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后娇笑一声,道:“倒是真个儿长大了,我是你母后,年纪相差许多,何惧别人言论?”
姜述道:“自臣首次见到母后至今,母后容貌便未发生变化,在臣眼中,母后不过二十岁上下,与臣年纪相差并不大,因此不敢无礼。”
何后嗬嗬娇笑道:“怪不得公主说你年纪大些,反而油嘴滑舌。”
姜述正颜危坐,不敢搭话,方才何后因为甄姜之事,已有见怪之心,若不能哄得何后高兴,担心甄姜之事要泡汤。心想要哄得何后开心,还要让何后知晓自己有君子之风,因此表现得慎微小心;再出言赞扬何后年轻貌美,何后容色渐衰,听到此语定会心花怒放。
何后心情果然大好,盯着姜述看了一会,道:“你站起身来,让我看看。”
姜述立起身来,他这年余身体开始拔高,比何后高出不少,只听何后说道:“果然长大了,身高应与辩儿仿佛。”
姜述道:“入京时与太子殿下比了比,还差一指。”
何后道:“甄姜比你大不少吧。”
姜述道:“比臣大六岁。”
何后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喜欢她吗?”
姜述道:“臣九岁时与她相识,这些年交往频繁,以前未放在心上,直到去年臣去东莱时,其嫂前去说她为了臣避婚,臣才知道她的心意,心中不免感动,因此并未拒绝。后来思及已尚公主,平妻亦有旨意为田氏,若娶她过门只能为媵妻,觉得委屈了她,因此没有回复甄家。刚才与公主谈起此事,公主同意让她进门,臣当然不会有异议。”
何后似是怅然若失,怔了一会,道:“既然如此,陛下旨意也不必求了,传本后旨意。封甄姜为平妻,与青州田氏不分大小。述儿以为如何?”
姜述大喜道:“臣谢过皇后娘娘。”
何后道:“越来越见外了,以前称母后,如今改成皇后娘娘了,难不成我这个岳母真得如此不堪?”
姜述道:“不是这个意思,方才述儿进来时怕母后责怪,不得不尊敬一些。”
何后笑着走近姜述身边,道:“述儿,你抬起头来,看着母后的眼睛。”
姜述抬头仔细观察,何后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认真去看,却发现何后的眼神饱含忧怨,不由生出怜悯之情。
何后道:“你发现什么?”
姜述道:“母后的眼睛很漂亮。”
何后娇笑一声,用手抚了抚姜述的脸庞,道:“你这张嘴倒是甜得很。”接着说道:“还有什么?”
姜述道:“述儿不敢说。”
何后道:“恕你无罪,说出真心话来。”
姜述道:“母后的眼睛里饱含忧怨,母后身为国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原本应该开心才是,因此述儿不解。”
何后轻哼一声,道:“述儿,你如何知道这宫中苦楚?我今天跟你以常人的身份说会话,感觉十分放松。我自十一岁跟随陛下,如今已经十六年了。这十六年来,我养育辩儿兄妹两人,要防别人的明刀暗箭、栽赃陷害,还要讨得陛下欢心,终于成为皇后,辩儿也成为太子,兄长为大将军。表面上确实风光无限,但无人可以敝开心扉说话,除了辩儿兄妹,也没有人真正关心过我,即使我的兄弟姐妹,也都是关心权势多些。你知道我为何将小万年嫁给你?”
姜述道:“我与太子殿下要好,又救过您的姐姐。”
何后道:“错了。因为你与众不同,你在我面前表面恭敬,内心却并不在乎,很多时候说话很随意,尤其是我们单独谈事的时候。我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好象回到了年少的时候。我进宫多年,善于揣摩别人的心思,其实也没有什么绝招,只是注意观察别人的眼睛。我能通过别人的眼睛发现很多秘密,得以避过数次灾难。我从你的眼睛里,读出很多与众不同的东西,在我眼里,你不是个少年,而是一个成年人,一个饱含沧桑,历经过无数世事的成年人。”
姜述吃惊不已,没想过何后观察如此细致,难怪她当初并不以自己是个少年而看轻,在后宫能坐稳皇后宝座,果非简单人物,一向小瞧她了。
何后认真看着姜述的眼睛,解读其中的信息,姜述此时淡定下来,在他心中,何后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只不过身上披了层皇后的外衣。姜述也认真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神里深藏的那份孤寂令人心酸,他的同情心开始泛滥,他非常想抚平这个女人心灵的孤寂,他想拥这个女人在怀里,抚着她的肩膀说,别忧伤了,忧伤会让人变老。高兴起来吧,高兴也是一天,不高兴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天天高兴呢?
