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沉声道:“莫非县尊怀疑学生?”
吴县令摇了摇头道:“起初本县确实怀疑过你,不过你是孔教谕一手带出来的。本县特地找来了孔教谕,向他询问了你的课业。孔教谕赞你天赋绝伦,是不可多得的英才。他看过你写的时文,确认这是你的行文风格。”
谢慎长出了一口气。
刚刚吴县令的口气实在是让他心悸,还好孔教谕死保他,不然万一吴县令生出疑心,确实有些难办。
看来他选用张居正的那篇文章确实太冒进了。历史上张居正的科举名次虽然并不理想,但怎么说也是作马屁文章的好手,他的文章拿来应付县试这样的入门级考试就像杀鸡用牛刀--太浪费了。
“人言可畏啊。”
吴县令顿了顿继续说道:“若你是世家出身倒也没什么,可你偏偏是寒门子弟。假使有人嫉妒你的才华命仆从家奴暗中造谣生事,你连个能替你遮风挡雨的靠山都没有。”
谢慎暗道你不就是老子的靠山吗,不然老子费尽心机的讨好你作甚。
“年轻人有志向是好事,但却要学会隐匿锋芒。四月便是府试,你当好好准备,切莫辜负了本县对你的一片殷切期盼。”
谢慎本以为吴县令说了一大串,会给他一套红宝书之类的资料,再不济也得写个条子递给知府大人提前打声招呼啊。就这么勉励了一句话,对的起谢慎写出的那篇千古文章吗?
孔教谕也道:“县尊说的不错,你一定要戒骄戒躁,切莫被县试案首的成绩冲昏了头脑。若是放在平时,你这案首还兴许会引人称赞。但今年是大比之年,大明的才子经过乡试遴选已齐聚京中。此时会试三场已经全部考完。三月十五便是殿试。如今莫说浙江,便是天下的目光都聚集在京师。”
孔教谕的一番话可算是给谢慎泼了一记凉水。他本以为县试案首可以让他名声大噪,再不济也可以趁势挤入余姚士绅圈子。可现在看来,谢慎参加县试的时间很不凑巧。
如今是弘治六年,二、三两月京师里连着会试、殿试两场大考,还有谁会关注区区一级县试的案首是谁?
谢慎很失望,但结果已经无法改变,如今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考好接下来的府试了。
“治学当心静。以你的资质只要心静下来,要想取得生员资格还是很容易的。”
孔教谕看来深谙胡萝卜大棒理论的精髓,此刻又安慰起了谢慎。
“多谢恩师教诲。”
谢慎好歹也算孔教谕的嫡传学生,他老人家的话少年还是要听的。
听了吴县令和孔教谕的一番鸡汤,谢慎心中直是有些郁结。
待学堂的大门开启,谢慎随着吴县令和孔教谕缓步走出,县试上榜的学子纷纷向他投出了艳羡的目光。
案首的待遇就是好啊,竟然得到了县尊和教谕的单独教诲指导。
谢慎心中则是吐血,什么教诲,分明是讲了一通大道理。这些大道理非但对谢慎接下来的考试没有任何帮助,还打击了少年一番。
哎,罢了,罢了。怎么说这也是谢慎来到大明参加科举后拿的第一个案首。虽然县试案首的待遇和他想象的有很大不同,但至少从信心上谢慎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吴县令和孔教谕可都是余姚城的大忙人,二人并未再对众上榜学子多说什么,直接拂然离去。
他们这一走,所有人的目光可就全落在了谢慎的身上。
“谢案首不愧是天纵之才,我余姚必定又出一个进士耳。”
“状元不敢说,怎么也是三鼎甲了。”
“为什么不是状元?说不准谢案首来一个连中三元呢。”
“啧啧,之前那孙公子被吹嘘的如神仙一般,结果怎么着,还不是挂在了榜尾。今日答谢县尊他竟然都不来,还装病,这点气量怕是这辈子也就如此了。”
“那孙家鼠辈怎么能拿来与谢案首作比呢。他除了出身沾了孙家的光,还有哪点能和谢案首比?”
“这话说的倒在理啊......”
