大家最熟悉的历史事件。这样的题目很容易写的泯于众人,想要出头便要多考虑一番破题的角度。
昭君出塞,自然是千古恨事。这个恨不仅仅是对于昭君,更是对大汉民族而言。试问一个强大的朝代怎么会靠一个女人远嫁塞外来换取时间?
这次谢慎先是写下了题目《王昭君琵琶出塞》,进而挥毫疾书,一组五言长诗便跃然纸上。
“竟嫁单于去,琵琶别汉宫。
秋将从塞老,声漫出关雄。
大漠孤台紫,长城万柳红。
回头辞苑月,弹指向边风。
身盼金能赎,图怜画未工。
酬恩双泪外,写怨四弦中。
谱作离鸾曲,催成汗马功。
文姬他日到,笳拍又相同。”
全诗极富画面感。“大漠孤台紫,长城万柳红。”一句化用杜甫《咏怀古迹》(其三)中“一去紫台连朔漠”的诗句,形象的将长河落日,孤雁红柳的景象描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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