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成政蓦然觉得如遭重击,归蝶的话,像一柄巨大的锤子砸在了他的心口。
时过境迁……那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归蝶说的没错,那些,的确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然而成政犹未死心,他仍然记得那句话,他仍然记得当年的小正太和小萝莉牵着手度过的日日夜夜。
可是他没死心又能怎样?
成政悲极生怒,怒极反笑,瞥了一眼归蝶身前的书本,笑呵呵道:
“话说夫人在读什么书呢?”
他这种随意的语气不禁让归蝶有些失神……当年他也是这样跟自己说话的。
“孙子,用间。”
“哎呦喂,间谍其实不好当,双面间谍尤其不好当,不知道夫人想要怎么做,或许成政还能帮的上忙。”
成政的尖酸语气和刻意挖苦让归蝶心如刀绞。可她心如刀绞又能怎样?
难道她告诉他真相,他便能相信吗?
难道告诉他自己是因为要保护他所以才这么冷淡,他会信吗?
难道告诉他自己是因为要找他才来的尾张,这种话,说出来有用吗?
归蝶也笑了,笑容很灿烂,笑得很开心,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看不出来你们佐佐家也有家传的学问?”
“有啊,至少汉诗啊,兵书啊还是会背一点的,什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啪啪啪啊,还有什么两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啪啪啪啊,什么朕与将军解战袍芙蓉帐暖度春宵啊什么的,很多呢,夫人想要哪一首?”
看着成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儿,归蝶不动声色地道:
“小雪,去取笔墨和砚来。”
就这样,深雪也被支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以及他们俩不知道的忍者。
成政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那一副孟浪的样子也不见了。
“归蝶,你知不知道,”
成政再次开口了。
“就算你父斋藤道三,乃是我的杀父仇人。”
成政的身体向前移动了三寸。
“就算你嫁给了织田信长。”
成政的身体再次向前移动三寸。
“就算你已为人妻。”
成政已经和归蝶鼻子顶着鼻子了。
“我还是……”
归蝶的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了,但看成政的架势,难道是要推倒她?
“我还是……很爱你,我还是……要得到你!”
成政似乎是咬牙切齿一样地说完了最后的话,泪水已悄悄地从他圆睁的眼眶里涌出。
归蝶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倒在成政的怀里。
“笨蛋!”
她用小小的拳头捶打着成政的胸膛。
“为什么不去稻叶山找我……为什么不去娶我……”
——这样的问题,其实问了也白问,只当做是**之前的埋怨罢了。斋藤道三父子虽然可以欺骗归蝶和领民说土岐赖艺和成政都被杀了,但在美浓境内加强戒备,搜捕嫌疑也是必然的。
成政若是一腔热血地去稻叶山城找归蝶,也许早就死了说不定。
“是我的错……这七年来,让你受苦了。”
感受着怀中柔软又丰满的少女,成政只觉得有一团火快速地燃烧蔓延开来。
“你……”
归蝶还要说话,却被成政堵住了小嘴,起初还有些窒息,但很快她就开始陶醉在这种感觉里了。
又是这种接吻,七年前她们做了第一次,七年后的短短半个月里,她们却做了两次。
她记得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她也记得荒草丛生的尾张边境,但这种如痴如醉的感觉,却让她记不清到底身在何处。
成政的手开始不安分了,他把手伸进归蝶的衣襟里,开始揉弄她高耸的"双__峰",舌头依依不舍地从归蝶的唇边离开,顺着下巴和脖颈一路向下……
归蝶的身体开始变得很热很热,小脸红扑扑的,“身体变得很奇怪的样子”。
燃烧着的情欲催动着这一对男女,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就在这个时候,深雪捧着纸笔和砚台,跪在了门外。
