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仕妖娆 (何时秋风悲画扇)
- 类型:历史军事
- 作者:何时秋风悲画扇
- 入库:04.13
这并不是气话。
史浩毕竟是相公,又是帝师,更是最坚硬的主和派。
陈康伯和史浩的关系并不好,史浩却对陈康伯说打算致仕,不外乎是先给主战派和官家打个预防针,你们要北伐置大宋于危难之中,你们自己干就行,别把老子拖下水,老子可不想在青史上留个千古骂名,所以不想干了。
正在镇江逗留准备参加绘慧楼的学会再返回建康的李凤梧早已知结果,对此并多少雀跃之心,只是可怜赵昚这位中兴之主。
南宋最强的皇帝,偏生遇见的是李显忠邵宏渊之流。
不需要老天给他一位狄青、岳飞,哪怕是韩世忠,没准便能让这位中兴之主恢复祖宗基业,成为大宋的最强皇帝,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隆兴北伐失败后,这位中兴之主雄心顿失大半,到虞允文去世后,便再北进之心,是南宋皇室之戚却是南宋黎民之喜。
若赵昚一直坚持穷兵黩武北伐,也不会有乾淳之治的中兴盛世。
战事起边境,各州府忙碌得热火朝天,除淮南西路境内民心略有躁动,其余各路境内浑然没有边境的凝重,民间依然歌舞升平。
李凤梧等人在镇江,便感觉和平时差距不是很大。
只不过战事一起,淮南西路、淮南东路、江南东路、和利州路便宣布宵禁,而物资亦开始紧张,物价随之上涨,好在有朝中二相全力配合,加上张浚坐镇建康后杀鸡儆猴控制了最大的盐铁榷商郭瑾,这才使得没有出现物价崩溃的局面。
在这个士子狎妓谓风|流的年代,宵禁之后便少了许多乐趣。
临安,天子办公的延和殿内,赵昚啪的一声将手中奏章摔在地上,脸有怒气,黑得能滴下水来,沉声怒道:“好你个山阴陆务观,我大宋雄师北进之际,你却上这等奏章,眼里还有朕么!”
一旁的谢盛堂吓了一跳,很少看见大官如此生气,就算是史浩相公和他辩论出兵北伐与否,也不见他如此动容,显然这陆别驾触及到了大官底线。
不过谢盛堂终究是天子最信赖的宦官,素养了得,闻言不动声色,也不敢去将奏章拾起来,只是安静的听着,等候大官发泄完怒气再做定夺。
大宋的宦官可不是明清那种太监,随便来个男人把根子一剪就能当的,终大宋一朝,也不过区区百数宦官,其中不乏满腹经纶之辈,这谢盛堂便是其中佼佼者。
赵昚咬牙切齿,“他当朕好欺负么,竟在此等时间说这等晦气之言,气煞朕也!”
谢盛堂这才慌忙上前劝慰:“大官不要气坏了身子,陆别驾应不至于如此不明事理,这其中怕是有甚误会,据老奴所知,这陆别驾也是一心期盼渡河北上的,大官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让御膳房送些清心莲子羹来?”
谢盛堂服伺赵昚数十年,太了解这位皇帝了,知道他心里有怒意说出来还好,若是不说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动怒。
比如上次遣皇子钦差建康,表面平和,实则心里已聚怒意。
赵昚挥挥手,“不用了,你且看看,这陆务观说的什么话,竟说旨意绕三省是朕刚愎不尊祖制,甚至还未战先怯,说什么北伐起于灵璧终于符离,这不是诅咒我雄师失利么。”
谢盛堂拾起陆游那封《止兵陈情》的奏章,当然不敢真看,大宋的宦官可不敢轻涉朝事,将奏章轻巧放在御书桌上,说道:“镇江到临安走驿道也得几日,陆别驾这奏章怕是在大官旨意下达之前送出的,他怎的知晓大官是绕过东府三省下的旨意?”
赵昚愣了下,旋即想起奏章中的一段话,没好气的道:“是他一个学生推断出来的。”猛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学生名字挺耳熟的,叫李什么梧来着。”
谢盛堂笑了笑,“大官,叫李凤梧,建康府学的一名生员,好像还是张枢相的亲戚,周正字从建康赴临安时曾带来他的一篇《复兵论》,大官还为此称赞过他呐。”
做到谢盛堂这个地步,必然具有过人的本事,这些些小事节也铭记在心,不然何以能伺候赵昚几十年,如今的谢盛堂,虽然不如相公般叱咤风云,但在这大宋,却也没几个人敢招惹他,哪怕就是三位皇子,也得将他好好奉承着。
赵昚愕然,又是这小子。
区区一建康府学生员,写出《复兵论》也就罢了,他竟然还能知晓我会绕过三省下达旨意,甚至还能推断出雄师止于符离?
