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之前,他们确确实实打败了我们。”诺娜把头发往耳后一拨,对着芬米尔伯爵露出了很值得玩味的神情。“这还不够么?那你觉得,西埃尔塔打败了双月教会,靠的是谁的力量?是你的么?芬米尔伯爵?”
“那,那是异世界人自己的事情不是么?”芬米尔当然不会那么容易放弃,“西埃尔塔与中央的冲突客观存在,但是和双月教会……无,无关!总而言之,那是异世界人自己要和双月教会闹翻的!和多尼瓦陛下摄取国权有什么关系?”
“我只能说,这一切因双月教会而起,”诺娜已经起身要走,这会儿是她碍于交情给这男人最后的忠告。他们开了让埃尔塔帝国代行掠夺资源的传送门,就等于他们是主使者,而埃尔塔帝国是直接行凶者,那您现在还指望着异世界人不对双月教会动手,您觉得可能吗?已经和双月教会如胶似漆的夏尔斯先皇和他的势力,异世界人会去细致拆分,然后不去对他们的背后元凶追究到底么?”
“埃尔塔,是,埃尔塔!”芬米尔第一不能容忍爵位和年龄都比他低的年轻人对他大吼大叫,其次他更不能容忍埃尔塔的帝制和贵族制度实质性崩坏,“双月教会,是,双月教会!不管外部环境如何,失却了贵族的埃尔塔是不能继续存活下去的!诺娜子爵,你若是不能等待,就等不到最后胜利的分红!”
胜利?诺娜轻蔑微笑着走出芬米尔伯爵那有些杂乱的花园,丝毫不顾身后传来的各种歇斯底里的吼声。她实在已经受够了作为贵族们的工具,去博取某人爱情的事实与过去——说句实话,她一开始是不爱多尼瓦的。自己装成喜欢上他的样子,只不过就是为了“听从大人物的指示,找到机会让他回心转意,抛弃万民做主的荒唐制度”这一同样荒唐的目标而已。
走出门外的诺娜张开了放在手提包里的一张信笺,看了几眼上面多尼瓦的笔迹之后,就将它彻底撕成了碎片,任其在冬日凛冽的寒风中飞舞,和雪面逐渐融为一体。
“你和贝泽萨拉小姐,实话说我难能分出我更喜欢哪一个。你们都很优秀,难分伯仲,让人着迷……”
虽然信笺已经被撕碎,但多尼瓦在其上写下的话语,此刻却好像正如皇帝本人当面叙述一样,在诺娜的眼前浮现。
“她有吸引我的地方,但你也一样有。靠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奋斗着的平民,和你这样仪态端庄,礼仪得体的贵族,都有迷人之处。”
“但一国之君的婚事,自然是整个国家的焦点。就算是我决定在不久之后彻底放权,想必受到的关注也一定不会小。新帝国的人民恐怕还是会把我和新皇后的结婚日当成节日,用往常的习俗来庆祝吧。”
和多尼瓦接触的这些日子里,诺娜子爵也学到了不少崭新的事物,这也成为了她逐步脱离贵族们封闭社交圈的契机。
“皇帝必须首先为自己的国民负责,然后才是为自己负责。就算‘不负责任’地把权利转交给人民,皇帝却也还是国家的象征,会对自己的国民造成影响。那要解答摆在我面前的问题就很简单啦,诺娜,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么?”
“‘哎,你知道吗?嫁给皇帝的是个平民!’。还是‘哎,不出所料,嫁给皇帝的又是贵族!’?”伏在案前的多尼瓦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炉,动笔在洁白的写下了他的心声。“埃尔塔的国民刚刚才从痛苦与悲伤中醒悟过来,他们需要的是什么?是希望。”
一般来说,皇帝的婚嫁范围基本上被锁死在“贵族”的子集和真子集里。这和贵族,爵位的授予一样都是笼络国内强权的方法,用血浓于水的亲情来作为权力之间的纽带,和利益共同体的基础。
但同样的,这么做的风险就是进一步地分散权力,削弱皇帝的存在感。但不这么做的话,势必导致贵族的不满,带来更难以猜测的后果——找个贵族的女儿娶了做皇后,那么嫉妒的范围就会大大缩小,听起来也更名正言顺。但如果找的是平民百姓家飞出的金凤凰做正宫,不仅是贵族会群起而攻之,连广大的帝国臣民都会开始怀疑,这任皇帝是不是不太行?是不是被狐狸精迷得不识大体了?