“夫人,你要的笔墨。”
贰章 家督继承 9换俘
深雪其实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不仅如此,她还顺手扔出两枚手里剑,解决掉了信长安排的两名忍者——他们是用来监视归蝶的。
然后,深雪才好整以暇地说出“夫人,你要的笔墨”这句话。
等到她进去的时候,成政和归蝶又恢复了对坐的姿势,只是归蝶的脸看起来有些红,两人的神态总有些不自然。
她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不戳破,静静地奉上文具。
“我就送你一首诗吧。”
成政不知怎的,突然抓了纸笔写写画画,他的字是很丑的,但在他写完之前,归蝶和深雪也不会作过多评论。
“在下告辞了。”
成政写完就走,归蝶和深雪看到他留下的那首诗,却是惊讶莫名。
成政的字简直比能想象到的更丑,但这不是让人惊讶的原因。
鸡报离情晓月残,
送君内外独长叹。
可知尺素墨痕淡,
别泪千行不得干。
归蝶细细地将这首汉诗读了三遍,吹干墨迹,小心地收了起来。
***
三日后,成政就奉信长的命令,护送松平竹千代前往安祥城。
在此之前的小豆坂合战中,织田家居于下风,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安祥城,也被松平家又夺回去了。
而先前的安祥城城主,乃是信长的大哥,织田信广。
织田信广已经十八岁了。
他是“尾张之虎”织田信秀的长子,奉命镇守安祥城,却在上次的小豆坂合战中被今川家攻破了城池,自己也没来得及逃出去,成了俘虏。
不过他的俘虏生涯很快就要结束了,因为今天就是织田家与今川家交换俘虏的日子。
交换俘虏的地点就在安祥城外。
百姓们已经满满地站在了道路的两侧。他们劳碌辛苦,却食不果腹,还要常常被征召去打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苦。
于是,他们希望能够看到武士大人的“苦痛”是什么样子。
“让开让开,小心伤着。”
随着叫嚷声,东边的大路上尘土飞扬,四匹马风驰电掣般驰来,人们轰地避开。
最前面那位身穿猩红色的阵羽织,毛发很是浓密,手持一柄两间长的长枪,威风凛凛。紧随其后的那个武士还很年青,但只披铠甲,并无武器。最后是两个青年武士,他们冰冷的长枪紧贴身体,一左一右,把中间没有武器的年青人紧紧地护持着。
“先锋!这是安祥城的先锋。”
“先锋都如此勇猛——话说最前面那个是谁?”
人们一边让路,一边议论纷纷。
“停!”
打头的那人突然勒住马,但他并不下马,而是双足踏稳了马镫,就在马上站了起来。
“松平家家臣,酒井忠次护送织田太郎信广公子到此!”
人们这才知道,队伍中间那个战战兢兢的年青人就是织田信广。
那么织田家的队伍呢?
人们期待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巳时。
“松平竹千代公子到!”
织田家的队伍终于来了。
为首是一个骑着黑马的少年,他并未似酒井忠次一样持枪,反而是高举着织田家的旗帜。
看他还留着额发,想来尚未元服?
在他身后,先是一列长枪队,接着是身穿野袴的骑士,后面跟着一顶轿子。轿子后面,是装满竹千代的玩具和日用品的箱子。
那之后,一个下人牵着一匹马,这匹额头纯白的连钱苇毛驹,正是织田信长赠送给竹千代的礼物。
队伍的最后,又一个未元服的少年骑在马上,负责断后。
这支队伍和护送信广的队伍差别如此之大,围观的人不禁大感迷惑。
队伍停下时,酒井忠次猛冲到轿子旁边,恭敬地跪地迎接。
“竹千代公子!在下酒井忠次,见过少主!”
轿帘从里面轻轻打开了,露出一张平静如水的圆脸。
“是你……辛苦了。”
竹千代小小的嘴唇动了动。
“正是!”
与竹千代的平静不同,酒井忠次很是激动,
“少主,我们胜了!在您离开冈崎城的这段日子里,松平家臣齐心协力,没有输给……没有输给任何人!”
说到这里,酒井忠次的脸剧烈地抽搐,涕泪横流。
竹千代静静地看着这个忠诚的家臣,他纵然早慧,也是无法明白酒井忠次的一句话里包涵了多少松平家臣的骄傲和心酸。
“把眼泪擦去。”
“是!”
“后面那匹连钱苇毛驹,帮我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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