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祥府邸内的书房之中,王祥盘膝而坐,王烈垂手立于榻前,正对老夫详细的讲述着近日来朝局中的动态:“杨柯承袭了临晋候的爵位,又入驻中枢院,襄赞军务,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中枢院之首,他办的第一件事就是讲新科高中的所有举子们集中在国子监,由他本人亲自担任山长,要进行为期半年的课业,最后还需要通过考试,方能外放为官。”
“哦?为期半年的课业?那他们用哪一家的学说来授课?”王祥睁开了眯缝着的老眼,突然插话问道。
“哪一家的学说都没有用,他们自己编辑了一套书,听说内容涉及国策、农桑商贾、律法刑名等等,第一堂课就是杨柯亲自讲授,讲授的内容是官德,他还说,以后全天下的大晋官员都要来参加这样类似的集中课业。。。。”
王祥听罢,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揣摩不已,晋代最早沿用的是儒学的治国理念,后来从士大夫当中逐渐兴起了玄学一道,在他的记忆里,古往今来,帝王治国的根基在于治国学说的选择,就如同先秦尊奉发家,汉代是儒、道交替,晋武帝司马炎是先儒后道,每一种治国理念和学问的选择,就决定了一个国家未来走向,也事关每个学派的兴衰存亡,因此,朝廷对于学说的选择是一个全天下士子们都一场关注的敏感问题,更有可能是利益争夺的基本点。而这个杨柯一反常态,不同于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廷当权者,竟然不谈学说,只谈治用之道,并公然将农桑商贾之术搬上了国子监的大堂,那可是大晋朝的最高学府,更是天下学问之道的风向标。不谈治国大道,却去教授被士子们历来不屑一顾的奇巧淫技等末学,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王祥几乎可以看到,杨柯的这一举动是经过精心谋划和布局,也必然会轰动天下士林的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
正在沉思之际,家人突然前来禀报:“老爷,临晋候杨大人来访。”
王烈心中一惊,抬起头问道:“有多少人?现在何处?”
家人恭声道:“一人一仆,轻车简从,现在府门之外。”
王祥颤颤巍巍的吩咐道:“扶我下去,开中门出迎。。。。。。”
府门外的杨柯依然是一身素净的白衣,青衣小帽的一名仆童挑着一个担子,看到王祥在儿子的搀扶下亲自迎到了大门,杨柯深施一礼:“得王老大驾出迎,晚辈愧不敢当。”
“现在不能叫杨公子了,应该叫侯爷了。”王祥须发皆白,步履虽然蹒跚,但精神矍铄,笑眯眯的看着杨柯。
杨柯施礼已毕,恭恭敬敬的对王祥说道:“王老,晚辈专程前来拜会,一是表示感谢,二是有事相求。”
“来,进来说话。”王祥招招手。
杨柯伸手扶住了王祥,一行人被让进了王祥的府邸,王祥的府邸不大,布置的十分简洁朴素,居中的庭院内已经摆好了瓜果和小点,杨柯将王祥让到了居中的藤椅之上,王祥笑呵呵的坐了下来,怕了拍身边的位置道:“侯爷,来,就坐在老夫身边。”
杨柯依言坐了下来:“王老,您就称我休烈吧。”
“好好好,那老夫就托个大,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次王老深明大义,在关键时刻帮了太后一把,太后感激不尽,晚辈也佩服王老以朝局为重,以天下为重的高风亮节,所以此来,晚辈代表自己,也代表太后向王老专程致谢。”
王祥挥了挥手,神情肃穆的看着杨柯:“休烈啊,老夫不过是做了壁上观,谈不上感谢这一说。老夫刚刚听说,新科录取的士子们在国子监中习学课业要达半年之久,只是不知道士子们的窗课是什么内容啊?”
