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国王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纸条还给了他。
“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威廉国王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显然他做出这个决定相当的不容易。
“关于和谈的条件,我想要听听大家的意见。”威廉国王哑着嗓子说道,“请大家都过来吧。”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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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巴黎。
夏尔·蒙托邦走出了政府大楼,上了自己租来的马车。他从车窗向外望去,看到的是一张张冷漠的脸。他又想起了梯也尔,这个担任过七月王朝总理大臣的家伙现在取代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在配合他办理交接手续的时候,他自始至终的都没有瞧自己一眼。
马车开动了,经过拿破仑广场的时候,蒙托邦看到成群结队的年轻人高唱着马赛曲,挥动着三色旗雄纠纠气昂昂的经过。他们应该是要报名参军去夏龙随同皇帝对普鲁士人作战的。
“先生,我们去哪儿?”马车车夫问道。
蒙托邦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不能回家的。他的“八里桥伯爵”的贵族头衔已经被皇帝剥夺了,皇帝还下令查封了他的宅邸,现在警务部和内政部的人应该正在他的家里查抄他的财产,他本人也得到了警务部的严令,在此期间不得离开巴黎。
堂堂的法兰西帝国内阁总理大臣,竟然落到了这步田地,蒙托邦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听说皇后在夏龙,也因为那件发生在中国天津的惨案,触怒了皇帝,被皇帝下令软禁了。自己的被撤职,也可能和皇后的被软禁有关。
一想到自己竟然建议皇后去夏龙劝说皇帝进兵,他就在心里后悔不迭。
蒙托邦当然不会知道,他的命运发生了这么大的转折,完全是因为他从没有见过面的一个年轻的中国人。
“您要去哪一间旅馆?”马车夫的问话再次打断了蒙托邦的思绪。
“随便哪一间。”蒙托邦叹了口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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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0年11月10日,天津,大沽口外海。
法国铁甲舰“诺曼底”号的底舱的一间舱室里,一个人大声的咆哮的声音从紧锁的房门里传来。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些混蛋!”
“你们的敌人是可恶的中国人!不是我!你们这帮可恶的土耳其佬!”
“我要向皇帝陛下申诉!”
在屋子里叫骂的这个人,便是原来的法国驻中国天津领事丰大业。此时他已经被免去了领事职务,并被看押了起来。
此时任凭丰大业如何叫骂,守在门口的两名法国水兵仿佛没听见一样,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在“诺曼底”号的甲板上,舰长勒内中校正举着望远镜,注视着远处的海面。
不一会儿,海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点,以及淡淡的烟柱。
“他们来了。”副舰长指着海面上的小黑点说道。
勒内舰长点了点头,“应该是那位中国总督阁下到了,让我们做好迎接他的准备吧。去请特使先生到甲板上来。”
很快,黑点变大了,在望远镜里,法国人已经能够看到,这是一艘中国炮舰。
和排水量5360吨的“诺曼底”号铁甲舰相比,这艘排水量明显连1000吨都不到的中国炮舰,显得那样的渺小。
“这大概是中国人最好的炮舰了吧?”副舰长看到这艘明显带有“90天炮舰”风格的中国军舰,不由得笑了起来。
“应该是吧。”勒内笑了笑,“不然的话,他们是不会用这种船来运送他们的总督的。”
“法兰西帝国的皇帝陛下派一艘超过5000吨的铁甲舰来逮捕一个疯子领事,中国皇帝派一艘只有几百吨的小炮舰来送他们的总督和我们见面。”副舰长笑道,“我们尊敬的陛下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
“不是小题大作,是非常有必要。”法国皇帝的特使亨利·居伊·莫里埃尔海军上校这时刚好来到了甲板上,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说道。
“尊敬的皇帝陛下想要让中国的官员和民众见识到法兰西帝国军事力量的强大,”特使看着渐渐驶近的中国炮舰——江南制造局建造的第二艘蒸汽炮舰“操江”号,说道,“虽然在这次事件的处理上,仁慈睿智的皇帝陛下为了两国友好起见,做出了一些让步,但让步并不等于示弱。中国的一些愚蠢的官员叫嚷要和可恶的普鲁士人联合对我们作战,‘诺曼底’号是让他们清醒过来的一剂良药。”
