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的四面墙都是木柱钉板条,一侧不保便是满盘皆输——刚刚挖掘机一把拉断了桥梁,顺便桥屋也把一面承重的墙扯进了沟里陪葬,这屋子自然是难以为继。再多的斜梁,顶梁还有钉子都无法阻止一边受空的屋顶把下面推垮。
“哎?还有吊顶?”已经下了挖掘机的驾驶员看到这屋顶下的墙被移开之后居然还有一层薄木板,不由得心里一热。“这小子还真机灵,八成就在这木板下面。”
“嗯,你说得是。哎!那边的几个兄弟!别搬那烂乎乎的碎墙块了,先把这个吊顶上面的东西一齐清走!”
这“吊顶”因为是多块木板下设木条拼接而成,未免有些脆乎乎地经不得抬动——不抬动就没法把上面所有的碎木铁钉一齐倾倒。可要是人上去捡把,又怕踩到下面的钉子户:万一没死被踩死了那可就大事不妙。
这没办法,工人们只好折返到皮卡车上把斧头锤子重新拿出来,一点一点地确认底下有没有人。
幸好这屋子本就不大——五分钟出头,就有工人握着一块木板,高喊着发现了鲍威特。
“这小子没被砸死?”听到消息的多尼瓦极不耐烦地用圆珠笔头击打着牛皮笔记本的封面,“这你说他怎么就不在桥中间等死呢?嗨,真是天不遂人愿。”
带来信息的赵顾问则是一脸苦笑:“是是,我知道陛下对他非常不满,想让他在意外事故中丢掉小命,可这不是让工人们发现了活的吗?陛下这一国之君,何必要跟一个撒泼打滚的破落户生气……”
“他现在是上了救护车么?我看你们也不要浪费这个钱,直接把他像西征军的那些混蛋一样丢到矿井里就好了。啊,哈泽芬格家族可能要讨尸?那就直接把他弄死了交给他家人嘛。”
多尼瓦每当说到那些愈血腥的字眼上,手里的圆珠笔就愈加了几分力道。没错,他平时是不喜欢管理这些琐碎小事,但现如今鲍威特-哈泽芬格已经明显触到了他的底线,把他的脾气尽数引出——这循循善诱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想让多尼瓦放过他?
“能救得活救不活两说吧。”赵顾问眼珠一转,决定先暂时按下这废物的情况不表——若真要取现在埃尔塔控制区里任意一人的性命,以中方的力量还不是手到擒来,半小时之内就能了账?中方并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只不过是鲍威特所做之事还没有超过阈值而已。
“不过陛下,我们换个说法。”
“嗯?”
“若他没有拦上您的车队,若这件事情最后没有以近乎‘公审’的形态收场,而只是变成市政所和警方公事公办的一条记录,甚至一个数字,一个句号,您是否依旧会抱着对我们中方基层人员的怀疑继续忐忑下去呢?”
多尼瓦皇帝甩到半路上的圆珠笔瞬间连同他的手一起凝固。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赵顾问露出一脸厚黑的笑容。“我只想告诉您,我们实在是没有兴趣欺压您的子民,欺压您的子民对我们来说也没有好处。您在这方面尽可以放心。”
“这我知道。”多尼瓦用了好长时间才让自己的脸色和表情恢复正常。“身居这里久了,自然会开始怀疑某些事情。”
“所以说,您还得感谢这个鲍威特花了一点代价让您知道外面世界的真实情况。虽然这个代价可能有点偏大,但我认为他已经不需要再额外付出什么了。”赵顾问做了一个抹去的手势,“就此功过相抵,您看如何?”
“也罢,”多尼瓦倒是很干脆地下了台阶,“你们要是认为处理这个刁民混球不麻烦,那你们尽可以把他当成你们的‘改造模范’。当然你们要是觉得处理他很麻烦,或是他又不知好歹撞到了你们的底线,那尽管可以下狠手,不用再问过我的意见。”
“遵命。”
“那下一个议题呢?”多尼瓦伸了个懒腰,“时间不早了,下午我还另有安排呢。”
“我方承建的希尔齐造船厂现在已经步入正轨,船坞和滑道建设完毕之后就可以开始建设堪用的远洋船舶,我想就是现在应该就海外贸易问题代表一下中方询问你们的意见和建议……”
“意见?建议?我可不记得旧埃尔塔帝国有多胆大包天,敢去抢双月教会的饭碗。”多尼瓦把背靠在大班椅上开始自嘲,“那些埃尔塔仅有的海员都是跟着双月教会的船练出来的,虽说语言相通但久而久之就越来越像双月教会的人,就连我们的人想要出海去到别的国家都是搭乘双月教会的船只……给你什么建议?得了吧。我们埃尔塔能够给你们建议的人也没出过黄水海,没碰到过大风浪哩。”
“既然您这么认为,那我方就暂时总揽了整个埃尔塔帝国的对外通商贸易,进出口海关税收以及海军建设?”