何后笑了,笑得很灿烂,她眼神里的孤寂逐渐消失,因为从姜述的眼睛里,她寻找到了一份关爱,一份真正的关爱。她知道,眼睛隐藏不了秘密。她高兴得流下了眼泪,她心灵深处的忧伤似乎已经无影无踪,她应该可以做一个快乐的女人。
很随意也很自然的,姜述用手擦去何后的泪水,将何后拥在怀里,轻声说道:“这些年辛苦了,以后别这么忧伤了,忧伤会使人变老。”
何后偎在姜述怀中,尽管这具身躯还有些单薄,但是她却感受到一种温暖,能感觉到一份信赖,她宁愿在这个怀抱中慢慢老去,这种安心舒适是她最希望得到的感觉。
姜述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否则内侍会起疑心的。”
何后如同恍然梦醒,她不由感觉有些羞愧,她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个怀抱,道:“你还会来吗?”
姜述道:“宫中人多嘴杂,我已经成年,不方便频繁出入。何况这种心灵上的沟通,只须留在心里,慢慢去回忆,不是很好吗?”
何后抚了抚他的脸庞,露出一种安逸的笑容,轻声道:“我是多么羡慕甄姜,但是我不是她,我是我,只能是我。你回吧。”
何后转过身去,慢慢走到案几前,听到门响,回到头时,姜述已走出去,她张嘴欲喊,却始终没有喊出声来,她到案几前坐下,仔细回味着刚才的感觉,直至有宫女进来,才悚然一惊,恢复了平昔的威严神态。
佳期将近,一向沉稳洒脱的姜述也是内心忐忑。姜述亲身经历过太子大婚,原本以为娶公主不是很繁琐,凡事都有内府去料理,姜家只需全力配合即可,在详细听完内府、太卜、太史、宗正等属官分说之后,才知道娶公主是件很累的活儿。
第一件事就是想法买活雁或是捉活雁,因为大汉礼法沿袭周礼,每个程序须要做到最好,可洛阳城里哪有活雁?所幸手下有帮人马,连同太子那边的人手,全派出去抓大雁,好不容易凑够五只活雁。
第一卷姜述篇第67章迎娶万年1
周礼将婚礼过程分为六个阶段,古称“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在按六礼而行的婚姻中,除了纳征礼以外,其余五礼均需男方使者执雁为礼送与女家。因为雁是候鸟,随气候变化南北迁徒,配偶固定,其中一只死亡,另一只不再择偶。周人认为雁南往北来顺乎阴阳,配偶固定合乎义礼,婚姻以雁为礼,象征一对男女阴阳和顺,也象征婚姻的忠贞专一,又称奠雁礼。
首先就是纳采,纳采即为男家请媒人到女方家提亲。若女家同意议婚,则男家正式向女家求婚,正式求婚时须具话雁为礼,于吉日黄昏之时赶往,纳其采择之意。当然不是姜述自己去提,活雁此时就派上了用场。
大婚之事得有亲人相帮,姜战此时已为齐郡太守,接到姜述书信,护着周氏一行进京,就摇身变成主角,前往宗正府向宗亲代表宗正刘焉纳采,帝王嫁女,天子不亲主婚,而是宗正主婚。
姜战到了宗正府与刘焉续礼,呈上通婚书递给主婚人周异,周异开始宣读:“……阔叙既久,倾属良深。盂春犹寒,体履如休?愿馆舍清休……愿托高媛,敢以礼请。青州姜氏述顿首。”
一篇全是四言六言的文言文,就是所谓的排比对偶,称为骈四俪六的通婚书,姜述呕心泣血,连熬两天两夜写就的这篇通婚书很有水平,以至周异读完之后,喝了几大口茶水才喘过气来。周异念过通婚书,然后拿着记着姜述生辰八字的红纸,郑重交给宗正刘焉。
宗亲会议一番,递出八字交给周异,然后请出一位道士,合了姜述和万年公主的八字。根据双方出生年、月、日、时和属相推算,查其是否相生相克,谓之合八字。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时配以天干地支,两字一组,四组共八个字。五行相生相克即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姜述虽然不信这一套,可他人谁敢不信?
最后,道士开口宣布姜述与万年公主八字相合,两人婚配为天作之合,然后一帮皇亲会集商议一番。大约一炷香后,刘焉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答婚书,递给亲近宗亲肥城王刘新,刘新又念叨一炷香功夫,前期工作算是结束。纳采、问名、纳吉这三关过了,两天之后,开始纳征。
纳征就是后世所说的下聘,雁、清酒、白酒、粳米、稷米、蒲、苇、卷柏、嘉禾、长命缕、五色丝等等若干礼物,白雁拿个竹笼装起,谓之云礼雁,然后是纯白的羊羔,同样称云礼羊,接着是各种美酒,然后谷子、稻米、栗等谷物,谓之黄白米,在姜战指挥之下,金银俗物一概不用,玄则是赤黄色和纯黑色的帛三匹,然后同捆在一起扎好。有道是玄法夭象,男也;仿地象,女也。阴阳之礼合,故男女交通也。玄二物同束一所,三寸版子系着附腰,题云‘礼玄’,安在中。还有上好的联珠对禽对兽变形纹绵、蜀绵、花缎、绛、绢等,前些日子特地购来的虎皮也放在里边,另有小元宝无数,还有玉器等等,让人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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