你小子还成了我赵昚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取过《止兵陈情》丢到一边,“留中。”这便是暂时不降罪陆游的意思,等以后北伐尘埃落定再算这一笔旧账。
张浚督师北上,李显忠和邵宏渊士气如虹,不宣而战必可打金国一个措手不及,战事必然大捷,到时候我便治你个泼污朝事的罪名,赵昚嘴角浮起一抹指点江山的得意笑弧。
谢盛堂也笑了,这山阴陆务观倒是收了个好门生。
可惜最后终究要成为天子门生。
第七十七章 一代宗师,米氏山水
这日清晨,李凤梧在李巨鹿陪护下绕着镇江跑了一圈,感觉还有些意犹未尽,镇江终究是个小府,不如建康。
洗漱吃过早食后,便见耶律弥勒和朱唤儿两人牵手鬼鬼祟祟的离开客栈,不由得有些好奇,问一旁的李巨鹿,“这几ri日|你陪护她们在镇江游玩,可有什么异常?”
李巨鹿挠挠后脑勺,“小官人,你知道洒家的,哪看得出小娘子那些许心思。”
李凤梧一想也是,对同桌的杨迈说道:“杨兄今日有甚打算,若是不拜访好友,不如一起走走,见见这镇江美景?”
杨迈笑笑,哪能猜不透李凤梧的心思,不就是想去看看自己的丫鬟鬼鬼祟祟干什么去了么,“也好,那就一起走走。”
出乎李凤梧意料的是,朱唤儿和耶律弥勒在镇江城里买了香蜡等白事用品后,竟然出城直奔东郊的京岘山而去。
李凤梧脑海里灵犀一闪而过,心情瞬间大好,再看朱唤儿的身影,便觉得此女甚好,用后世的话来说,是个持家秉礼的好媳妇儿。
若说镇江京岘山有什么能让李凤梧现在还能记得,那便是山北麓的一座墓地,和旁边花山湾里的一座功德院。
墓是宗泽墓,功德院内祠祀宗泽。
说到这两样,都离不开那位古往今来最具悲剧情愫的岳鹏举。
宗泽是岳飞的老师,死后便是由岳飞和宗颖护送灵柩至镇江京岘山,筑下大墓,岳飞为怀念恩师的知遇之恩,于茔旁的花山湾云台寺创设宗忠简公功德院,以祠祀宗泽。
在后世是镇江著名的人文胜地,李凤梧那一世记忆里,曾经和一位生活作风开放的女同事出差镇江,因为心急工作的缘故没看出熟|妇女同事的暗示,过了嘿嘿嘿的游戏,倒是工作结束后的闲暇时分去瞻仰过宗泽墓。
朱唤儿带着白事用品去京岘山,绝然不是找云台寺的僧人幽会什么的,除了拜祭宗忠简公还能有其他事?
这女子着实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孩。
虽然敬仰宗泽,可如今自己正在挖他曾孙的墙角,李凤梧心里总觉得有些膈应,便不想去宗泽墓,对杨迈说道:“不如去绘慧楼看看,明日学会,今日应有诸多才子到了。”
杨迈自然不应允,一旁的小书童不屑的扯着鼻翼,这李家小官人真是会欺负我家郎君——此郎君非彼郎君,和小官人一般,皆是称呼年轻主子,只是富贾大户人家多以官人相称,书香门第的世家喜以郎君相称。
镇江府不大,远没有建康的秦淮脂粉气。
绘慧楼并不在镇江城内,而是在府城西郊的苏园里。
三人来到西郊,远远的便看见一处园子,占地极广,背山面水松柏井然,正是四月春风时,春雨过后处处湛然新绿,又耗费巨资引运河之水在院子前形成一处湖泊,鸟语花香野鸭闲然,周遭植了许多的梅兰竹菊,甚有高雅清秀之风,间或有老翁垂钓于柳间竹前,端的是一副田园风光。
李凤梧最先看见的便是湖前的一块石碑,“洗墨湖”。
没来由的觉得这个名字很是熟悉,似乎觉得和历史上某个名人有关,是东晋的陶侃还是书圣王羲之来着,李凤梧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但王羲之是琅琊王氏出身,陶侃亦不是镇江人,这处洗墨湖断然和他俩关。
杨迈书童薛桂尔是镇江本地人,便为两人介绍道:“这是洗墨湖,在镇江大是有名,绘慧楼便在池后的苏园之中,苏园你们应该知晓罢,是那位苏相公告老之后在镇江的居所?”
李凤梧不确定的问道:“哪位苏相公?”
薛桂尔甚是振奋,很有当老师的觉悟:“苏相公你都不知道啊,笨死了,魏国公、苏正简公啊。”
李凤梧心里隐约摸到了影子,难道是那位?笑着看薛桂尔,这丫头倒是灵气,“十八学士第中最为耀眼的苏颂?”
杨迈笑着说道:“李兄此话何意?同安苏氏虽是望族,自苏相公之后倒也有后人中进士,可远不到十八进士及第这般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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