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啸战国 (逆天邪)

风魔小太郎答了一半，突然站了起来，径直从窗子跳出去了。

他来的时候没什么声息，离去也无影无踪，北条氏政稍一愣神，马上也反应过来。

在听到那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之后，氏政虽然不明白来着是谁，却已经动手点起油灯，狭小的房间又被照亮了。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氏政故作惊讶地拉开门之后，看到佐佐成政向他点头招呼：

“撒西不理呐，氏政萨玛。”（好久不见了呦，氏政大人）

234不称霸，毋宁死

“好久不见了，内藏助大人。”

面对佐佐成政那人畜无害的笑容，北条氏政压下心头的疑惑，恭恭敬敬地还礼。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氏政心知佐佐成政不会在短时间内内杀掉自己，但杀掉是一回事，折磨又是另外一回事。佐佐成政做事心狠手辣，谁知道他会不会作出让人发指的残暴举动？

“氏政大人这些天过得还好吗？”

成政依旧是人畜无害地，笑着问了这么一个近乎白痴的问题，或者说……明知故问。

“每天吃饭和睡觉都很准时，还能专心研习军法谋略，可以说很好了，但是不方便运动，只怕再这么下去，就要变成被内藏助大人所鄙视的酒囊饭袋了吧。”

氏政没有用一句“还不错”来敷衍，反而是进行了详细的说明，这让佐佐成政多少有些疑惑。

成政虽然不太了解战国，但一些人一些事还是多少知道一点。

后世的人们都说，后北条三代从北条早云到北条氏康接近一百年的艰苦奋斗，被北条氏政这个第四代给葬送掉了。

身死国灭，外加绝嗣。

因此，北条氏政也经常被人们认为是个没本事的家伙，好像他的失败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佐佐成政本来也不了解北条氏政，但仅仅是面对面地跟氏政说了两句话，就已经让成政觉得眼前的这个年青人绝不简单。

氏政绝不是酒囊饭袋一个。

唐泽山城的失败，与其说是氏政统军不利，不如说是他和景虎姐以有心算无备，不是氏政不给力，而是景虎姐太NB，直接开挂了。

那么……问题在于，北条氏政是否适合做下一任的北条家家督呢？

“我想问氏政大人两个问题，请务必认真思考，不用着急回答……一旦决定了答案之后，可以直接叫人去找我，我会尽快赶来的。”

稍一思忖之后，成政就道出了今日的来意。

北条氏政内心惊讶，但脸色不变，他今年还只有十八岁，却已经相当老成。

“内藏助请讲，氏政一定知无不言。”

“倘若由氏政大人继承北条家的家督，大人是否会继续侵攻关八州、制霸关东？”

北条氏政一愣。

他实在是想不出佐佐成政为何又明知故问。

制霸关东是北条家一直以来的宏愿，怎么会因为换一个家督就会有所改变呢？

但他听到佐佐成政的第二个问题时，就忍不住地有些心惊胆跳。

“长尾家绝不会纵容北条成势……那么问题来了，在我主长尾辉虎的干涉下，氏政大人是否仍然要贯彻后北条家的志向呢？”

……佐佐成政当然也知道北条家志在关八州，因此他的第一个问题可以说是不足为意，关键就在于第二问。

在长尾辉虎的干涉下，他是否还会坚持贯彻后北条家的志向？

他是否还会坚持制霸关八州？

北条氏政当然想要坚持，他的真实想法如此，却不代表必须就要说实话。

可就算是他说了实话，又能怎样？

佐佐成政会因为这一句话就杀了他吗？父亲会因为他继承了北条氏三代的梦想就将家督的位子传给他吗？

就算他不去侵略关东的豪族和大名，就能阻止长尾家对北条氏的讨伐吗？

只是数息的功夫，北条氏政想了很多，他恐惧、他害怕，他也因此而自豪和骄傲。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自己只是想着固守父辈的基业，只怕根本活不到今天，早在馆林城外就该切腹了吧。

