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贾珍不停拿拐杖敲地,那副悲伤的情绪,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比起孟姜女苦倒长城八百里,也丝毫不逊色。
“是啊,人怎么就这么没了?”贾赦怀疑地看了贾政一眼。
“匪夷所思啊。”贾政抹了抹胡子,东西两府虽是一家,但却是分开了的,因此贾赦、贾政这两个叔叔也不便多管。
“切不可伤心过度,还该想着如何料理后事才是。”贾政站起来,走过来淡淡对贾珍道。
“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贾珍痛哭流涕。
兴儿领了二十驮水棍出来,又是疼痛不已,但好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便借此伤痛和赖升请假,赖升准了他几天养伤。
返回会芳园的下房,只见贾蓉在此停灵,请了一百零八位道士、一百零八位和尚度,红油柱子门前右边,白幔飘飘,赖升媳妇也在忙着,兴儿道:“这会子可有得忙了,按七七做好事,送讣闻。”
“可不是么,偏偏珍大奶奶病倒了,小蓉大奶奶又要守孝,你要是不帮忙着,东府又要乱套了,这个去了,那个又来了,没个定数。”赖升家的抱怨。
“珍大奶奶病了么……”兴儿疑惑了一下:“那棺木是用哪里的?”
“是薛大爷抬来的,听说是出自潢海铁网山的樯木,原是义亲王要的,只是义亲王坏了事。西府二老爷也劝过不妥,无奈珍大爷不听,这会子大明宫内相来了,珍大爷为了铭旌上写得好看,花了几千两银子,还要给蓉哥儿买一个龙禁尉呢。罪过可惜,这四个字,倒是顾不得了。”赖升家的咂嘴。
“是么,还真是奢侈。”兴儿敷衍几句走了,心想:贾珍啊贾珍,不作死就不会死,你要僭越,谁也救不了你,我哪里理会得那么多,我看你是良心不安才会如此,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他本想回自己的下房,半路却被贾蔷拉住了:“周管事,烦请和我一起去都外一趟。”
“太爷是个好说话的,我刚被打,没法去。”兴儿道。
“放心,我有车。”贾蔷死活拉了他出来,兴儿拗不过,好在打板子的人是认识他的,打得较轻,到了郭外,贾蔷淡淡道:“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往常我和蓉哥儿相处极好,也不见他有什么病。”
兴儿自知贾蔷怀疑他,故而才拉他出来的,他冷哼一声:“第一,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珍大爷说什么,那就是什么。第二,我虽然是奴才,却不是你的奴才,你不想想,贾府有多少族内子弟,排队似的排在外围呢,他们有几个比得上我。想质问我,蔷哥儿是不是越俎代庖了呢!”
兴儿狠狠打了一下马,马车去得愈快了,贾蔷脸色阴沉,说不出话来。他今天的一切,是依仗着贾珍得来的,既然贾珍都这么说,他确实无权对兴儿怎么样。
守城门的卫兵挪动了一下麻木的脚,那辆马车离他越来越远了。
赖升虽是大总管,却和兴儿一样不愿意得罪人,巴不得息事宁人,明哲保身,这样一来,宁国府的丧事一团糟,各方世家来送丧礼也没人陪,贾珍唉声叹气,宝玉过来,向他推荐王熙凤,贾珍拍手叫好,于是颤颤巍巍去了西府。
宝玉搀扶着贾珍,贾宝玉对王熙凤有赞赏之意和姐弟之情,王熙凤既是他的嫂子,也是他的姑舅表姐。贾珍只敢走小碎步,真是一步一个脚印哪!
也怨不得他,贾蓉格挡的那一箭,刚好刺到了贾珍两腿之间的某项零件,步子大了,会扯到的。
此事使得贾珍非常怨恨,倒是让他对贾蓉的自责、愧疚之心少了很多。本来想着,贾蓉一去,尤二姐、尤三姐、秦可卿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却不想,从此以后,他自己再也没有男儿本色了!
