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达官显贵,便是天子也是如此。
谢慎这些时日也确实绷得太紧,适当的放松放松也未尝不可。
只要不是去青楼楚馆,谢慎还是没有什么负罪感的。
二人说走就走,谢慎招来陈虎儿吩咐道:“去准备些银钱带上。”
这种西域歌姬打的就是猎奇的旗号,听曲看舞肯定不便宜。
二人出了府门坐上软轿,一路来到歌馆大门外。
王守文悠悠道:“慎贤弟你放轻松一点,又不是去逛青楼楚馆。”
谢慎摇了摇头道:“快走吧。”
二人进了歌馆自有侍应凑上前来。
“几位公子爷,是第一次来吧?快里面请。”
嗯,服务态度还不错......但谢慎怎么觉着这么不舒服呢。
二人跟着他来到二层雅间,一个肤色稍黑的胡女便冲谢慎、王守文福了一福道:“奴家蓁蓁儿,见过两位公子。”
谢慎和王守文今夜穿的是便服,那胡女自然以为是哪个王公贵族之后,这便陪上小心将礼数做足。
只不过一个胡女以汉人的礼仪见礼,还是有些别扭的。
“姑娘便是那哈密胡姬了?”
王守文却是自来熟,一步上前攥住胡女的素手。
“哎呀!”
胡姬失声呼喊,弄得王守文一脸尴尬。
是谁说胡姬生性豪放的,怎么比汉家女子还娇羞。
不过那胡姬很快便平复了心情道:“公子莫要调戏奴家了,姑娘们都在屋里呢。”
谢慎这才明白原来这胡姬并不是歌姬,而是类似于青楼的鸨母,只不过这里不做卖身生意罢了。
王守文闹了一出乌龙,自是好不尴尬。遂摆手道:“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那胡女笑吟道:“不碍事。”
她说这话时一直盯着王守文腰间的钱袋,见其鼓鼓囊囊眼中直放光。
二人被胡女引着走到一处雅间前,谢慎便道:“我们不过是听听曲,为何要走这么远。”
那胡女掩嘴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里有个规矩,熟客靠外生客靠里。”
“一回生二回熟嘛。”
王守文抢在谢慎之前接道。
“奴家便不打搅二位了。”
胡女又福了一福,轻移莲步飘然走了。
谢慎这便和王守文推门而入,一见门便见一身着罗纱的妙龄胡女直勾勾的看着他们。
“两位公子想听曲还是叫奴家跳个胡璇?”
虽然汉话说的很蹩脚,但至少能够听懂。
胡旋舞盛于唐代,之后便一度失传。这胡姬声称自己会跳胡旋舞,大概是因为从西域那边来的,便想打着胡旋舞的名头赚一票。
相比花钱看高仿舞蹈,谢慎还是更愿意听曲的,便沉声道:“吟一两首曲子罢。”
话一说完,那胡姬便点头道:“奴家这里弹唱的曲子一首十两银子,两位公子要听几曲?”
谢慎听得一怔,十两银子一曲,这是明抢吗?
.....
......
第二百八十八章 谁说太监不如男!
王守文也皱眉道:“一首曲子十两银子,这未免也太贵了吧。”
他和谢慎皆是从浙省来的,见惯了江南名妓,偶尔尝个新鲜却是觉得不错,可若是叫他们以十两的价格买一首曲子那却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胡姬娇声道:“奴家的名号公子恐怕还未曾听说吧?”
王守文遂问道:“什么名号?”
那胡姬咯咯笑道:“便是那雪狐啊。”
王守文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你便是那雪狐帖木儿?”
“怎么,公子以为奴家配不上吗?”
帖木儿娇躯一颤,欺身上前。
她身上明显熏了香,香气直逼到王守文鼻尖,呛得少年一阵咳嗽。
“呃,帖姑娘......”
他转过头来冲谢慎使了一个眼色,谢慎便接道:“听闻雪狐帖木儿是哈密第一美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帖木儿傲然的挺了挺胸脯道:“公子过奖了。”
“不过我大明歌妓众多,帖姑娘恐怕未必能够跻身前十。”
谢慎话锋陡然一转,轻声道。
“想不到公子也是庸俗之辈,男人都是一个样。”
帖木儿哼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愤恨之色。
“帖姑娘若是觉得不服,某可以为你列上一列。”
谢慎笑着说道:“这苏州府的阮可卿,常州府的萧芸,应天府的杜少娘......”