杨柯淡淡一笑,以目示意随行的仆从,那仆从放下担子,打开了两个木箱的盖子,却是慢慢的两箱子书,杨柯从其中拿出最上面的总纲,恭恭敬敬递到了王祥面前:“王老,这是晚辈今日登门的第二件事,士子们窗课的纲要就在这里,晚辈斗胆向王老求一篇序,这套书以后将作为我晋朝官员的必修窗课,文武官员会人手一本,刊行天下,流传后世。”
王祥眼神微微一震,他接过了杨柯递来的纲要,仔仔细细的翻阅着着这本薄薄的册子,看得聚精会神,每一个字都没有放过,院子里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静静的看着读的十分入迷的王祥。
一直到看完最后一页,王祥合上了书,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休烈,你的这句话道尽了天下读书人为何读书的真谛了,老夫号称儒家门徒,穷尽必生精力做学问,可惭愧啊,到今天才搞清楚为什么要做学问,这句话言尽矣,老夫怎敢大言不惭再添什么序啊。。。。。”
第一一五章 白龙鱼服
“王老此言差矣,这句话非柯所作,晚辈也是拾人牙慧,但知易行难,自曹魏以降,最终归于我大晋,士族作为天下读书人的代表,早已沦为熙熙攘攘,为利奔忙的蝇营狗苟之流,只有王老一人,是真正的秉持圣人之言,不计个人得失,修身持德,一以贯之的以天下苍生为念的千古第一读书人啊,也只有您才能当得起做序的资格,从今以后,天下的官吏,还有天下的读书人,如果都能以王老您为楷模,人心安能不归附,百姓安能不太平,吏治安能不清名?”
王祥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他推开了身边儿子和家仆的搀扶,紧紧的握住了杨柯的手,一双昏花的老眼中精光四射:“为了人心归附、百姓太平、吏治清名,老夫粉身碎骨都愿意,何况只是要老而不羞的做这个泥菩萨,罢罢罢,我就豁出这张老脸,当这个楷模。”说到这里,他吩咐儿子王烈:“笔墨伺候。”
杨柯深施一礼:“王老真达人也,晚辈为天下士子和天下官员谢王老了。”
国子监给新科士子们的授课拉开了序幕之后,王祥做序的一套朝廷新编辑的丛书开始刊印发行,文武官员上到王侯,夏至小吏,人手一套,风气流转的最佳方式从来都是上行下效,王祥不仅仅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也是一代学问宗师,更是天下官吏之望,在他的推动之下,民间也开始纷纷刊印这套丛书,作为学堂教学和士子攻读的教材来使用。天下间治学的风向标从坐而论道,空谈玄学不知不觉向着务实、经世致用之道正一点点的发生着转变。杨柯将这一场变革用四个字来概括:“正本清源”。
从平定了司马颖的叛乱之后,杨柯召集了中枢院中的所有大臣,开展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争论,他将朝廷比喻成一个沉疴不起的病人,要解决的麻烦千千万万,但以那些政务为突破口,以什么样的顺序来分清轻重缓急,以什么样的方法来循序渐进,是他和众人争论的核心问题。最后,杨柯力排众议,坚持以吏治为突破口,而吏治的突破口就要从思想上的正本清源开始,士族倒台,正是读书人和官吏们意识形态的真空阶段,也是最容易趁虚而入的阶段,所以他抬出了王祥这尊大神,力图将空谈误国的治学和为官之道向经世致用之道转变,一连串的动作让人目不暇接,又迅雷不及掩耳,等到朝臣们看懂的时候,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学术改革与吏治思想形态的大洗礼之风几成燎原之势,已经势不可挡了。满朝都卷入这场核心的变革风暴之中的时候,杨柯却已经悄然无声的离开了京都洛阳。
“彭城”,北倚微山湖,西连萧县,东临大海,南接宿迁,自曹魏迁徐州刺史部与此,便开始称为“徐州”。徐州历史上为华夏九州之一,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被称为“千年帝都”、“帝王之乡”,有“九朝帝王徐州籍”之说。更有“彭祖故国、刘邦故里、项羽故都”之称。晋时徐州,乃是梁王司马肜的封地。
已入初夏的徐州田间并没有看到劳作耕耘的盛景,相反是冷冷清清,入城的官道之上,三五个城门卒稀稀拉拉,无精打采的或坐或立,天近晌午,连行人也没有几个,突然,远处一阵马蹄轰鸣,尘土大作,十数名劲装打扮的骑士片刻之间便到了城门,为首的骑士在入城之前紧紧的勒住了马匹,随行的一行人紧跟其后,也是止住了马的飞奔之势,十几匹马在告诉奔跑的过程中齐刷刷的停了下来,尘土未散,一行人又身轻如燕的跳下了马背,明显都是骑术高明之人。城门卒细细打量着着一群人,都是一身黑衣,只有为首之人却是一身白衣,神清气朗,丰神如玉,英气内敛,但气度不凡。每日里从这城门进进出出的官商行旅不知凡几,这些城门卒也练就了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这些人来历不凡,立刻站直了身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一名黑黑胖胖,未语三分笑的汉子上前抱拳拱手道:“几位军爷,打听一下,请问梁王治所可是在此城中?”
军卒客客气气的回道:“此处正是梁王治所徐州郡,请问各位是从何而来?到此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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