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为何?”因为是在私人场合,李绩也没有计较李淳风没有避讳之过,听了对方奇怪的话,再也顾不得追问那个篡权者了,因为他已经听得出来,对方的身份果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本已是确定无疑的了,再去追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便接过李淳风的话头,准备问个所以然。
却见李淳风依旧不接他的话茬,只是喃喃说道:“正是因为江山社稷着想,贫道当初这才长孙太尉、褚相、来相、韩相等人,力图阻止此人上位,岂料关键时刻竟得公助力,唉,这一切也是冥冥中的天意,岂是人力所能阻止?不过公有此一事,已然成为此人之帮凶,此人得势之后,大肆屠杀宗室权贵,致令天下遍起冤狱,妖魔横行。嘿嘿,三十年后,汝家族败亡,正是受此报应。”
“吾家败亡?莫非是源于敬业这逆子?”李绩见李淳风的预测果然如自己所料那般,心中极为震动,连忙拉住李淳风的手说道:“道兄,请救我一救,道兄今日既然对小弟吐露此惊天秘密,定然是有相救之策。”
“呵呵,天道如此,人力岂能为也?不是贫道不救,实是别无他法,不过贫道今日见了一人,见此人亦是极贵,像极了太宗文皇帝,或是中兴之主亦未可知。”李淳风缓缓叹了一口气,目光中充满了期冀,但似乎还有一丝的疑虑。
“此人莫不是今日来我府中之人?”李绩打开门窗,前后左右尽皆看了看,这才重又来到李淳风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
“李司空之前一个失误,几乎毁了我大唐基业,如今贫道不惜泄露天机与冒着杀身之祸,向李司空吐露此事,只希望司空大人能将功补过,挽狂澜于既倒,免除我大唐一场灾祸,不知司空大人意下如何?如若司空大人不想参与此事,自可置身事外,甚或出守贫道亦无不可,然则中兴之主既出,尔等虽得意一时,灭门之祸不远矣。”
李淳风并没有正面回答李绩的问话,其实他的不回答有时候也是一种回答,李绩本来就与他相从甚厚,又素来知晓此人手段深不可测,如何肯告发于他?更何况他也担心自己整个家族将来的灭门之祸,只是略一犹豫,心中便已有了主意。
“虽然李道兄所言小弟并不怀疑,然而以小弟目前之身份,贸然参与其中却也不妥,莫如仍像之前那样,名义上保持中立,暗中却方便予以照拂,若是恃强胡来,莽撞冒失,唯恐长孙无忌、褚遂良之祸便在眼前,何谈图谋将来?李道兄以为小弟之言如何哉?”
李绩本来以为李淳风会对自己的行为比较赞同,可等他回头一看,却发现李淳风的身影早已消失,而他的耳畔犹自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既能保全自身,又能兼顾国家,李司空不愧是当代少有之智者,贫道钦服……”
听到李淳风之言,李绩不由得老脸通红,因为对方在话里明显暗示自己藏有私心,但好在对方并没有反对,他便为自己找了个“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安慰之语,然后细细筹谋起扶李抑武之道来。
“既要圆转自如于朝廷,又要不动声色的帮助李七,唉,此事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又谈何容易?”李绩不由得愁容满面。
“唉,看来只有看一步走一步了,只不过我今年已年届七十,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我大唐中兴的那一天,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在了,而乱局才刚刚开始,以敬业那急躁的性子,绝对会为我招来灭门之祸的,我需要如此这般的巧妙安排一番,方能达到既能免祸,又能光复我大唐的目的。”
李绩想出了应对之策,整个人变得轻松多了,其实他对于李显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还算是满意,此子年纪虽小,聪明智慧却显然是不低,即便是像自己这样的智者,在猝不及防下也屡次吃亏,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倒也与史书上所记载的那些中兴之主颇有相似之处。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被那七岁童子屡屡算计之事感到心中释然,这小家伙只有七岁便如此奸诈,竟然像极了历史上的曹操,自己为这样的奸雄命,实在是心有不甘。
当然,李绩又是何等样人?无论是年纪还是资格,都是冠绝群臣,连皇帝和皇后都甚为尊重的主儿,以这样的气度身份,自也不会跟李显这样的小家伙斤斤计较,只好强忍着心中的不自在,吃了这个闷亏,同时暗暗期待着半年后李显的表现。
第21章程咬金也来了?
