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安静了一段时间后,疲惫不堪的崇祯皇帝略微恼怒地开口问道:“诸位臣工,尔等就没有一点办法来替君分忧么?”
说话间,他的眼睛是盯着首辅周延儒的。崇祯皇帝隐隐感觉到自己这个新任首辅,好像诗词歌赋俱佳,但治国一道却经常犹如哑巴一般,很是有点不满意。
周延儒自然感觉到了来自崇祯皇帝的压力,自己作为百官之首,其他人可以装聋作哑,自己却不行。
因此,他出列奏道:“臣以为,可遣人前往抚宁,征询孙阁老之意见,可否派延绥巡抚领兵回去平乱?”
一般情况下来说,榆林丢了,延绥巡抚是第一责任人。可洪承畴是来勤王的,并且成为了勤王军中的中坚力量。要是追究他这个责任的话,以后京师有事,皇帝有事,又有哪个臣子敢带精兵良将前来勤王、救驾了?
再说了,要是能把洪承畴抽出来的话,陕西乱成那样子,早就派他回去了。中原之乱的时候,也早就派一支精锐前去剿匪,搞不好就没有凤阳之祸了。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一条。建虏占据了山海关,随时兵临京师城下,勤王军实在无法抽调得出来。
因此,听到周延儒说出一番废话,崇祯皇帝心中很是失望。加上祖坟背挖,史无前例地下了罪己诏,心情很不好,不由得冷声威胁道:“你这个首辅是干什么吃的,要是做不来事那就换个人来做!”
“微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息怒!”周延儒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俯首请罪道。
其他人见到这个情况,虽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表面上却是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半个眼神都不往崇祯皇帝身上瞄,就怕被崇祯皇帝看到也来问一次。
坐在御座上的崇祯皇帝一直在关注着底下的臣子,希望有人在这个时候能站出来替自己分忧。可是,看到他们一如既往的表现,心中的失望、愤慨之情不由得溢于言表。
都说国难出忠臣,为何自己就没有发现有一个忠臣呢?底下站着的这些,一个个尸位素餐,只知满口仁义道德,要求朕该怎么做怎么做。如今国家危亡,就不能为朕分忧么?
谁也没有再说话,文华殿内重新安静了下来。一边的宫女宦官更是连气都不敢喘,气氛相当的压抑。
在僵持了好一会后,一直伏在那里的周延儒忽然抬起头来,开口奏道:“陛下,臣这有一事,有关闯将李自成的,臣需单独奏对。”
他实在是逼急了,没办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自己这首辅的位置才坐了没几天,要是真这么就下去,身后那些人就白忙活了。他们怎么可能甘心付出那么多,却什么也没得到。官场之上,有得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边上站着的那些文官一听,都不由得拿眼瞄他,心中暗自纳闷:眼下是在商量叫天军的事情,这承担了皇帝怒火的周延儒却扯了别的事情,还要单独奏对,这是算什么事?
不过也好,他既然这么一说,正好有个台阶可以走了。
于是,一众文官,纷纷以此为借口告退。崇祯皇帝也是无奈,留着他们反正也憋不出一个屁来,就且看看周延儒有何事要单独奏对吧!
谁知,等文华殿内的文臣都走完之后,周延儒竟然还要宫女宦官也回避,真是到了彻底的单独奏对了。
他越是这样,崇祯皇帝就越是好奇。不知道大明首辅要说那贼人李自成的什么事,竟然选择如此做法?
带着这个疑问,等宫女宦官刚回避,崇祯皇帝就忍不住马上问道:“周卿,所奏何事?”
这个时候,周延儒已经恢复了正常。不过他表现得很认真,直视着崇祯皇帝的眼睛道:“陛下,对于眼下的局势,其实朝廷是有良策可解,只是这些良策都可以会遭受御史言官攻击,或难容后人,因此才没有人提议。臣有一策,可解此后顾之忧!”
564和抓阄类似
次日一早,崇祯皇帝在考虑再三之后,无奈接受了周延儒的建议,召开内阁辅臣、六部尚书、侍郎以及都御史以上级别的言官及六科给事中参与的朝会。
这次朝会上,崇祯皇帝没有让朝臣发言,直接让轮值太监曹化淳宣布目前朝局的种种困难,包括东南西北中所有的问题:祸乱中原的流贼,虎视京师的建虏,雄霸草原,探出爪子到榆林的叫天军,西北、西南的土司造反,广东、福建沿海的西夷和海盗之乱,江南的水涝,北方的旱灾等等。
把所有问题再次揭开之后,直接询问是否有能臣有办法替君分忧?
