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听洪承畴的意思,好像一文钱都不会给。这让日盼夜盼洪承畴到来的张梦鲸份外的失望,正当他压制不住自己的失望要爆发时,却听到洪承畴又一脸淡然地说道:“如果中丞只是想剿灭府谷贼人的话,其实也无须花费钱粮。”
张梦鲸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洪承畴的模样,又确信自己没听错。
他呆滞了会,脸上露出一丝惊喜问道:“此话怎讲?”
洪承畴的淡然之中又带了一丝胸有成竹的意味,侃侃而谈道:“这府谷贼人,自号叫天军,一听就知道是乡下草民所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起了这种旗号,早已注定了他们的败亡,可知他们有自知之明。”
张梦鲸听得点点头,当初他看到这名字的第一眼,脑中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句,不过他不知道这个和洪承畴所说无需花费钱粮有什么关系,因此,他疑惑地问道:“可这些贼人仍然占据府谷县城,祸害地方啊?”
洪承畴听了,仍然是那副意料中的样子,不急不缓地回答道:“中丞,这些贼人正因占据易守难攻的府谷县城,才一直作乱至今。否则以他们的那点能耐,又如何是官军的对手。”
张梦鲸一听,点点头认可,不过他还是皱着眉头问道:“可你也说了,府谷县城易守难攻,贼人要是躲在城里,我军非得付出很大代价才能攻占。这安家费不出,大军何能开拔?”
只要稍微懂得一点兵法,都知道攻打城池,非几倍兵力,付出很大的伤亡不可。那些边军都是老油子,又岂能不知。没钱让他们去干这种事情,谁傻!
“回中丞,攻下府谷县城,在下官看来,易如反掌!再加上……”洪承畴把他的对策细细地说出来,使得张梦鲸越听越高兴,那眉毛都不禁扬了起来。
等到洪承畴说完,张梦鲸看着一脸淡然的他大喜夸道:“亨九啊亨九,困扰本官许久的事情到了你的手中,竟然如此简单,真是了不得!”
洪承畴一听,微微一笑,谦虚地回答道:“中丞谬赞了!如若不是中丞提醒下官,那些贼人自号叫天军,下官虽然熟读《史记》、《资治通鉴》、《三国志》、《孙子兵法》这些书籍,也无法得到破解之策的。”
“哦,哈哈哈……”张梦鲸闻言大笑,问题解决,顺便被洪承畴一拍马屁,心情格外的好。
洪承畴见此,保持着他的风度,只是跟着微笑。
张梦鲸好大一会后,才收住笑声,大声说道:“亨九博学多才,如果府谷事成,本官定当向朝廷举荐,这区区一个督粮道参政,对亨九来说真是大材小用了!”
这个时候,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两人都有默契地笑了。
没过多久,张梦鲸一声令下,延绥巡抚管辖的各路将领不得不再次来巡抚府报到。
这一路上,这些将领们都已猜到,八九不离十,中丞肯定是为府谷之事急了!他们都打定一个主意,没钱不动,有多少钱出多少力!
时辰一到,众将进入巡抚大堂,发现张梦鲸早已威严地坐在上首。在他底下右侧,还坐着一个文官。有人一眼就认出,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文官,乃是陕西督粮道参政洪承畴。
他们不由得心中一喜,不会巡抚大人还真从这个洪承畴嘴里抠了钱出来?
见礼完毕,张梦鲸果然一开口就要他们凑出兵力,前往剿灭府谷贼人。
于是,这些将领马上开始诉苦,说着他们的各种困难。就好像眼下的局面,要不是他们凭着自己的威望压着,说不定底下的大头兵也早就学固原兵变了。
这一次,张梦鲸任由他们在说,一点都不恼。只是嘴角未撇,挂着一丝冷笑,一副笑看底下跳梁小丑表演的样子。
说到后来,这些将领也觉得无趣。反正打定了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银子不出兵。一个个最终闭口不言,当起了庙里的泥菩萨。
一群武夫!张梦鲸心中暗自鄙视了下,然后声音稍微柔和一点说道:“亨九,你来说下剿灭府谷的具体方略!”
洪承畴一听,站起来向张梦鲸拱手一礼道:“是,中丞!”
众将一听,都拿眼瞧着洪承畴,不知道他要出什么幺蛾子方略。反正你要不拿出钱来,就是说得天花乱坠,我们也只当你放屁!
洪承畴面对众将,清了下嗓子,用他那低沉富有磁性地声音说道:“府谷贼人,自号叫天军,占据县城,危害地方,甚至祸及邻近晋地……”
听他这个开场白,在扮演泥菩萨的一群人心中很是不屑。你们这些文官就是再强调那些贼人的危害,可要是没钱,不好意思,大爷不伺候!