却说李显在返回王府之后,并不敢怠慢,开始夜以继日、焚膏继晷的读起《孙子兵法》来。这部书他在前世倒也看过,那时候都是带着翻译的铅字印刷本,读起来相对容易,可他当初读的时候只是图个新鲜,所以大多是走马观花,只是记住了个大概,许多的内容全都忽略过去了,而现在那些被他忽略的反而是他现在最需要的,所以,这一番苦读当然下了一番狠功夫,却也令他感到了深深的厌倦和疲惫。
不过他可不敢有任何的停止,甚至连练武的时候都在默默思索那些句子,因为他知道,半年之后的考察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自己多番算计李绩,这一次对方还不给自己来一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可不知道当初李淳风和李绩的那一番谈话,只知道在这些智谋高手面前玩心眼,如同是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好在他现在还背着一个亲王身份,等闲之下没有谁敢主动招惹他,就算是告发他也要有证据才行,而以李显的智慧和经验,怎能让自己那一系列见不得光的行为留下证据呢?他敢保证不要说是李绩,就算是狄仁杰来了,也一样无法查出自己的真实证据,而没有证据,就算是高宗和武后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顶多是斥责自己一声不得胡闹罢了。
不过李显虽然在府中读书,朝中发生的许多大事还是传到自己耳中了,这自然是得益于他之前用金元政策,不断笼络宫中宦官与侍女的策略,当然,这些人不一定都是自己亲自出手去做的,相反,大部分眼线都是靠自己身边的人去做的,比如自己身边的侍女春燕和秋芳,还有两个乳母干氏和高氏,还有贴身宦官高成等等。
根据这些耳目传来的消息,在这一段时间内发生了许多大事,首先是在二月,司戎太常伯、浿江道总管、乐安县公任雅相因病死于军中,这让尚且在与高丽作战的左武卫大将军、邢国公苏定方的大军成为孤军,与此同时,原本答应协同唐军作战的新罗大军被阻住了行程,无法按期运送粮草,这让已经包围了平壤的苏定方大军在无奈之下只好下令撤退。
四月的时候,早已营建了数年的蓬莱宫建成,大喜之下的高宗下令迁入蓬莱宫。
六月,高宗第八子,也就是李显的嫡亲四弟降生,高宗为之取名旭轮,也就是史书上的睿宗李旦,不过因为李显的缘故,历史上再没有了唐睿宗这个名号。
当然,对于李显来说,这些事情除了李旦诞生之外,其他的一概跟他无关,即便是李旦降世,除了跟着参加了一场贺宴之外,与他的关系也不算大,因为他平时只是住在自己的府内,除了每天早晚入宫见高宗和武后之时能够偶尔看上一眼这小家伙,其他时间与其根本没有什么交集。
三个月的时间如同流水一般,屈指便过,这一日李显最后再把这部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孙子兵法》翻来看了一遍,发现已经是从入夜时分看到了五更,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倦意,起身来到院中,练了一套法。
自从半年前被李敬业持刺了那一下,李显便受了很大的刺激,他在回来之后立刻找来张无尘,让他传授自己法,因为自己只是空学了一身内功和轻功,根本不懂的任何武功,这固然能够让他无惧于一般的对手,却也不能对对手造成任何有效的反击。
作为李显的心腹侍卫,张无尘自然知道李显的志向,所以也没有阻拦,便传授了一套法,这套法是当年昙宗随唐太宗大破王世充之际,与太宗帐下大将罗士信比武的时候习得的,后来罗士信在征讨刘黑闼之时被杀,为了纪念这位勇将,昙宗便为之取名为剡公法,后来又经过智空之手传给了张无尘。
李显得此法,心中大喜,自此之后便在读书疲乏之际抽空勤加练习,现在的水平比起张无尘自然还是天壤之别,不过却是自信能够胜过昔日的李敬业。
当李显练完法之后,天色已然大亮,他在侍女的服侍下洗漱了一番,又匆匆吃了几口饭,这才在张无尘的陪同下来到了李绩的府上,其实本来李显并没有想着让张无尘陪同,可是张无尘自从上次听说李显遇险之后,心中十分自责,坚决要求随时护卫在李显身旁,李显见对方拳拳忠诚,也只好答应下来。
这一次会面地点仍然是在李绩通利坊的府第,李显在府外也同样遇到了李敬业,只不过这一次的李敬业却是十分恭敬,和上一次的狂傲相比大相径庭,简直是判若两人。
不过李显倒也没有显得太过傲气,毕竟这是在英国公府上,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应该表现的随和从容一些,这不仅有利于自己的名声,同时也给足了李绩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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