他的父亲,夏尔斯皇帝的家庭悲剧,可以说就是先后者,再前者的阶段性产物。如果他不成为一国之君,那娶什么老婆纳什么妾,竖什么红旗倒什么彩旗自然不关贵族社交圈的大事情。但是命运让他坐上了埃尔塔帝国万人之上的位置,那么贵族会对他的婚嫁评论些什么呢?想必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也是理所当然的。
多尼瓦并不是不能理解这种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但是直到最后,他都没能原谅自己的父亲。在他看来,权力斗争并不是他的父亲屈服于外部压力,制造家庭悲剧的理由:换句话说,他要证明给他的父亲看,自己能用自己的方式让皇族能够自由选择自己所爱的东西——就算牺牲自己,他也也一定要证明给他的父亲,乃至天下的所有人看。
“他们希望看到一个新的埃尔塔,而不是在我承诺建立‘人民的埃尔塔’的同时,在我这里感受到旧时代透出来的臭气。所以我将会选择平民出身的贝泽萨拉,作为我唯一的伴侣,而不是你……”
想到已经成为既成事实的结论,诺娜的眼泪就要顺着眼角往下滑。
“为了未来,我们都要做出些牺牲。如果不能迈出最难的一步,我无法保证会有人迈出这一步。”
第一百四十四章 错误的方向
“牺牲”。
那是为了有价值的事物或未来而做出的献身。是高尚的,是值得人去敬仰的——但前提是,在人们看来,这事物真心来得有价值。
否则,在围观者眼里,牺牲者做的事情无论多漂亮那都是傻事一件。
“我从未见过如此白痴的君王!”在诺娜离开之后没多久,芬米尔伯爵的花园里就迎来了新的客人。“老米切哈基,我听说那娘们也不干了?”
“是,不干了。”米切哈基此时正握着一个产自中国的塑料小扫帚,不紧不慢地给他栽植的花草掸去枝干上的落雪,一点都没有刚刚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的窘迫。“谁也不知道多尼瓦陛下的君王之疾没有那么严重,更不知道他居然真的那么傻,不是么?”
这一群放弃了实权和官位的贵族,对于新宪法中对于贵族特权的只字未提(实质上就是否认),和新宪法中“人人平等”的表述没有任何意见是完全不可能的。
说得更直白些,他们就是想要贵族特权。特别是自认对于多尼瓦坐上皇帝宝座有不可磨灭之贡献的芬米尔伯爵等人,更是自然觉得“其他的贵族要削弱特权我无所谓,但起码我等功臣的要全部保留,而按照埃尔塔的帝国通行惯例,我等的特权不止要保持,更要予以加强”云云。
这么想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本身贵族对多尼瓦的投资就有那么点买彩票的意思在内,即看好这一位,而不是皇都加西亚的那一位荣登九五之位。
既然彩票都买了,号码也对了,那为什么不兑现?套用买彩票人的思维,就能很好理解为什么这些贵族的愤懑和不解久久不能消散。
总不能对这些彩民说买时的发行机构和现在的发行机构不一样吧?这要真搁在传送门对面,发行机构要是没被舆论压死,群众踩死,那才是真见了鬼。
但是这在眼下的埃尔塔帝国,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贵族体制不可能在今后要过渡至议会制的新埃尔塔帝国继续存在,但是却能在帝制,毒菜的旧埃尔塔帝国成为稳固国家存在的基石……如此云泥之差,无论换了谁都不能好好接受,更别提适应了。
“傻,真是傻到家。”芬米尔手里的小扫帚微微有些颤抖,“别提平头百姓和泥腿子,就是贵族皇族,哪个不想戴上那顶皇冠,取这一整片大陆为囊中之物?可没想到多尼瓦现在却和异世界人鼓捣些什么‘宪法’,作茧自缚!若罗纳科侯爵,您也是这么觉得吧?”
“那本宪法我读过了。”若罗纳科侯爵平静的语气里暗藏波澜,“今后的皇帝就如同泥土偶像一般,除了让泥腿子们‘崇拜’‘敬仰’之外毫无价值!成何体统?多尼瓦陛下算是不知道吧,拿到实权的泥腿子们哪里会管一个皇帝?怕是连他的生活起居都不会照顾吧?到时候要是让他去和‘人民’‘人人平等’,不知道他会不会哭出来?”
多尼瓦当然不会担心自己被“人民”从皇宫中赶出来,落得一个无家可归的下场——因为“埃尔塔帝国皇家财产事务管理局”已经成立,名下地产包括加西亚内城城堡区,埃尔塔帝国各行宫遗址,各处皇室成员的封地……多尼瓦和他的妹妹,以及所有皇亲直系当然不可能把这些地方全部住满,那么依靠这些地产未来的租金和旅游景点门票,足够让没有实权的皇族高枕无忧。
“西埃尔塔的边防守护者,皮耶夏诺城的主人,加罗拉斯-查本鲁诺侯爵前来拜访!”若罗纳科侯爵和芬米尔伯爵一齐对皇帝冷嘲热讽的当口,仆人的报告和加罗拉斯侯爵的斥责声一齐抵达了花园的中央,“你们两个人,思考的出发点和方向都一直彻底错误,可就是不听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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