当然了,结果也不出崇祯皇帝的意料。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平时能说会道的文官没一个给力的,都当了庙里的泥菩萨。
于是,崇祯皇帝按照计划开始了第二步,向朝臣宣布道:“这些事情急需解决,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朕也不难为你们,再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回去想……”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底下这些朝中基本上是最高的文官,没发现他们有一丝表情变化,知道这些都是老奸巨猾之辈,不得不接着继续道:“明日一早,每位卿必须交一份解决问题的奏章出来,可以不记名。到时候看诸位臣工所献之良策最多,朕就采用那种良策,其他人不得非议!”
一听这话,所有文臣都微微变了脸色,或拿眼瞅瞅崇祯皇帝,又或个别人若有所思地看向内阁首辅周延儒。
崇祯皇帝自己在说完之后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宣布道:“今日朕累了,明日等着诸位臣工的良策。”
说完之后,一甩袖子,不再理殿内的所有文臣,罕见地不处理政务,直接转回后宫去了。
皇帝都走了,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殿内的文臣们根据自个的关系,三三两两地也一边走一边讨论,很快也散了。
崇祯皇帝的这个法子,其实就是一些正确但不好说的政策,用了无记名方式投票解决,和崇祯皇帝用抓阄来决定内阁辅臣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真要说起来,如果所采取的政策到最后还是非常让人难堪的,最终承担的后果虽然是不记名,但崇祯皇帝却是逃不了的。只不过有一块遮羞布而已,多少心理能有点安慰。如果不是逼得无路可走,崇祯皇帝也不会考虑了一晚后就答应了周延儒的提议。
不说崇祯皇帝的话在京师引起了多少波澜,又有多少文官悄悄地互相串联通气,最终的结果在时间到了之后还是出来了。
对于大明天下如今的困难局势,大概可以归纳为以下几种解决方法:
第一种是和建虏议和,尽量满足建虏的要求换回山海关,而后就可以腾出精锐的勤王军,到时候不管是中原的流贼,还是西北、西南的土司,或者是草原上的叫天军和海盗都有力量去对付,搞不好就能收拾破山河,重新回到天启年间的局势,再徐徐图中兴。
第二种是迁都金陵,把已经乱成一团的北方让给流贼、叫天军和建虏去祸害、去抢,而朝廷则在南方学勾践,卧薪尝胆,依据南方、特别是江南的繁华重振精锐之师,以渔翁之身坐收鹬蚌相争之利,必然也能中兴大明。
第三种则是招安战力最强,态度比较暧昧的叫天军,然后驱使叫天军从草原上去攻打辽东,最好和勤王军夹击山海关,如果有可能,一举光复辽东,解决大明最大的祸害,而后流贼、土司以及海盗都不是问题,很容易剿灭之。
当然,还有其他建议,只是个别人有提出,就忽略不计了。
而在以上三种建议中,第三种得票最高。不过这其实也不难猜,至少崇祯皇帝在估计了一天之后,也已得到这样的结论。
因为第一种建议里,任何人都能预测到,对于满足建虏交出山海关的代价将会非常大,大到朝廷很可能没法满足。因此虽然一些人有提出,但大部分人并没有考虑这条。
而第二种建议,则是因为地域的关系,那些出身北方的朝廷官员自然不会同意南迁。光是这些不投票,就不可能让这种建议得到多数票。
最后这第三种建议,崇祯皇帝在之前就有过这个想法了,只是被文官劝住了。如今对他来说,最多开一个口子,让那些造反的贼人有了榜样,以为闹大了后可以被招安得到高位和荣华富贵。
这种事情,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还有那个反贼能做到像叫天军这样厉害的,崇祯皇帝是不会相信的。事实上,对于叫天军真这么厉害,他心中多少也还是有点怀疑的。
这第三种建议,其实比较顾忌的还是那些文官,就怕叫天军被招安后,和崇祯皇帝的通气中,把不该说的说了,以后就不好糊弄皇帝,搞不好能放出厂卫。
不过这事不是不能解决,只要处理得当,到时候就算叫天军那首领胡广真得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那他也会成为厂卫的对头,自然不会乐意看到厂卫重新被崇祯皇帝用起来。
因此,就这么几个方案,最终以招安叫天军胜出。在商议过几天后,招抚使和底线的条件都有了定论。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圣旨,经过内阁和六科给事中这种正常流程而非中旨的圣旨发往陕西固原的三边总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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