贾蓉的死亡,他能够压下来,这算不得什么,红楼秦可卿死亡,他也压下来了,只是现在,却让秦可卿和贾蓉对换了,而且,他还赔上了自己的老二,尤氏又是多年没有怀孕的,佩凤、偕鸾、文花也没有,那都是他贾珍纵欲过度的缘故。
宁国府长房,也是彻底绝后了,贾珍除了有点淡淡的不安,还有一丝悔恨,当初,自己娶尤氏、贾蓉娶秦可卿,他是有目的性的,因为尤氏、秦可卿的娘家势力威胁不到他们,不像王夫人可以制衡贾政。这样,他就可以在宁国府翻过来翻过去的玩,虽然父亲贾敬还活着,但贾敬却不管了。
谁知物极必反,疑神疑鬼的贾珍不免往报应上去想,于是丧礼只求肆意奢华,让鬼神不会再来谴责自己。
兴儿的动作,贾珍原是怀疑的,可是尤老娘并没有开口,一味伤心落泪,而那时也看不到兴儿的存在。尤二姐、尤三姐回来说过了这儿来,绝口不提见过贾蓉,贾珍没问,也就信了。
第64章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宝玉搀扶着贾珍走进容禧堂东面的王夫人院,邢夫人和王夫人并排坐着,邢夫人道:“你连日身上不好,该歇歇才是,何用过来请安。”
贾珍刚要行礼,两位夫人见他行动不便,皆免了礼,让他在下面一个凳子上坐着,可巧王熙凤从外间进来了,穿着毛绒绒的外套,步伐略显急促:“噢,大哥哥……”
贾珍疲惫地点了点头,转身面向邢夫人:“大太太,我那府里,场面着实不成个体统,太太的侄儿媳妇,好巧不巧又犯了老病……而侄儿又分身乏术,所以烦请大太太,允许大妹妹过来打理几个月……”
邢夫人听了,想了想:“你大妹妹虽说是我的儿媳妇,却在你二婶子家做事,你问问你二婶子才是正经。”
贾琏是贾赦的嫡子,按理,王熙凤原是要在贾赦那边做事的。红楼梦里,赖嬷嬷说王熙凤不帮着婆婆邢夫人,却要帮着王夫人,这话虽然是玩笑,却反应了王熙凤和邢夫人的婆媳矛盾是必然的。
原来的那个兴儿也对尤二姐说过,说是王熙凤来王夫人这边做事,邢夫人常抱怨自家的事情不管,却要管别人家的。长袖善舞的王熙凤,婆媳关系处理得不是很好。
“她还是一个孩子,哪里经过这种事情?”王夫人犹豫不决。
“婶子不看在侄儿面上,就看在死了的份上吧。”贾珍不能自已,就要下跪。
王熙凤连忙道:“太太,大哥哥这么恳切,太太就从了吧,哪怕我有什么不能办理的,问大哥哥、大嫂子、太太就是。”
“既这么着,你就过去吧,可不要自己想什么做什么,请教你哥哥嫂子才是正经。”王夫人和蔼可亲地笑了笑,老王不发怒的时候,你永远想不到她还有隐藏的一面。
“西府里怎样,东府里就怎样,大妹妹千万不要为了顾及我,而纵了下人,不然我也不依。”贾珍很会说话,从袖子里拿出了宁国府对牌,宝玉接过,过去交到王熙凤手中。
王熙凤拿着对牌,喜欢得心花怒放,却看到王夫人的目光,才遏制住了。她原是喜欢卖弄才干,喜欢排场和虚荣,而且自尊心也特别强,不喜欢让人看到她的软弱。别人越是满口奉承,她越想支撑着病体管家。
“太爷炼丹也太痴迷了,也不管孙儿之事。”贾蔷和兴儿一边返回宁国府,一边委婉说道,出来时候的表情,已经不复存在了,变得温文尔雅。
“不算什么,据说当今圣上也喜欢炼丹,梦想长生不老,一旦得到了荣华富贵,便想着永生了,从古至今,也太多了。”兴儿想想拜见贾敬时,贾敬只说了他知道了,也不愿意回来,也许是他看破了,也许是在追求长生不老。
他们回话贾敬时,一直在玄真观跪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的,那玄真观,虽是道观,却还富丽堂皇,非寻常寺庙可比,估计贾敬追求永生的成分要多一些。
“听说周管事能掐会算,不如,也替我算一算姻缘,改天我请你。”贾蔷看他想要回去,又拉住了他。
“你几时听说的?听谁说的?”兴儿诧异。
“薛大爷,还有下人们不也这么说么。”贾蔷道。
兴儿看了看他,心想:这薛蟠和下人们也太碎嘴了些。不过,贾蔷和死了的贾蓉,深得王熙凤信任,连害死贾瑞也任用了两人,我不妨对他好些,有了人情,可避免日后王熙凤支使他来害我。二来,贾蔷又深得贾珍重用,以后有事,他也能帮我说上话。
“不过是些雕虫小技,和江湖上骗吃骗喝的道士学来罢了,蔷爷既然有雅兴,你说一个字,我帮你测测。”兴儿笑道。
“怜字,如何?”贾蔷想了想。
“怜?”兴儿深深看了他一眼:“怜之一字,乃是由心而生,有感而发,她得你心,你也得她心。这个字的另一半,和鳞相近,鱼生活在水中,此女,必在江南。”
注释:怜的古字是“憐”。
“江南?”贾蔷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兴儿已经走远了。
会芳园搭起了灵棚,客人车水马龙,园子里咒语声、乐器声连绵不绝,铭旌上写了一条长长的条幅,据说是贾珍在逗蜂轩接见大明宫内相戴权之后,委托他捐了一个五品龙禁尉的官,三千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戴权又委托了户部堂官老赵,才促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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