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棵被他打倒的树转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他的面前马上就换了一副画面。
相同的地方,相同的树木,还有那相同的记号。
钟明亮要疯了,束起来的头发披在脑后,凌乱不堪,眼神空洞的失去了神采,走起路来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在一步一步的挪到溪水边上。
看着小溪里自己的倒影,钟明亮确定那不是自己,曾经的自己是那么的英气逼人,倒影里显示出的那个人就是一个魔鬼,来扰乱自己心神的。
水里似乎有一条鱼在游动,看见钟明亮的时候,明显有些胆怯,加快了游动的速度,想尽快离开这个魔鬼一样的人。
水里尽然有鱼?
如果水里有毒的话,那么鱼是不能生存的,既然鱼现在游得飞快,那么至少可以证明,水是干净的,是人的脑子出了问题,或者说是眼睛出了问题。
鱼是没有问题,那么,只要下到水里,跟着鱼走,就一定不会有错的。
原来这么简单的道理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条鱼尽然拯救了自己,真是老天有眼,只要他侥幸不死,你们就给我好好的等着,一个一个的非要把你们剥皮食草才解心头之恨。
老道,吴熙,还有蝴蝶,蝴蝶啊蝴蝶,你什么时候变心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走了出去,连个警示的标志都不做。
也好,这样下起手来总不至于有心里障碍。
跟着小鱼走了很久,眼前也明亮了起来,没有了树林里的压抑感了,回头望了望,发现整片的树林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高兴的放声大笑了起来,那声音在山谷间嚣张的回荡着,久久不息。
顺着河流继续往下走,河道开始变的宽了起来,水开始变的深了,已经上到了他的腰间,他发现脚底下是一个斜向下的坡道,越往前走,水位越高。
到最后,已经没过了脖子。
不能在往前走了,不知道水有多深,他不会游水,万一下面有个漩涡,那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好不容易从那个树阵里面逃脱,要是葬身在水里,你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不能往回走,一定要向前走才有希望。
左右观测之下,在靠近峭壁的地方有一截木头桩子被卡在了哪里出不来,真好可以当作一个简易的船,顺着河道飘着往下走,就行了。
万一要是碰上漩涡什么的,也好借力跳起爬上悬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奋力爬过去,死死的抓住哪根圆滚滚的树木,试着拔了一下,没有拔动,嵌在泥土里的部分有些多,时间想必也很长了,在泥土里的部分比较牢固,似乎都在里面生了根。
这下可遭了,纵观周围再没有适合做简易船只的东西了。
手伸向靴子的绑腿上,想把匕首取下来砍树身,摸了好久,都,没有摸到,想必是刚才下到水里的时候脱落了。
狠下心,憋了一口气,用手掌硬生生的砍在树身上,想要把它砍断。
手已经疼的通红了,钟明亮就是不想放弃,这是唯一的出路,他要坚持下来。
不知道劈了多少下,手已经麻木了,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手的存在,机械的一下一下的劈着。
幸亏是一个练过内功的人,要是一般人的话,手掌早就骨折了。
钟明亮不知道自己的手是不是也骨折了,反正已经感觉不到疼了,那就从心里上不要把他当作是自己的手就是了。
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似乎是从树干里面传出来的,树心已经开始烂了。
钟明亮听见了生命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脆,心里一阵喜悦,手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每下去一下,咔嚓声就加大一分,一直到最后咔嚓声越来越响。
钟明亮不敢停下来,只要停下来,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勇气再一次把手劈在树身上。
终于,咔嚓,一声剧烈的响动,树干被砍成了两端,树身脱离了以前的树身,就顺着湍急的河流一直往下流去。
钟明亮腾出左手,一把抓住树干的顶端,勉强爬直了身子,溅起来的水花打在脸上,虽然不疼,但有一些受辱的挫败感。
管不了那么多了,多少侮辱都已经经历过了,也不在乎这点只是心里上的侮辱。
再说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和一撮水叫什么劲?
