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自小便勤习武艺,近年来忙于事务,武艺倒是确实退步了。”说着曹操展颜笑道:“不过就是身体最好的时候,恐怕也不是三郎的对手啊,不愧是边疆的战将。”
“哈哈,可不是这么说的。”马越笑道:“我这一身武艺,可都是关大哥教的好,在北地打那一仗,要不是几位兄弟舍生忘死,我这性命早就不知丢在哪里去了。”
二人把臂相交,聊的十分愉快,说着便坐在演武场旁边的凉亭聊了起来,自有下人将水果点心置于几案。
“三郎可好兵书战策?”
马越点点头,说道:“家里留有几本书,读过《六韬》看过《春秋》,不过都不够理解。”
曹操笑道:“三郎应当趁年轻多学些东西,洛阳不是做事情的地方,我们这些养名的人,比起三郎这等起于微末的豪杰终究还是落了下乘,在东边和西边,幽并凉三州才是好男儿大展宏图的地方。”
马越点头,他对于曹操所有幽并凉才是男儿大展宏图的地方非常认可,小时候他对于古代战火的理解还不够,现在经历过几次战役,让他知道什么是战争。
“男人嘛,就该活在马上。”
“对!男人就该活在马上,三郎这句深得我心!”曹操拍手笑道:“兄长武艺不如三郎,但读的书还是很多的,对行军布阵之术也略有了解,日后你我可多做切磋。”
“马三自是求之不得,不过兄长方才所说的养名,是什么意思?”
“哼。”曹操不屑地轻笑一声,说道:“三郎可知我前些年任城北尉时设的五色棒?可知袁本初救党人不辞辛苦,守孝六年所为何在?一切都是为了名声,你我都心知肚明名望并不等于能力,但现在朝廷就认为名声与能力对等,造成许多沽名钓誉之辈。”
曹操手掌在几案上划过,想抓住什么东西,道:“然而,谁都没有能力改变这种体制,只能让自己有更大的名望,才有可能改变这种状态。”
“所以,三郎,你也要注意养名了。在朝廷里,与清流对着干是没有好下场的,尤其如你我二人这种出身,必须要向清流靠拢啊,否则你看,犹如这宅院从前的主人,还不是极刚易折,成了宦官爪牙最后死于非命。”
“兄长所言极是,小弟受教了,名望的确很重要。”
“前些日子南阳人何颙跟我说汝南的许邵的月旦评对提升名望很有帮助,等三郎在洛阳有些名望之后也能去让他品评一下,无论日后是在洛阳从政,还是边关为将,在洛阳有很大的名望对事业都是很有帮助的,三郎也想光耀名楣的对吧。”
二人聊着聊着就快聊到正午,马越正准备叫上曹操去隔壁蔡邕府上做客,就见曹操起身对马越笑道:“多谢三郎忙里偷闲陪我这么一上午,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了,三郎在家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宫中巡查。”
“怎么,兄长想通了?”
“呵呵。想通了。”曹操笑道:“既然要养名,有出人头地的理想,这些嘲笑怎能一味躲避呢。三郎代我给梁尚书带个问候,我这便走了。”
“也好。”马越点了点头,便送老曹出府。
老曹还不老,正是而立之年。
三十岁的曹孟德,脑袋里装满了国家大事,生活中的所有一切喜好,年少轻狂留下的喜好现在仿佛都成了事业的调味品。
看着曹操离去的背影,马越叹了口气,和演武场上的众人打了招呼,回到房间里睡下了。
这个时代,被后世人们称作汉末,汉朝末年,民不聊生,百姓疾苦。
事实上,在马越看来,这个时代远远没有后世史书上所云的那么悲惨,粮价是高了一些,可人们生活还算温饱,世道是乱了些,盗匪流民的确不少,可也没有那么夸张的大规模作乱。
君不见即便是李谌伸出边郡能随意拉出千军的响马,也只能躲藏与大漠栖身。
这个时代说不上好,但人们心中都希望这个时代继续这般平和下去,至少灾荒来临,朝廷能派出粮吏开仓,疫病来袭,朝廷能下发医匠治病。
朝廷也并非不作为,只是昏庸了一些,却也不至于就沦落到乱世了。
宦官也不是全是坏的,清流也并非全是白的,梁鹄这般舞文弄墨窃据高位的也不是只有一副奸诈小人嘴脸。
曹操不是雄心壮志也不是奸雄之姿,人们都只是希望自己过得更好。
黑不是黑,白不是白,更多的是伸出黑白相间的灰色地带。
汉朝末年,这是一个灰色的年代。
第二卷横行天下第七章汉帝刘宏
光和六年初夏,天气不算闷热。
汉帝刘宏漫步在未央宫外,身后紧跟着的宫女轻挥蒲扇。
在他的身边,几位常侍指挥着小宦官们提着锄头挖着起劲儿。
“掖庭令啊,你看这渴乌引水所用道路在宫中几时能挖好啊?”
