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还有一日,快的话,今日傍晚就可以到了。”
“我知道了,你先去庄子里拿一点上好的跌打酒和伤药来。”
“这……”肖笑眨了眨眼,然后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笑道:“庄主的意思,肖笑明白了。可怜的世子爷啊!”
“呵,依着寒歌的脾气,今日有他的好果子吃了。”
挨打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漫长,短短的一个上午,严浩却好像过了几个月一般的漫长。等到楚寒歌的一声“上午的训练就到这里了。”
严浩差点就瘫在了地上,但是,到底顾及自己所剩不多的男人的尊严,严浩撑着没有倒下,他俯身捡起自己的外袍,只这么一俯身,他便觉得肩胛骨在咯咯的疼。
饭后沈云朝给他推淤青,严浩可以说是“受宠若惊”,脱了衣衫,就穿了个裤趴床上,沈云朝知道严浩一定伤的不轻,但是直到见了身子,沈云朝才知道何止是不轻啊,整个后背都是密密麻麻的淤青,看起来可是惨极了。沈云朝眉头皱的紧,却没提一句。跟着楚寒歌是严浩目前最好的选择,而且严浩自己坚持的意思看来也是不小,他嘴上说着不理西北事,可那是他家,他父母一辈子都为西北抛头撒血,殚精竭虑,他心里有自己一番惦念。他不说,那谁都不能因为苦和累叫他停下来。这么做就是小看他,也是打他的脸,更是在戳他的心。
沈云朝手下仔细,严浩倒是没感觉到多疼,他趴在床上还有心情和沈云朝说笑,
“我的背是不是伤的特别严重?我告诉你,那是因为我一直叫寒歌别打脸,我的脸没伤着吧,这就说明寒歌还是心疼我的。”
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模样,沈云朝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道“都打成这样了,你是从哪里看出来寒歌心疼你的?”
调笑了几句,沈云朝便从严浩的房间出来了,一出院子,楚寒歌就在院门口站着,毫无疑问,她是在等沈云朝,看着楚寒歌来者不善的样子,肖笑拿着药忙不迭的就跑了,只留下楚寒歌和沈云朝两个人在场。
“为什么让我教严浩?”
“因为你经历过沙场,武功,资历,都在合适不过。”
“你撒谎!”
楚寒歌忽然爆发般的大吼了一声,她几步欺身到沈云朝的身前,脸离沈云朝的脸距离不到一寸,沈云朝皱眉便要往后退,谁知楚寒歌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沈云朝的衣领子,沈云朝非但没有拉远距离,反而和楚寒歌贴的更近了,近到沈云朝只要略低下头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数清楚寒歌纤长的睫毛。
“你看着我眼睛,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看着我的眼睛!”
楚寒歌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哭腔,她喜欢沈云朝,这件事情,只要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就不相信沈云朝不知道,但即便他知道了,这么多年了,他只会逃避自己,往外推自己,沈听风是这样,自己也是这样,沈云朝总是这样的残忍的伤害女子爱慕他的心。她是很爱这个男人,可这不代表当自己被他一次次的推向别人怀里的时候,她不会伤心,应该说,正是因为自己喜欢他,所以这一刻的痛苦才会如此的剧烈,像是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一样,炙烤着她的心。
微微低头,沈云朝瞥到了楚寒歌晶莹的双眸,他的眼里极快的闪过一丝痛苦,他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强硬的,一点一点的扯开了楚寒歌抓住自己衣领的手,退后了几步,一步一步像是踏在楚寒歌的心上一样,刺的她生疼。沈云朝的脸色变得有些潮红,似乎是因为生气,因为沈云朝接下来说的话,语气极其的僵硬。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似乎是不敢相信沈云朝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楚寒歌愣在了当场。
“你不过就是一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下属罢了,我安排你去教授世子的武艺,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云朝……”
沈云朝转过身,背对着楚寒歌,脸上的冷峻瞬间便似潮水一般化去,但是他说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做不到,就滚!”