保命才是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其他的出去之后再说吧。
右手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而知觉,想来是骨头坏死了,试着扒上树干的前端,顶替一下已经发酸的左手,却发现根本就使不上力气,手指已经不听使唤了。
漂流了很久,还没有走出这道山谷,夹在大山的中间,实在让人很难受。
水声变得很大,都听不见山上动物发出的叫声了,前面应该是一个段层面,形成了瀑布。
钟明亮在心里祈祷,瀑布下面的水潭一定要够深才行,要不然下去直接撞到石头,也就一命呜呼了。
水流的速度开始加快,前方也变得开阔了起来,断层就在眼前,眼睛一闭,跟着身下的树干就一起坠落了。
第八十九章 恶梦中醒来
昨天晚上睡的太死,吴熙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过了中天。
没有人敢来叫醒他,即便是朝廷来的邸报,也要等到将主睡醒才能被允许进入奏报。
吴熙的起床气很大,要是谁惊扰了他的美梦,坐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拔出宝剑,搁在那人的脖子上再说话。
所以没有人愿意来打扰他睡觉。
只有一种人例外,那就是梁上君子,或者是自认为武功超群,还有所求的人。
吴熙之所以能醒来,就是这个人拿着一块湿答答的面巾,把面巾里剩余的水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脸上。
今年夏天的雨水很少,各地都在用不同的风俗习惯在想贼老天祈雨。
可是贼老天用他自己的方式捉弄着他的子民,你越是求,我越是不下。
吴熙在睡梦中都在祈求老天能下一场酣畅淋漓的雨。
当雨水滴在他脸上的时候,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在脸上胡乱的摸,心里却乐开了花。
最先想到的就是吴老爹终于不用往山上担水了。
可是他觉得很不对劲,那云层低的很吓人,就悬在自己的头顶,而且站在一旁的牛眼娃咧着嘴在笑,他的身上没有一点儿雨水打湿的征兆,好像全世界的雨水就下在了他一个人的头上。
他想逃,挣扎的很厉害,不管他如何的使劲,两只脚就是不听使唤。
就算勉强跑出去几步,悬在头顶的云层像个孤魂野鬼,怎么甩都甩不掉。
心里承受着压力,让吴熙觉得他这是在做梦。
想要醒来,却有一股力量扯着他不让他醒来,心里难受极了,身体挣扎着拼命的醒了过来,身心疲惫的松了一口气,还没有缓过神来,一张清秀的面庞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手上拿着一张面巾,正一脸坏笑的把水淋在他的脸上。
吴熙很确定这个人不是子午营的人,就算是子午营的人,也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在自己的脸上琳水玩,除非他是放着好日子不过,想要死。
清醒之后,心情猛然就放松了。
用手拨拉开了那人的面巾,艰难的下了床。
做梦其实是一件很幸苦的事情,尤其是恶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要逃离却始终无法逃离的感觉,是很恐怖的。
坐在营帐里专门为自己支起来的圆桌旁边,翻开两个茶杯,倒满之后,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刚才虚汗出的厉害,身体缺水严重,急需要补充水份,所以接连喝了两杯,嗓子上的干燥感才稍减。
那人也不客气,走过来,做在吴熙的对面,端起茶杯的里的茶一饮而尽。
喝下去之后,就对茶赞不绝口。
吴熙偷瞄了一眼门口睡着了的王大麻子,摇了摇头,又给那人的被子里添上茶水。
“领着千把来人,扮成盗匪,实则是一个商队,就你这些人,来这齐州地界做生意,就不害怕沿途的盗匪给你抢了去?”
那人赞叹了吴熙的茶水之后,就开始说话,说话的目的自然是先说说吴熙目前的情况,然后才把话题引到自己来此的目的上。
老一套了,不新鲜。
王大麻子大中午的睡觉,这不合常理,但是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
营地周围不满了明哨暗哨,都没能发出警示,就进了吴熙的中军营地,幸好这不是打仗,要是打仗的话,自己早死了一百回不止了。
吴熙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是来做生意不假,但是我来做的就是盗匪的生意,难道你没看出来么?”
“和盗匪做生意?这还真实新鲜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说说,和盗匪做的什么生意,准备怎么做啊?”
“你怎么对我和盗匪做生意那么感兴趣,除非你就是盗匪。”
那人端着茶杯的手,骤然就停在了嘴唇边上,只是停了一下,就把茶杯里剩下的茶喝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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