听了特使的解释,法国海军军官们都连连点头。
看到那艘小炮舰上桅杆上飘扬着的那面三角形的黄龙旗,勒内舰长下达了致礼的命令,很快,“诺曼底”号铁甲舰开始鸣放起礼炮来,“操江”号炮舰也鸣放礼炮还礼。
听到了礼炮声,闭着眼睛坐在舱面甲板的一张躺椅上的曾国藩,费力地支起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紧盯着面前的这艘法国铁甲舰。
“父亲……”侍立在一旁的曾纪泽看到曾国藩的身子在不住的颤抖,立刻上前扶住了父亲的手。
“把鲲宇送的那本《法兰西师船图表》拿来。”曾国藩哑着嗓子说道。
曾纪泽不敢怠慢,立刻向身边的随从递了个步跑进了舱内,不一会儿,取来了一本装帧精美的缎面册页送到了曾国藩手中。
这本册页,便是林义哲送给曾国藩的手绘《法兰西师船图表》。
曾国藩打开册页翻了翻,按图索骥,很快便找到了画着“诺曼底”号的那一页。
“此舰在法兰西国,不过为二等之铁甲舰,在中国已是巨擘,无有能当其锋者……”曾国藩叹息着,将册页合上,身子颓然向后仰倒。
听了曾国藩的话,曾纪泽和随行的崇厚等人一个个都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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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林氏大挪移
曾国藩现在还记得,当这艘铁甲舰出现在大沽口港内时,给天津的民众造成了多大的恐慌。为了不过于刺激中国民众,崇厚请求法舰移驻口外,法国人觉得恐吓的目的已然达到,于是便很给面子的退到了外海。而这一次的相互呈递国书仪式,也在海上举行。
很快,两艘军舰互致礼炮毕,并列而泊,曾国藩不顾年迈多病,和崇厚一道乘座小艇亲自登上了“诺曼底”号,法国人在甲板上举行了隆重的迎接仪式,所有军官仗剑列队,欢迎这位“中国皇帝最德高望重的臣仆”的到来。
曾国藩和法国皇帝的特使莫里埃尔互致颂词和问候之后,曾国藩向法国特使通报了“天津教案”的彻查结果和中国方面的处理结果,并呈递了国书(其实是以同治皇帝名义和口气写的道歉信),莫里埃尔接受了国书,并转达了拿破仑三世对此次事件的看法。莫里埃尔向曾国藩展示了法国政府下达的丰大业的免职令和逮捕令,以及在教案问题上一直持强硬立场的前首相蒙托邦的罢免通报,并呈递了拿破仑三世写给同治皇帝的亲笔信。在得知法国政府竟然为此罢免了首相,曾国藩和崇厚心下都是欣喜不已。
他们当然明白,这个消息传出去,朝中的保守派和清流言官以及民间的文人士子都会视为这是中国巨大的外交胜利。
此时的曾国藩并不知道,这个对他晚年名声影响极大的“天津教案”,能以这样的方式解决,多亏了林义哲的暗中推手。
1869年,天津的外国人在一座破庙的旧址上建立了维多利亚圣母院的教堂和育婴堂。由于中国人很少把孤儿送到这所外国人办的机构,外国修女们便订出办法,为每名收养儿童付出一笔奖金,这样就鼓励中国的儿童贩子去拐骗儿童。这种奖金规定以及高死亡率(因为修女们特别愿意为生病和垂死的儿童行洗礼),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不了解情况的中国民众的猜疑。一时间谣言广为传播,说外国人在他们的深宅大院内对儿童施行魔法,砍掉他们的四肢,并将他们的心脏和眼睛挖去制药。
1870年4、5月间,天津发生多起儿童失踪绑架的事件。6月初,天气炎热,疫病流行,育婴堂中有三、四十名孤儿患病而死,每天有数百人到坟地围观,挖出孩子的尸体查看。于是民间开始传言怀疑外国修女以育婴堂为晃子,实则绑架杀死中国孩童作为药材之用。
6月20日,一名被居民扭送官府的匪徒武兰珍口供中又牵连到教民王三及望海楼天主堂。于是民情激愤,士绅集会,书院停课,反洋教情绪高涨。6月21日清晨,天津知县刘杰带人犯武兰珍去教堂对质,发现该堂并无王三其人,也没有武兰珍所供的席棚栅栏,“遍传堂中之人,该犯并不认识,无从指证”。
谢福音神父与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协商育婴堂善后处理办法。但当时已经有数千不明真相的“爱国”群众包围了教堂,教堂人员与围观的人群口角起来,引起抛砖互殴。狂妄好斗的法国驻天津领事丰大业要求崇厚派兵镇压,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在前往教堂的路上,丰大业在与知县刘杰理论的过程中,竟然开枪打伤了知县的侍从,民众激愤之下攻击丰大业及其随行人员,杀死了丰大业的秘书(丰大业本人因为被事先得到消息前来监视他的法国水兵救下逃到了军舰上而得以幸免),之后又杀死了10名修女、2名神父、另外2名法国领事馆人员、2名法国侨民、3名俄国侨民和30多名中国信徒,焚毁了望海楼天主堂、仁慈堂、位于教堂旁边的法国领事馆,以及当地英美传教士开办的其他4座基督教堂。破坏行动持续了3小时。6月24日,外国军舰来到天津,以法国为首的七国公使向总理衙门联合提出抗议,要求赔偿损失和惩罚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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