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你……不必再说了……”
刘胤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道:“顾念手足之情是人之常情,但君侯也必须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必须有自己的底线,这条底线是任何人也不能逾越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司马攸的脸色变得更为地苍白,不住地摇摇头,神情变得更为地痛苦不堪。
嵇喜在旁道:“君侯,文先生言之有理,您对世子忍让地已经够多了,而世子却认为你软弱可欺,一步步地得寸进尺,一直觎觑着王位宝座,君侯,你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退了,是时候发起反击了。”
司马攸扫了一眼嵇喜,微嗔道:“嵇喜,休得胡言!”
嵇喜悻悻然地闭了嘴,不过依然可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不平之色。
刘胤却是悠然地一笑道:“在下却认为嵇司马所言极是,君侯一再地忍让却在别人眼里变成了软弱可欺,甚是可悲。让步也是必须是有底线的,君侯的底线是什么,还请明言,如果君侯继续地无原则无底线的让步,甚至坐视晋王大位旁落别人手中,那么文某今天便是来错了,这便向君侯辞行。”
说着,刘胤长揖一礼,转身欲飘然而去。
“先生留步——”司马攸似乎也急了,急急地挽留道。
刘胤回首一笑道:“君侯既然有意挽留在下,说明君侯仍有一颗向上之心,此心不灭,希望便在。”
司马攸略带忧虑地道:“文先生所言极是有理,但如果父王在弥留之际宣布由兄长继位,我又当如何?难不成要违父王临终遗命不成?”
刘胤轻笑一声道:“君侯记住,不管晋王临终遗命如何,都不是出自晋王的本心,而是被炎党党羽胁迫所为,难道这样的遗命,君侯还需要遵守吗?”
司马攸若有所悟,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刘胤的说法,在他的内心之中,一直是父为子纲,君为臣纲,父亲的话,就如泰山一般重,绝不容有违,但刘胤此时所言,似乎给他指明了一条路,既然父亲的临终遗命并不是出自于本心,那么对他就没有任何地约束力,司马攸遵守也罢,不遵守也罢,都是可以的。
而这个时候,一直隐藏在司马攸内心中的权欲之火似乎也是喷薄而发,司马攸不是没有野心,不是没有权欲,只是在道德的约束之下,尘封的太久太久了,父子之情,兄弟之情,就象两座大山一直重重地压在他的内心之中,让他无法喘过气来。
而此时摆脱了道德的约束,司马攸无比地轻松,仿佛卸去心头的千钧巨石,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第526章又见青儿
司马攸冲着刘胤长揖一礼,深深地一拜,恭声道:“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这在一刻,似乎司马攸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方君侯,刘胤也不再是地位低下的小吏给事中,此时此刻,司马攸倒象是一位态度谦恭的学生,正在向老师虚心求教。
刘胤也忙还了一礼,道:“君侯切莫如此,折杀下官了。”
嵇喜在旁道:“文先生,你就不必客气了,君侯现在也只有仰仗先生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还请先生不要藏拙。”
刘胤也不再故作矜持,正色地道:“君侯,坦白而言,现在的形势并不乐观,晋王病势沉重,朝不保夕,炎党一派,把持朝政,恣意猖狂。就昨夜晋王召进去的三位重臣,除了太傅司马孚态度尚不明确之外,其余两人太尉王祥和司徒何曾,已经明显地倒向了世子一派,尽管不知他们昨夜在晋王面前尽何谗言,但毫无疑问,他们是支持世子的。依昨夜的情况看,晋王召三大重臣入宫,似有托孤之意,所以君侯不能再坐等他们良心发现了,必须要拿出行之有效有手段来,否则大事去矣。”
司马攸对局势的险恶也是深有体会的,既然已经决定要绝地反击了,司马攸也再不有任何的迟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生有何妙策,还望明言。”
刘胤知道司马攸终于是走出了心理的阴影,或许在许多的人的眼中,司马攸是柔弱不堪难当重任的,但他的骨子里头,却依然流淌着司马氏的血液。其实抛开性格不说,单单以能力而论,司马攸也绝对不在司马炎之下,否则一个庸碌无能的弟弟,也不用司马炎来防一辈子,就在司马炎自觉大限已至的时候,为了让他的白痴儿子顺利上位,不惜对司马攸痛下狠手,逼得司马攸郁郁而终。
就连司马炎都认为司马攸能力非凡,是帝王之位最大的威胁,那么事关司马攸软弱无能的谣言,完全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散布出来的,他们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司马攸登位,为司马炎的上位扫清道路。
