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士开的益气养荣补脾和肝汤,通观整个药方,立法准确,配方严谨,可谓一针见血,秦可卿虽然病重,但不会致死,这副药方是非常好的,完全符合中医理论。
红楼梦的秦可卿之所以会死,根由不在病上,而是秦可卿混乱的事情压制不住了,一有焦大醉骂,二有贾蔷搬出,三有璜大奶奶的不屑,四有娘家无人问津,秦可卿不知遭受了几重活受罪。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
而现在倘若秦可卿不想死,听了兴儿的话,自个儿检点一些,不半推半就做出那些不伦之事,就不会“治得病,治不得命”,秦可卿也不必寻死了。
事实上兴儿的把握也不大,究竟他不能天天跟在秦可卿身边,也不知道“性格风流”的秦可卿会不会因为对相敬如宾的丈夫不满意,而暗自偷情呢?
以外面的言论来看,兴儿倒是没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关键在于秦可卿自己怎么做。
求人不如求己,能做的,他都做了。
“这会子谈论人家的,把医书也背下来了,怎么你不看看自己的病呢?”晴雯听到这儿,端了捧盒的东西过来吃。
“医不自治,况且我哪里懂什么医术,我这病,说了未必有人治得,估计是肾结石,也就是肚子里面有了小石头,能有多大,有几寸便疼死人了,是不是我也不知,都是猜的。”兴儿拿了一块糕点吃:“这是什么?”
“是老太太给我们大奶奶的枣泥馅的山药糕,奶奶叫我拿过来一点的。”瑞珠忧心忡忡:“照你这么说,脾土克肾水,该补脾了,你自己猜有什么用,你现在不是做了管事么,一个月怎么说也有几两,我那儿也有些梯己呢,小小年纪落下了病根可不好,该去看看才是。”
“没事,我每天多喝水它就下去了,不必担心。”兴儿不以为然。
瑞珠默默叹气:他这个人,未必是听劝的。趁着晴雯不注意,笑道:“我前儿丢了一块手帕,不知可有人捡到了没有?”
兴儿想了想,从袖子里拿了一块自己的:“是这个么?”
“是了。”瑞珠面无表情,拿过帕子,看了他一眼,急忙避开了:“过几天大爷们要到潢海铁网山围猎去,吩咐你跟着。”
“姐姐吃了饭再走。”兴儿起身相迎,瑞珠已经出去了。
晴雯磕着瓜子,大有赞叹之意:还瞒着我,我什么事不知道。
他俩不知在门外说了些什么,等兴儿进来,从包袱里翻出碟子来,笑道:“我在外边买了豆腐皮的包子,你不是爱吃么?自己做,又怕你累。”
“吃吧!吃吧!”晴雯心里一喜,卷起了月白色中衣袖子,放下了米褐色的汗巾子。
“前儿我刮得竹粉兑白糖,你吃了么?那玩意管咳嗽的。”兴儿道。
“吃了,甜滋滋的。”晴雯点头,咬了一口,笑道:“你那些梯己钱叫我留着,想是明儿娶媳妇用的?”
“哪有,我们终归要出去的,以后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不与他们相干,不再看别人的眼色行事,那样不好么?”兴儿道。
“好!好!”晴雯笑了笑,想了想,又觉得好没意思,哪里就说起“我们”来了呢。
第54章 闺蜜、仇敌、情人
“我的奶奶,怎么就瘦成这样了呢?”王熙凤进了秦可卿香气盎然的闺房,接过了宝珠手里的汤药,亲自给秦可卿喂。
秦可卿想要起身相迎,却无力坐直身子,宝珠急忙拿了一个引枕靠在她手边,王熙凤道:“你睡着就行了,这会子还拘什么礼,那样咱们岂不是白好一场了。”
“婶子,前儿老太太给的枣泥馅的山药糕,倒是克化得动似的,求婶子替我问老太太安。大夫说了,挨过了冬天,就没事了,原不碍事的,别吓着老太太了。”秦可卿强颜欢笑,克化是消化的意思,乃红楼原文。
“你这么想就好了,你那公公婆婆把你捧珠宝似的捧在手心里,多大的病,也拉得回来,你能放宽心,最好不过了。”王熙凤欲言又止,把汤药还给了宝珠,又拿帕子给秦可卿擦嘴。
“我险些铸下大错,还好……婶子,你是个脂粉堆里的英雄,多少束发戴冠的须眉男子都不及你,咱们娘儿们好了一场,还求婶子闲了,多来看看我。”秦可卿握着王熙凤的手。
“我得闲了必来看你,你放心。”王熙凤拿帕子抹泪,刚好林之孝家的掀开帘子。
看了看,林之孝家的道:“琏奶奶,到处找奶奶不见,太太叫奶奶呢。说是学里太爷的孙儿瑞大爷病了,要喝独参汤,太太叫送二两过去。”
“知道了!”王熙凤柳叶眉紧皱,心里冷哼一声:好个不知死活的贾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会子病了还来麻烦我,门都没有。
她依依不舍地起身,掀开帘子,回头望了秦可卿一眼,秦可卿樱唇微动,王熙凤点点头才走了。