第一章 世家之毒
西北死了主事的人,这件事情自然是震动朝纲,大周理所应当的要派人前往西北吊唁,派出去的人自然也是要身份的,最起码也得是个王爷的分位,本来赵王是想让周定乐来顶这件事情,谁知道一向不问朝堂之事的睿王周鼎勋会突然站出来为周定乐挡灾。
“多谢七哥。”
周定乐虽然甚少和自己这个七哥相处,但是寥寥的几次的见面,周定乐对这个脾气和煦的七哥,印象十分不错,原以为在西楚受了多年苦楚的他脾气会十分难伺候,但是意料之外的和煦倒是让睿王成为了周定乐心目中仅次于身故的太子周定容,最好的兄长。现在这个兄长还帮自己挡了这样的一灾。此去西北,路途漫漫,假若自己去了,只怕是难以活着回来了。所以周定乐的道谢是十足的真心。
只见周鼎勋笑了笑,拍了拍周定乐的肩膀。
“你不必谢我,我还要向你借一个人呢。”
“借人?”周定乐略微一想就明白周鼎勋的意思了,“七哥是要借谢易。”
“聪明。老九啊,你知道西北和大周一直是貌合心不合,七哥此去,一是因为你的年纪尚小,七哥不忍心你受边关风沙之苦。其次,说句大不敬的话,父皇只怕也没有多少时间了,七哥身上毫无功勋,不奢求那个位子,却也想立点功劳傍身。说来惭愧,七哥可以说是身无一技之长,唯独对边关之事还算有一点了解。你手下的谢易谢大人和此次故去的齐武王妃有点关系,你就权当七哥从你这里借了一个护身符吧。”
“七哥说笑了,我的情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七哥为我得罪赵王,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睿王周鼎勋上了马车,透过车窗看着周定乐骑马离开的身影,心道:“小九啊,七哥骗了你,七哥确实需要积累功勋,但是这功勋却不是应在父皇的身上,而是应在你的身上啊。”
“怕是你个糊涂的小子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谁才是你真正的贵人吧…………………………………………”
叹息一声,睿王朗声道:“回府。”
闭上眼睛,浮现在睿王眼前的却是多年前的那一幕。
阴暗的柴房中,那个人像是鬼魅一般忽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冷冷的问自己。
“想回去吗?”
……………………………………………………………………………………………………………………………………………………
“乾城棒杀案,是前朝南唐洪兴三十六年乾城知府于宅府之中遭人棒杀。作案六人,皆是乾城百姓。此案惊动南唐,还能作为名留史册的大案,不是因为死了一个知府,而是作案六人案后关押,囚车过道时万人送行,被民间百姓赞称义士。当年主审此案的并非初出茅庐之人,而是当朝有名的清官廉吏,御史台的左飞,左大人。案子被他审查之下,牵出乾城知府罔顾人伦强抢兄嫂,苛刻府税侵占民田,逼良为娼,勾结世家等等大罪,这个知府在乾城可谓是无恶不作,无人不恨。但左飞抄知府贪税、归还民田,还民典籍在先,斩杀作案六人在后,惹起民愤。左飞一生直硬,清廉无比,唯独此案叫人愤说摘指,不过三年,上奏告老,自此之后御史台才再无审查案件的权利。而左飞本人呢,至死都没能进了青史。这案子不难判,难在众心皆服。左飞为官力行纲法,严律执案,这是没错。可乾城百姓遭祸已久,知府只手遮天,上讼层层艰难,若不是逼到绝境,怎么会择一条必死路?”
沈云朝将这案子挑出来,是有些意味的。他看了看对面的严浩,问道“你说,这民愤由何而来?”严浩想了想道:“民愤实不为左大人,而是官制监察。御史台掌案审理,要的就是一个法字。正谓纲法不正,国本不稳。故此六人,须斩。”他眉间一正,又道:“但地方行官,督察院难以监察审制。地方品级压人,权势遮掩,本就是养虎之行,却独独丢了锁链牵制,这是朝廷中枢疏漏。知府作恶,督察院年年下巡监察地方官员,却仅仅只停留数日即返。想这地头蛇窝里纵横,翻个花就能过了这数日监察。此案之后朝廷虽增加下巡之时,却无实用。若不想查,就是留十年也查不出东西。”沈云朝一直听着,待他说完还递了茶。
“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严浩一愣,紧接道:“整顿督察院,重筛督察要员,派属地方督察院,一年一换,绝不延时。上设直属监察官,不定游走抽查,以绝地方祸乱之风气。”沈云朝笑多了三分,“一年一换人从何处抽调?若仅靠督察院的人,谁能确定下个轮回不是老朋友?上设直属监察官,直属皇帝有偏重之嫌,直属旁人有行贿之忧。以绝地方风气,大周三十九城三大府州,三大藩地,这法子止住了地方,那州府和亲王又怎么办?朝中派系交错,人手调抽不出,一手抓下去根茎纠缠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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