正因为那“关东霸者”的梦想支撑，他才毅然决定突围。

也正因身为北条家少主的骄傲，他才没有在被囚禁的这段日子里崩溃，反而修身养性，研习军法。

这一切……都因为他是后北条的继承人，因为他是北条氏政啊！

为什么要攀登富士山呢？

因为富士山就在那里啊！

将一切想得通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氏政反而放松下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人最怕的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不论是志在天下、还是祈求平安忙碌的生活，都是一种人生态度，而北条氏政的人生态度，无疑是继承祖辈、父辈的梦想，将北条氏的霸业贯彻下去！

在一旁观察着北条氏政的佐佐成政，在此刻也露出了笑容：

“看来……氏政大人是做出决定了？”

“不错！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能会令人不满，所以请内藏助大人不要生气。”

“嗯……请氏政大人诚实地回应我吧。”

佐佐成政忽然伸手捂住口鼻，轻轻地咳了一声，氏政看在眼里，有一丝疑惑一闪而过。

“针对大人的两个问题……氏政想说的是，若氏政有朝一日继承了北条家，将会继续贯彻制霸关东的策略……一直到死！”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氏政那白白嫩嫩的脸庞绷得紧紧的，竟然也有了上位者的气度，仿佛是一头幼狮在咆哮：

“就算是被长尾家阻挠，就算是与越后之龙、北陆孤狼为敌，我也要坚持下去！这是我北条氏百年来的梦想，决不可在我的手中断送！不称霸，毋宁死！”

不称霸，毋宁死！

纵使佐佐成政早已料到北条氏政不会轻易放弃制霸关东，但在看到氏政的决心时，还是忍不住为之神往。

反应过来之后，佐佐成政双拳撑着榻榻米，用力地向北条氏政点了点头：

“氏政大人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今后……还请您继续坚持下去！”

“撒，告辞了！”

成政起身离开，转过门外的走廊时，从黑暗中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跟在了成政身后。

“长亲啊……北条氏政这小子，你怎么看？”

原来那人是成田长亲，成政本想带着他一起去见见北条氏政，但长亲却觉得此事机密，自己不该参与，因此就在外面等候。

乍一听成政问自己对北条氏政的看法，长亲挤了挤淡淡的眉毛，想了半天抠不出什么词句来，只得瓮声瓮气地道：

“不晓得。”

成政笑了笑，也不生气，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回到了长亲的住所。哪知他们刚到，波风乾就急吼吼地冲到了成政的面前：

“小幡信贞要见你，已经在本丸等了老半天了！”

佐佐成政眉毛一挑……肉戏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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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阴谋？阳谋？

成政回到本丸的住所时，看见小幡信贞扛了一坛酒等在门口，他就笑了。

“吝啬如你，平时都是一毛不拔，想不到今天却主动请我喝酒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幡信贞虽然身为小幡家的家督、小幡赤备的首领，在上野的领地也不小，但正如成政所言，他是吝啬得很，一毛不拔，说是铁公鸡也不为过。

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小幡信贞把所有的钱都砸在小幡赤备上面了，他收入不低，但自己的生活却很简朴，只因他是个与家臣同甘共苦的主君。

小幡赤备冠绝上野一国，绝非空穴来风。

听到成政揶揄，信贞也不生气，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拍了拍酒坛，发出沉闷的声响：

“借用你的一句话，叫做‘人逢喜事精神爽’，上野老家有消息，说我的小妾刚生了个女儿，所以就来找你庆祝一下咯。”

——有事要跟你说。

信贞虽然也很豪爽，但绝不会在深夜来找成政喝酒，更何况小妾生了女儿对于他这样的城主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信贞来找成政，多半还是有别的事要谈。

更何况，成政的病情并未向他隐瞒，自上次阵前昏厥之后，成政从未喝过一滴酒，信贞当然知道。

“别傻站着了，进来坐吧。”

佐佐成政、小幡信贞、井伊直虎和波风乾四个人，就在成政的房间里开了一场小型的庆祝宴会，表面上是庆祝信贞得了个女儿，实际上则是隔一句岔一句地交换着情报。

“我的立场，你应该是明白的吧。”

信贞突然低声道。

“嗯……”

佐佐成政点了点头，小幡信贞虽和成政亲近，但他的属性仍然是上野的豪族。

“今天午后，南边有个朋友托人给我送了封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