才念了几个名字,帖木儿便神色大变道:“够了。二位公子是诚心来捉弄奴家的吗?若是这般,还请移步别家吧。”
这帖木儿因为一身的异域韵味在顺天府众多歌姬中极为出挑,有着雪狐的雅称,不少勋贵子弟慕名前来就是为了能够一睹佳人的美貌。
想见帖木儿的人多了,她身价自然水涨船高,十两银子一首曲子看似极为不合理,却仍然有人买单。
也正因为此,当谢慎举出几名大明歌妓来时,帖木儿的反应极为激烈。
被捧红的角儿怎么能容忍其他丽人比自己出色。
帖木儿知道若单纯论姿色,她难以与江南佳丽比较,故而会浓妆艳抹,遍涂脂粉。这也是为什么她身绕异香,数步外就能闻到。
便在有些意兴阑珊之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浪笑。
听声音应该就是刚才那引路的胡姬蓁蓁儿,谢慎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家歌馆的生意也太好了吧,竟然主顾不断。不知这来的又是哪家的王孙公子。
便在谢慎思忖之时,屋门却是被砰然推开。
蓁蓁儿轻移莲步当先走了进来,冲雪狐帖木儿招手道:“快来招呼这位祖宗爷。”
谢慎冷笑道:“慢着,凡事先来后到,怎可见钱眼开。”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一定是来了一个纨绔公子,想要一亲帖木儿芳泽。
那蓁蓁儿见钱眼开,便要叫这歌馆头牌去侍候这位金主。
戏子无情,婊子无义。
这蓁蓁儿和帖木儿端是占满了两样,真不知道该称其为婊子还是戏子。
帖木儿本就看谢慎和王守文不顺眼,如今有机会脱身,自然就坡下驴道:“二位公子真的颠倒黑白,明明是二位看不上奴家,恁的又不让奴家去侍奉别家公子呢。”
王守文嘿然一笑道:“非也,非也,这是两回事。我二人即便是陪着帖姑娘闲聊,也绝不会让帖姑娘去侍应旁人。”
这下蓁蓁儿可急了。
她扭着肥硕的腰肢走到谢慎和王守文身前,笑声道:“奴家这小本生意,图个囫囵温饱。二位便高抬贵手,莫要计较了罢。”
这世上没有人跟钱过不去,更不用说这歌馆老板娘了。
见好生说话对方不应,谢慎也起了怒意,扬了扬手臂道:“不知是哪位公子有如此福分,引得雪狐帖姑娘心神荡漾,不妨请出来一叙。”
谢慎这一激,帖木儿也上了头,冷笑道:“不妨便把这位爷请出来,好叫这小公子看清楚,这天下不光只有他一人会怜香惜玉。”
蓁蓁儿骑虎难下,只得闪身出屋,将那祖宗爷请了进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位祖宗还真是够有来头的。
“邓公公......”
谢慎哑然失声道。
在他面前的不是旁人,正是刚刚入主司礼监的秉笔太监邓原!
却说邓太监在谢慎的指点下斗倒了原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冯鹏,又凭借资历候补入了司礼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只是谢慎想不到一个太监竟然也喜欢在歌馆放松发泄,这一点倒是与读书人没有什么区别。
邓原也愣了一愣,今日他不需当值,故而早早便出了宫。
他有一癖好,就是去青楼楚馆听曲。
在御马监多年,他早已把京城的名伶淸倌儿听了个遍。谁的嗓子清细,谁的嗓子圆润他已是了如指掌。
寻常的歌妓很难再引起邓太监的兴趣,故而他才会在侍从的提醒下寻到这家新开不久的歌馆来。
据说这家歌馆的头牌是个哈密胡姬,人送雅号雪狐。
邓原既然来了,自然是冲着头牌帖姑娘来的。
听闻帖姑娘已经被客人包下,邓原却是冷笑一声,直接丢下五百两银子,叫蓁蓁儿把帖姑娘唤出来。
邓太监在一众侍从的簇拥下气势汹汹的来到帖木儿的闺房前,却发现与其争抢雪狐的竟然是翰林修撰谢慎。
谢慎此时犯起了考据癖,宫中太监虽然不能人道留后,但常与宫女结成对食。对此一众史学家并没有给出一个足以令人信服的解释。
如今邓太监来这歌馆寻欢,却是与对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这么尴尬的场面下,谢慎总不能直接问邓太监为何而来吧。
原本已经准备看戏的蓁蓁儿花容失色。
邓公公?
这位金主竟然是个太监?
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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