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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 (水煮江山)



原是如此……

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有数,将绿绮横陈于腿上,抬头看了看顶上之松,嗅了嗅桂花暗香,闭上眼睛于胸中环环一荡,一切纷杂尽去,唯余静流存于胸,徐徐开眼,双手缓缓捺过琴弦,静气也仿佛随之而流,趁着意境悠然之时,单手缓缓一拂。

“仙嗡嗡……”

琴音如水涓淌,《高山流水》。

……

后院森森,正殿供奉着三丈高的神人,头戴莲冠,身披红缨,手持宝幢与金杵,作忿怒。

神像下一人负手而立,身材高大,身披华丽锦袍,天庭饱满,地势方园,只是眉宇间却略显松驰。此人凝目打量神人已久,揉了揉微酸的脖子,转首笑道:“仲父,真师所言,仲父以为何如?”

在其身后,站着两排人,左侧为首之人笼了笼宽袖,揖道:“陛下,鬼神一道,君子不可言之,依臣下蠢见,士稚北次伐北,恐非其时。”

“非也……”

右侧一人排众而出,是澎城刘隗,冷声道:“大司徒此言差矣!院外枯松逢春,南北俱荣,此乃吉兆。再有神人投梦入怀,亦乃吉象。又有西神明示,诸般齐下,祖豫州此番伐北定如破竹也。想必,不日便可再复洛阳而直指长安。”言至此处一顿,冷冷的看着王导:“伐北,乃上应天理,下顺民意之举,莫非大司徒另有他意乎?”

王导淡声道:“天理在天,人行在地,兵者,乃国之重器也,岂可闻得阉人之语?!”说着,淡淡的斜了一眼刘隗身后之人。

那人长得一幅尖嘴猴腮模样,见大司徒看来,缩了缩头,欲避入人群中,谁知又见刘隗横目瞪来,浑身打了个激淋,只得硬着头皮,颤声道:“陛下,小人并非,并非阉人,实乃为神人所欺而有孕,孕有十月而不出,神人再至,以利刃刺小人之下,下体,得一蛇而走……此事,此事,道寺可为证!”

站在门口的道寺眉头一皱,见朝中重臣皆投目过来,只得躬身行至人群中,弯身揖道:“然也,此事,小道可为证也,此神,乃羽神。此蛇,乃羽神之子!神之子出,社稷必兴!”说着,飞快的溜了一眼门外。

“外域之神岂能入中土传子,无稽之谈!”王导声音冰冷,笼起宽袖,微微闭目。

司马睿皱了皱眉,纵眼扫过身后之臣,当转至王导时,面上笑容已起,朗声道:“仲父所言甚是,然,若有天语,亦不可不闻。今日所来,但为北地而祈,既已事毕,莫若就此而归。”说着,看了看院外,又道:“天色尚早,稍后再至仲父之府,观小郎作书。”言罢,挽着王导的手臂,并肩而出。

“仲父,当心……”

“陛下,先行……”

王导略略后斜半步,微微摇了摇头。军讯传至建康,司马睿不思事务军机,再祭祀宗庙,却听取乡野之夫愚弄,率着众臣来到此西神之地,委实令人扼腕,再把刘隗等人一看,心中微怒:‘竖子,竟敢唆使陛下另择太子,东宫太子关乎社稷安定,岂可如此儿戏!’

思及至处,不着痕迹地挣脱司马睿之手,看着等候在外的司马绍,赞道:“山路多岖,太子殿下捧齿履等候于外,当真纯孝也!”

纪瞻亦道:“然也,太子殿下英风夙发,清晖载路,仁善慈孝,当为天佑。”

谢裒道:“然也……”

“扑通……”一声闷响,司马绍沉沉跪在地上,敛目垂首,将怀中木屐奉上,不语。

“唉……”

司马睿一声长叹,顿住正欲绕行之足,纪瞻赶紧扶住司马睿,对司马绍使了个眼神,司马绍肩头一颤,当即跪地而前,为其父脱履换屐。

刘隗与刁协等人亦面面相窥,一个个神情颇是无奈,刁协心道:‘仲父,陛下与王导同年而龄,竟称其为仲父!身为臣下,其耻大辱也!太子心向王氏,不可不换也!’