“据地方上报,府谷贼人劫掠银钱无数,物资无数,都堆积在府谷县城之内。可以说,此时的府谷县城,犹如一座金山。如若打下府谷县城……”
洪承畴说到这里,竟然不再往下说了。让一众将领心里不由得痒痒。之前他们还只是想着打仗要钱,却没想过府谷贼人劫掠的钱财。
此时听洪承畴一番描述,贪婪之心便再也掩饰不住。一个个都转了头,看向洪承畴,急切地等他说出如若打下府谷县城会怎么样?
张梦鲸一见众将的丑态,心中又是一阵鄙夷。他目光微转,看向洪承畴的背影,心中更是感慨,人才难得啊!
190兵临城下
洪承畴停顿了一会,扫视着大堂上的这些武夫,嘴角微撇道:“出征将士可得八成,巡抚府两成……”
原本按洪承畴的意思,府谷县城的物资到底有多少,其实也只是一个猜测。因此不如全都给这些武夫,激励他们一举攻下府谷县城。因为他们要的是府谷平定,这是目的。
可张梦鲸心动了,开口也要分成。洪承畴心中有点鄙夷,分不清主次,不过却也没有劝阻。反正能否拿下府谷县城,对自己关系并不大。
大堂内的武将也不是傻子,他们之所以对出兵府谷不积极。主要是陕北的人都知道,府谷县城易守难攻。而且眼下还是大冬天,出兵的话,必然损耗严重,能否一举攻下也未知。
孙显祖是这些武将中官职最高的,他先行出列,表示了愿为中丞分忧的想法,然后提出了困难所在。
洪承畴一副胸有成做的样子,侧身向张梦鲸一抱拳,同时朗声说道:“得中丞大人提点,本官可以断定,府谷县城内只是一群垂死挣扎的乱民愚贼,并无精通军事之士。因此,我军只需……”
叫天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军队,真是笑话!如果是位熟读兵书,或者只是有点见识的人,都不会取那么不吉利的号。
古往今来,有很多事例被编成故事,就是为了讲究好口才,鼓舞士气。
比如曹操曾在出征大军前,丢正反面都有字的铜钱,言道有字一面为上则是吉,以此占卜战事的凶吉,结果可想而知。
反面例子也有,大军出征的时候,忽然帅旗被风刮断,则士气必定低落。
这一些,都是主帅必须注意的。只要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犯如此低下的错误。
洪承畴口若悬河,一一分析,直说得大堂内的这些武夫一个个点头不已。
一次没有风险的出征,能预估到的收获又是如此之大,没有人会傻到不干。一时之间,原本一个个都在强调困难的武将们,又都慷慨激昂起来。
由此,马上出兵,便成了定局。
榆林离府谷县城并不远,骑兵快点,一天便能到。很快地,府谷县城附近,就出现了明军的夜不收。
胡广得报,也是大为吃惊。从没出现过的明军夜不收,此时突然出现,那也就意味着,明军要过来攻打府谷县城了。
按照自己所了解的这时候的明军,应该不会这么积极的,否则也不会让陕西乱成一团。难道是自己打疼了官府,让他们不得不在这严寒的天气出兵?
胡广带着疑问,赶往城头去观察敌情。
此时胡宽和胡汉三等人早已在城头,看到胡广到了,都迎了过去簇拥他到了箭楼之上。
明军的夜不收很是嚣张,大摇大摆地骑着马,站在一箭之地外面对着城内指指点点。
胡宽以前也是明军的夜不收,他了解的更多,因此在弟弟的身边介绍道:“二弟,他们应该是榆林边军的夜不收,看来是边军要对我们动手了!”
胡广左右看看,发现自己这边的人,不管是大哥也好,还是普通士卒也罢,全都严肃了脸,很是紧张的样子。
这也难怪,边军是明军的精锐,他们来打自己,对于一个普通老百姓出身的叫天军将士来说,不担心才怪!
不过士气可不能泄了,胡广当即呵呵一笑道:“府谷县城易守难攻,就算是边军,他们想打下府谷县城,那也是做梦!”
尽胡广这么一提醒,城头上的叫天军将士都醒悟过来,脸色变得不再那么难看。
“只是几个夜不收而已,就让他们在城外喝西北风好了。大家该干啥干啥,不用这么看他们的猴戏!”
胡广说到这里,拍拍屁股走了,一副不把城外夜不收放在眼里的样子。主帅如此,无形中也鼓舞了叫天军将士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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