刘胤也清楚,司马攸对亲情的看重异乎寻常,他是极重感情的一个人,事父事母至孝,事兄事弟至亲,如果不是司马炎步步相逼,司马攸也断然不会舍弃掉兄弟亲情的,同室操戈,相煎何急,任何一个朝代的争嗣夺嫡,都是充满着血腥和暴力的。
“君侯勿急,虽然形势不容乐观,但还没有到不堪的地步,”刘胤沉声道,“世子虽然广培亲信罗织党羽,但所用之人,却是尽如贾充裴秀等谄佞小人,贾充裴秀在朝中树敌甚多,比如中郎令庾纯、侍中任恺、中书郎张华等人,这些人为人正直不阿,对贾充之流深为不屑,正是君侯可以利用的。君侯可以从两个方面做准备,其一就是联结庾纯、任恺、张华这些忠直之士,与炎党一派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君侯不要忘记一个人,那就是太傅司马孚,做为宣王之弟,司马孚可是司马家族的常青树,能文能武,既可执掌朝政,也可带兵打仗,就连晋王对他也是颇多倚重。听闻世子此前就曾多次拉拢于他,而司马太傅根本就不为所动,君侯如果能得到司马孚的支持,必然胜过何曾王祥不知多少。
“其二就是君侯利用掌管禁军的机会,封闭洛阳十二门,一旦晋王迫于炎党的压力做出不利于君侯的决定,君侯可向魏帝请旨,诛杀逆臣乱党。”
晋王司马昭之上,还存在着魏元帝曹奂,尽管谁都很清楚,曹奂早已是沦为傀儡皇帝,被司马昭玩弄于股掌之间。从明帝曹叡之后,曹魏的皇帝就一代不如一代了,齐王曹芳还能耍点阴谋,高贵乡公曹髦还算有有点血性,到了曹奂这儿,彻底地沦为了司马昭的牵手木偶了。
不过就算是木偶,他好歹也是挂了名的魏国皇帝,刘胤建议司马攸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从曹奂那儿讨一道圣旨,毕竟从法理上来讲,魏国皇帝的圣旨是高于晋王的懿旨的,就算司马炎顺利地从司马昭的手中拿到遗旨,司马攸也有机会压他一头。
更为重要的是,司马攸现在是卫将军,掌握着京师的全部禁军,就算形势不利之时,也可以实施兵谏,利用武力来抢班夺权,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司马攸脸色发白,颤声地道:“文先生,真的非要走兵谏这条路吗?”
一旦加以刀兵,父子兄弟亲情势必将毁于一旦,司马攸很清楚,如果真的走到这步田地的时候,一切将无可挽回。
刘胤神色凝重地道:“如果能不走这条路自然最好,但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炎党一系现在很是猖狂,不用兵谏手段很难镇压下去。”
“可是……”司马攸很是犹豫。
刘胤正色地道:“君侯,古来成大事者,从来不在乎小节,兄弟亲情固然重要,但在江山社稷面前,就不值一提了,何况此事乃炎先负攸,攸不得不负之,望君侯明察。”
司马攸脸上不禁一阵扭曲,可以看得出他处于天人交战之时,一方面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另一方面是江山社稷无上权力,此时此刻,司马攸必须要做出取舍了。
终于,司马攸咬牙点了点头,道:“一切就依先生之言吧。”
刘胤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久违的笑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切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的笑容只笑了一半,就僵直在了脸上,线条在扭曲着,他的目光呆滞了一般,直勾勾地盯在了门口。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人影,淡青色的衣裾难掩那玲珑的曲线,刘胤至死都不会忘记那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直存在于他魂牵梦萦中的身影,此刻竟然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第527章离他远一点
此次到洛阳,刘胤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和青儿见面的场景,甚至可以说他对这次的重逢十分地期待,但当青儿真正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之时,还是让刘胤方寸大乱,太突然了,突然地让他没有任何地准备,落水流水春去也,似曾相识燕归来,眼前的青儿,还是那个曾经的雪舞吗?
青儿分明也是一脸的惊愕,似乎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舞阳侯府见到刘胤,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往昔的一切霎那间涌上心头,她彻底地凌乱了……
司马攸回头看到了青儿,脸上露出微笑,亲热地打招呼道:“青儿姊姊,你怎么来了?”
青儿支唔了一句,原本她是有事才到的舞阳侯府,但站在这儿,脑子成了一片空白,根本就记不得自己来这儿干什么了,直直地望着刘胤,魂不守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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