“你跟我说我也听不懂啊,‘海关’是干嘛的?我记得是管理进出口货物和收税的?赵顾问你想想,旧埃尔塔帝国是有求于双月教会的海运,怎么敢设立关卡去限制外来的货物?”
“很快就不会有什么双月教会的船只垄断这世界海运的破事儿了。”赵顾问的回答里锋芒毕露,“只有双月教会这种弱者才会去追求强买强卖的混蛋贸易,我们将用更完美的商品,和更直接透明的贸易把他们彻底赶回老家去!”
这可不是一句空话。就像曾经有人在多尼瓦面前保证过,盾城的拆迁将会一碗水端平一样——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中方只要做过了官方的,口头或是书面的承诺,那就一定会实行。多尼瓦对于这一点已经重新回到了坚信不疑的层面上。
中国也确实有这个实力。在国内,山东的威海船厂,北船重工,天津的天津大沽船厂,新港船厂,辽宁的葫芦岛渤海船舶重工等造船企业几乎同时接到了大单,而不是招投标——原因很简单。传送门另一端的船舶需求极其迫切,已经不是一家两家能够短时间搞定的庞大事业。
这巨大的生产量,差点让船厂上上下下以为这是要直接下水攻打那个南方小岛——不,这个量或许已经足够向东横渡邪马台,就算扣除掉邪马台的自卫舰队上所有的反舰导弹这个数字也还绰绰有余。
真正让他们发现这订单里的船舶不是用在地球海面上的原因,是它独特的生产方式。船厂并不负责真的让这些或大或小的船只在船坞里真的下水试航,所有的船厂都只是按照订单做出可以在某地进行总装的预制构件,然后把它们打包装上火车运走——收货地自然是机密,只不过人人都知道,这艘船将与这个世界永远诀别——它的去处完全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第二十九章 解放轮与大航海时代
这些大批量标准化建造的船舶一共可以细分成五个型号——如果不管所在厂家进行的优化微调的话。但它们都有着同样的任务:把这个世界从双月教会的贸易枷锁当中解救出来,释放它真正的生产力和潜力——
所以,它们一致得名:解放轮。
这倒不是要恶搞自由轮,要让这些船舶得以通过传送门,和自由轮一样“做成套件”通过火车运输到埃尔塔的港口进行组装,是唯一的办法。若是要指望条件最好的希尔齐港能够从平炉开始做起造船的工作,那兴许要十年都不一定。
十年或许说着很短,埃尔塔人或许等得起,可中国人是等不起的。千舟竞渡的大航海时代旦一开始,带给埃尔塔和其他大陆的社会进步可就不是那点成本和冒险能够做到的事情。地球曾经的大航海时代让欧陆人的认知从近东扩展到整个世界,更让欧陆人提前占有了广大的新大陆和拥有了集成东西方优秀文化的能力,而拒绝拥抱海洋的东方巨龙最后只能悲哀地让曾经的“西夷”一脚踹开国门,通古斯野猪皮们引以为傲的骑射功夫在排枪炮击面前只是显露了几次最后的回光返照就彻底宣布过时。
这样的耻辱,身为始作俑者的欧陆人早已将其彻底遗忘——他们并没有像前辈一样致力于了解外面的世界,而是封闭起来自以为欧陆就依然是世界的中心,世界依旧围着欧陆旋转:想干涉哪国的人权就随意指点评说,妄加干涉内政更是家常便饭,甚至还有几次直接动用武力,在种族纷争当中搅混屎。更滑稽的是,精明欧陆人的后辈居然连搅混屎都能把自己搅得满身都是,更更滑稽的是他们还能满脸屎抬起头来宣称自己是最后的胜利者,活活就像精神胜利法修炼得炉火纯青的阿Q。
现在一片纯青的海洋直接展现在中方的面前,这片未知的价值自然就不言而喻了——谁也不知道在哪里会藏着第二个波斯湾,还是墨西哥湾或是北海?更何况海的那边或许藏着真神的秘密,让地球轻轻松松就可以突破先有的物理障壁,直接把基础科学提升数个台阶?
这些诱惑已经让中方等不及了——其实就算是多尼瓦没有点头,中方也会冒着政治风险直接依靠稳定下来的希尔齐开始远洋开拓计划,所谓的让双月教会的贸易链断裂和夺取制海权其实只是一个合理合法的借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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