不知是谁率先说了一句,之后众学子对谢慎的赞誉便接连不绝。
这些人中,有不少人都是临考前在酒楼夸耀孙若虚的。如今孙若虚大败给谢慎,他们又都纷纷倒向了谢慎,当真是一堆墙头草。
对于孙若虚,谢慎已经丝毫不担心了。能够通过府试的学子大多是县试排名靠前的,孙若虚考了这么个末尾的名次,是会被府试考官直接划归到庸碌之辈里的。一旦孙若虚不能考取功名,他孙家大少爷的头衔就没有了号召力,毕竟这些世家之所以可以百年昌盛,便是因为可以像机器一样不断制造出兼有功名的读书人。
一旦这期间出现了断档,这些世家便会受到质疑。如果家族中不能及时出几个举人进士消除质疑,流言便会毁了这些看似强盛无比科举家族。
......
......
第三十七章 王守仁落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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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被吴县令点为县试案首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一时间成为了余姚城百姓最热衷谈论的事情。
不过正如孔教谕所预料的那样,余姚百姓的这一热情没过多久就消散殆尽,继而开始打听、讨论起会试、殿试了。
今年是大比之年,三月十五的殿试结束后不知有多少士子会名登金榜,鱼跃龙门,成为余姚的骄傲。
这可是真正的金榜题名,与之比起来区区县试就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不过谢慎的心态很好,饭要一口一口吃,这考试嘛自然也要一场一场考。取得县试案首已经成功了第一步,接下来他要悉心准备四月的府试。
从县试到府试一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从新对着朱子集注复习一遍是不可能了,谢慎选择突击的模式,即按照王守仁的注疏笔记,挑选题目来模拟府试。
府试只有三场,比之县试更加注重时文场次的发挥,可以说只要作好了时文,府试就铁定上榜。
虽然明朝科举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县试案首必中秀才。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慎自然不希望出现任何的意外。
万一这个绍兴知府是个不通情理,情商为零的书呆子不认这个潜规则,那谢慎不是便瞎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谢慎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过了没多久会试的成绩便出来了,报喜的差人一路疾驰来到余姚,被吴县尊派人热情招待。
这次会试上榜的余姚籍士子足有七人,占据了绍兴府的一半之多。按照规制,会试上榜者最后铁定会被授予进士功名,最多也就是名次上发生一些变化。
谢慎自然也十分关注这次会试,毕竟会试是科举的风向标,许多大牛都是从这里崭露头角的。乡试虽然在正式三级考试中最难,但由于是在南北直隶,以及各布政使司举行,考生没法进行横向比较,缺乏说服力。
换句话说如果能在浙江布政使司这种科举强省的乡试中取得优异成绩,只要不出意外来年二月的会试肯定会榜上有名。但一些科举读书风气并不浓厚的地方就完全不一样了。便是在这些布政使司得了解元,都不一定能稳稳拿到殿试的入场券。就是这么的夸张!
令谢慎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王守仁此次会试并未上榜,也就失去了直接参加三月十五殿试的资格。
要知道王守仁的乡试成绩可是很好的,能在浙江布政使司脱颖而出,怎么会在会试中折戟沉沙?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以王守仁的性情倒不至于黯然神伤。只是经此一事后,恐怕王守仁对仕途的兴趣又会减去不少。
这一日少年正在二层阁楼温书,水芸在一旁轻摇着扇子,柔声道:“公子,先歇一歇吧,要不奴家帮你揉揉肩?”
谢慎放下书本淡淡道:“也是有些乏了,你多使些气力,不碍事的。”
少年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等待着水芸给他揉肩。
小娘子的手法实在是好,总能准确的找到谢慎疲乏的根源。而且她的手劲恰到好处,不会引起谢慎不适。
正自享受间,谢慎却听到一阵脚步声,紧接映入耳畔的便是王守文那熟悉的声音。
“我还当慎贤弟真在用心温书,原来是在这里享清福啊。”
谢慎睁开眼睛白了他一眼道:“我可都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了,就不能休息一下?倒是你,自打县试结束便一直没打开过书本吧。”
王守文摊了摊手道:“我这叫张弛有度。要是天天都紧绷着,早晚得魔怔了不可。”
谢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这张嘴真是不服不行。怎么,今日来找我又是要喝酒?”
王守文凑到谢慎身旁,压低声音道:“在慎贤弟心中我就是这样没追求的人吗?是冯掌柜催我,赶紧把后续《石头记》的稿子交了,书客们都等着看呢。”
谢慎闻言皱眉道:“上次我已经叫你托人跟那冯掌柜说了,这《石头记》已经完稿。他怎么还在催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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