“仙嗡……”

众人正欲由另一门而走时,琴音杳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巧劝帝王

“仙嗡……”

琴音时高时低,起伏绵延。好似珠玉作窜,倒挂于山颠,大小不一,颗颗绽露于心海。继尔,又若一苇渡江湖,随风飘零作辗转,淌过清溪,飘过水中青石。转尔,又扶摇而直上,绕月起舞……

司马睿最是爱琴,一听此琴声便再也迈不动脚,驻足半晌,沿着后院青墙小道寻声而觅,一边走一边用右手五指敲着爬满青苔的墙壁。

青苔微湿而滑,他觉得手指仿若掠水而过,扶云乍飞。

阳光斜投半墙,此时的他并非帝王,脸微仰、眼微眯,嘴角带着惬意而满足的微笑。身后众臣大多亦是文雅高士,听此天籁之音,脚步亦落得轻轻。

“嗡……”

踩着节点,似倘洋于风怀。

渐行渐近,阳光渐显,琴音却渐弱。

鱼贯行至道口,琴声也随即而绝,司马睿站在道口向内一望,只见青黄相间的绝松下坐着三个少年郎君,一白一月一乌衣,迎面之人身穿洁白如雪宽衫,举止温文淡雅,面目如画;与他对坐之人便是操琴者,因背对而坐,看不清样貌,只能看见那修长如玉竹的手指正从乌墨琴上撤离,黑白惊心;侧坐的乌衣子乃是谢氏二郎,嘴角歪翘,傲慢的神态中带着漫不经心。

嗯,且见见操琴者乃何人。

便在此时,雪衫者笑道:“刘郎君……”

司马睿正欲迈步,听得声音微微一笑,缩回脚,隐身于墙下阳光外。

淡淡声音传来:“刘郎君,常闻人言,君擅音、擅辩、擅咏。既已闻音,支遁有三惑,不知君可否解之?”

稍稍数息后,一个声音答道:“愿闻其详。”声音极是好听,便如他之琴音,不峥不媚,恰至好处。

淡声者道:“何为天地乾坤,请君以《庄子》、《周易》释之。”

司马睿看了一眼身后众臣,众臣面色各异。王导看了看谢裒,谢裒看了看纪瞻,俩人神情略显错愕。而周顗自闻琴伊始,便一直抚须含笑。

少倾,那人答道:“天地乾坤,其天地也,天道无为,先天而地生,道未始而有封。故,其封者,乃世事自然之根本。其乾坤者,天行健而地势坤,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便若阴阳,遵道而行,阳缺而阴抱,观其所感,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

“妙哉!”谢氏二郎大赞。

那人道:“无奕,过赞!”

司马睿捉须默笑,王导微微点头,纪瞻挑了挑白眉,趁人不注意,耳语谢裒:“瞻箦为何在此?”,谢裒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纪瞻心道:然也,俱是少年俊杰,相扶相携,令人眼羡也!

须臾,淡声者再道:“何为纲常,请君以《老子》答之!”

稍徐,那人答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纲常者,乃自然之道也!故而,上行若水以善居,下效百川于纳海。”

“妙哉!”谢氏二郎拍腿而赞。

司马睿与王导眼睛半眯,后者斜看一眼司马绍。

至此而后,良久也不闻声,众人面面相窥,纷纷在心中猜测接下来的第三问,狭窄的青墙小道中静悄悄,落针可闻。

盏茶后,提问者朗声道:“何为父子,请君以《儒》作释!”

闻言,司马睿眼底一缩,王导淡然一笑,司马绍蓦然一惊,忍不住地微微倾身。而众臣将眼光投向谢裒,谢裒笼手于宽袖,斜斜靠墙,阖目聆听。

已而,那人答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父慈而子孝,兄良而弟悌,正若天地乾坤,便若自然纲常。孝子之养也,乐其心,不违其志,其为父之喜也。而父,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不义,其争者,乃道未始而有封之“封”也!故而,父子也,父居上,子居下,血脉相连而有通也。”

“妙哉!!!”

一言落地,谢氏二郎与提问者大赞!

墙后,众人恍然大悟,刁协与刘隗等人心中一滞,纷纷暗叫:“要糟!”,而司马睿初时微恼,随后再细细一思,忍不住看了一眼司马绍,但见儿子双眼含泪,身子却在轻轻颤抖;那略带委屈与惊怕的眼神,让他恍惚间记起儿子幼时的聪明伶俐,忆起往日的承欢于膝下,心中顿时一软,闭了闭眼。

刘隗看见了司马睿的神情,眉头一皱,当即便踏前一步,欲言。

“默……”

司马睿单掌朝着刘隗一伸,示意其禁声。

便在此时,墙外再次传来淡淡的声音:“刘郎君之言,绵荡耳边而令人深思。然则,此并非玄谈辩难,而此时天色已渐晚,也不宜论道谈玄。故而,支遁尚有一请,敢问刘郎君,可否允之?”

那人道:“但讲无妨。”

咦……

司马睿心中已作决,莫名地暗觉浑身轻松无比,听得此言好奇心又起,稍稍把头伸出一点,只见那雪衫者已然起身,揽手加于眉际,沉沉一揖:“再有三日,便是月满,支遁不才,愿与君对膝于月下,延续今日之论谈,终夜不返而佐真理,不知,君可否遂得我愿?”

“这……”月衫者起身,揖手还礼,稍有犹豫。

谢氏二郎似等待已久,拍案而起,大声道:“妙哉!瞻箦切莫推却道林之愿,谢奕家中有一方妙境,正适赏月闻声,届时待瞻箦把这假道人辩倒,再歌赋以寄怀,扬琴而邀月,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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