“若是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去了,人活着还有什么趣儿。”王熙凤边走边想:“刚才我绝口不提来兴之事,怕伤了你我之情,为一个奴才这样,何等不值。哪知你也不提,我欲言又止的时候,你也欲言又止,几个月前东府还有风言风语,没想到后来却消失殆尽,想必这两件事有联系,可儿分明是想维护来兴,到了不顾我脸面的地步,一个下人,竟然有这么好么,这叫我如何是好。”
“也许是来兴不知怎么救了你,而我却不能救你,于是你把我们的情义也看淡了么,你不想想,如果做出那种不伦之事,有何救法,瑞大爷那般对我,我只有整死他,你效法我也就是了。我何尝不在乎你了,又何尝对你不好过。”
王熙凤看着那繁华依旧的会芳园景象,伤感不已,一时又心里暗恨:“来兴虽然攀高枝成了管事,奴才终究是奴才,哪里是我的对手,只是,又有可儿掣肘,又有两府之隔,又有内外之分,他占了买办的地利人和去了,一时半刻不好整治他,只能见机行事,徐徐图之了。那样,又会有人说我还有办不到的事情,未免面子过不去。”
面面俱到地想了一通,伤心又变成了要争一口闲气。说到底,兴儿能走到这一步,委实令她有点意外,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兴儿在她眼中依然是一只蝼蚁,森严壁垒的等级难以逾越,再好,也只是一只蚂蚱罢了,俗话说得好: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多久了。
她滴了几点泪水,才往太太那里回话说已经送了人参,其实,她只叫林之孝家的送了几钱粉末而已。
却不知她走后,瑞珠早偷听了半晌,一会儿走进去,在秦可卿盖好的被子上整理了一下:“奶奶别多心,天下没有越不过去的坎,前儿小秦相公被欺负,奶奶就闷闷不乐的,那样有多少事情会让奶奶愈发憔悴了呢。我们绝对守口如瓶,不提一个字儿。”
“瑞珠妹妹,你不知道,便是我学会抗拒了,这也不是个永久的法子,平日里我心高气傲,又要强。可一旦百口毁谤,万目睚眦,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府里是个什么样儿,你们耳闻目睹,外面看着多么鲜亮,里面却是一团糟,硬是我使尽了多少心,也挽救不回来,我公公那是个府邸都能翻过来的人,我压得紧了,还是怕会出事。”秦可卿娓娓道来,话语很是无奈。
“奶奶,快别这么说。兴儿是个聪明人,他肯定还有法子的。”宝珠跪了下来。
“兴儿怎么样了?”秦可卿笑道。
“好着呢。”瑞珠偏过头,以泪洗面:“我们都知道奶奶是个好人,天天服侍在身边,也没打过,也没骂过,也不叫爷欺负了我们。我们哪里不清楚,奶奶防贼似的,日子久了,心里很是煎熬,恨不得一时死去。但奶奶好歹要想着我们,我们可怎么活呢,还有兴儿,他时时刻刻念着奶奶,奶奶别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傻丫头,我要是想死,也不会婆婆妈妈了,我还没活过二十个年头呢。”秦可卿拉着瑞珠,自己也心酸不已:“便让我再熬一阵子,你说给兴儿,他若是能想出一个永久的法子,他便不再欠我什么了。”
一般主子岂会越过等级和奴才平等交谈,贾宝玉会这样,另一个,怕是只有秦可卿了,也难怪她深得人心。薛宝钗虽然也是深得人心,但是宝钗骨子里的人还是有等级的,从她对待金钏儿之死和尤三姐之死可以看出。
宝钗为了讨好王夫人,不惜违心甚至虚伪地说出金钏是个糊涂人,世事洞明的宝钗岂会不知道是王夫人害死了金钏儿?
当然,这并不是指责宝钗,应该这样说:宝钗深受时代思想的教育和熏陶,封建社会的人分为三六九等,在她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因秦可卿的病颇为严重,身子乏累,片刻便入睡了,瑞珠宝珠走了出来,打着灯笼,两个婢女容颜明媚,宝珠看了看瑞珠手里的蓝色帕子:“瑞珠姐姐,原来你心里有了人了。”
“好妹妹,你别说出去。”瑞珠默默看着她:“兴儿是个好人,你想想,当初他对我说要报答我,我原是不信,可是现在,救了大奶奶,就是救了你我两条命。若是小蓉大奶奶和珍大爷做出了那种事情,你我作为贴身丫头,岂有不知的理,一旦知了,岂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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