看到刘宏对道路进程有些不悦,时任掖庭令的毕岚急忙点头说道:“回陛下,宦官们身残体弱,要挖好道路只怕耗时甚久,老奴见掌戟宫门的卫士都身强力壮,斗胆请陛下命他们来疏通道路,那样不出一旬便可挖好。”
“这样……准了。”刘宏轻轻颔首,一指毕岚身旁的小宦官道:“你过来,去告诉北宫卫士令,让他看看是哪个都候在值,命他带人过来。”
小宦官急忙叉手应诺,小碎步跑远去报信。
刘宏伸了个懒腰,随口问道:“让父,你看过朕的渴乌图纸,觉得这个东西做出来之后怎么样?”
一旁的张让正引着刘宏前往玄武阙乘凉,听到后便低头说道:“陛下图纸巧夺天工,做出来后推广全城,是百姓之福。”
“嗯……”满意地点着头,刘宏登上未央宫北面玄武阙,登高远望,下面宦官干活干的热火朝天,现在日头才刚升起来不算热,尽管初夏,到了正午时分照样会日光晒人。
张让搬着蒲团,放到灵帝身后,便站在身侧默不作声陪着灵帝望远。在他身后早有小宦官也为他拿来蒲团。
“让父,北宫都候里是不是有个是梁尚书的弟子?”
张让低头说道:“回陛下,北宫左都候名叫马越,凉州庶民出身,是梁鹄任刺史时收下的记名弟子。”
“对,就是他,梁尚书对他很是信任啊,朕看段颖死后怕凉州混乱害了他的性命把他召回朝廷,想不到他没带别人,除了自己儿子就是这个马越,不但为他举了孝廉,还举他为县尉给他升迁机会。”
张让笑道:“回陛下,这个马越确有本事,他不但是梁鹄门生,还是裴家的女婿。”
“裴家?”刘宏面露不解,问道:“哪个裴家?”
“回陛下,河东裴家。”
“哟,这个马越,关西的那些家族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他怎么娶了裴家的女儿,等下朕得好好问问他,有意思。”
张让一看刘宏来了兴趣,急忙说道:“陛下还是不问的好。”
“这是为何?”刘宏纳闷儿的问道,说完便又换上了恍然大悟的神情:“让父你说得对,不能问,这马越以一介庶民娶了裴家的女儿肯定日子过得不大如意,不问为好。”
“陛下,不是这样。”张让说道:“这就是老奴说的马越的有本事了,裴家女儿送到凉州地界的时候被贼人截杀了,整个送亲队伍全部被屠,因此……”张让小心的看了刘宏一眼,说道:“马越结的……是阴亲。”
“阴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刘宏急忙问道,他对这个事情太感兴趣了,小的时候生活在宫外,他知道很多皇帝所不知道的事情,长大了到宫里成了皇帝,但他一直都有一颗对外界好奇的心,尤其听到这种劲爆消息的时候。
“就在去年,朝廷刚刚通过了梁鹄的立羌王北宫玉的奏折。杀害马越妻子的贼人,授命于北宫伯。”张让看刘宏很有兴趣他也开心,他的使命就是让皇帝高兴,皇帝开心了,他也就更好过,于是他小小的买了个关子,接着说道:“这北宫伯,就是北宫玉的哥哥。”
“后来呢,让父一次说完吧,别吊朕的胃口。”
“诺。”张让低头说道:“这马越有勇力,裴家女儿丧礼上的祭品,便有那凶手与北宫伯的人头。”
“嗬,这马越,可以啊。你看这家伙,真厉害,他怎么去的,让父快一次说完,别再让朕吊胃口。”
看刘宏听到马越复仇没有生气反而更有兴趣,张让这才放心,他跟马越无仇无怨,更是与梁鹄关系不错,梁鹄全力帮助马越他是看在眼里的,能为老友的弟子美言几句他自然不会放过。
“马越怎么拿到这两颗人头的老奴的并未收到准确消息,但据凉州乡闾传言,马越是带着一干亲信奔袭金城羌人部落,在部落里杀了这两个首领随后全身而退。”
“好大的胆子!让父你给朕说这么多……”刘宏看了一眼张让,轻笑了一声,道:“是觉得这马越是个可造之材吗?”
“陛下息怒。”张让急忙跪倒,谁也不傻,刘宏看出了张让的意图并未发怒说明有个好的开始,但张让侍候皇帝多年,自然知道刘宏好大喜功的特点,做奴才的他要把戏做全,连声说道:“陛下息怒,老奴只是觉得这马越是个可造之材,并无其他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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