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 (无语的命运)
- 类型:历史军事
- 作者:无语的命运
- 入库:04.13
也同样是这个人,签了《清法新约》丢了越南,签马关条约,割了台湾,丢了朝鲜,赔款二亿五千万。在那老娘们像失心疯似的像十一国宣战后,又是其拖着快病死的那把老骨头又签了辛丑条约。
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即便是百年之后,其面目仍然复杂得难以评价。可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是一个绝不好糊弄的老狐狸!
就是这个老狐狸,在中法战争时,在水陆皆失利的情况,用微不足道的代价,在法国国内一片战声之中,保住了台湾、保住了西南,也同样是他,在辛丑年间,挽回了中国可能为八国分割占领的局面。
这个人……不好对付!
在唐浩然看着李鸿章的时候,李鸿章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他的身上,带着几分欣赏,又有几分可惜的意味,但终究还是堆起了笑容。唐浩然没让他亲迎上来,就急步几下趋前,一个千打下去。
“新任驻扎朝鲜总理事务大臣唐浩然,参见中堂大人!”
唐浩然抵津后的主动参见,多少总在李鸿章的意料之外,既然对方给足了自己面子,这面子便不能让他掉下来,于是他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搀住他,免去他的跪礼。那手劲很大,显然不是虚礼,接着便听见李鸿章笑道:
“少年英俊,后起之秀。我对唐大人可是早闻大名了,别行这堂参礼啦。虽说这行辕现在亦理着朝鲜的事,可说到底,朝鲜的事情将来皆由驻朝大臣全权,往日的名分便不提了,咱们两今个还是坐下痛痛快快的说话!”
他的话说的亲切,可话里却隐隐的透出一层意思来——这北洋可为朝鲜大臣重,亦可不为朝鲜大臣重,换句话来说,如何做全在你唐浩然的身上,虽说李鸿章的官话淮音很重,但与唐浩然当处怎么着也在省城呆过,自然也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下官虽不于中堂大人门下,可这朝鲜之事往日皆由北洋大臣署理,这次下官去朝鲜的差使,虽说着“全权”,可还非得要中堂大人多多照应、指点不可。”
话里唐浩然便服了软,点出了这“全权”背后的意思来,听他这么一说,李鸿章大笑一声,拉着唐浩然的手就朝内堂而进,看起来显得很是亲热。
进了内堂,分宾主坐下之后。李鸿章只是笑呵呵的看着唐浩然。
唐浩然也是一脸憨笑。
“下官这差使……”
李鸿章却没有接过话来,而是笑问道。
“唐大人也是淮地人?”
唐浩然连忙起身答道。
“是,在下祖籍正是淮地,先祖于武昌行商,却未落籍……”
反正自打从认了唐家的亲,自己便在这年头有了根,先拉拉关系再说。
李鸿章点点头,瞧着屋内的众人说道。
“这算起来,这屋子里坐的小一半都正分儿老乡,以后各位要多亲近亲近。”
底下陪坐的人一连声儿的答应,都拱起马蹄袖朝唐浩然抱拳打招呼。害得他不得不一一回礼。又闹了好大会方才落座。
待重新落座后,唐浩然再次坐直,依然笑道。
“下官这差使……很是难办,本来不该烦扰中堂。但既在其位,只能谋其政,这新政是国朝前所未有之事,下官所求者唯中堂大人。”
室内一下安静了下来,原本热情非常的随员们纷纷掉过脸去,喝茶的喝茶,轻言的轻言。就没人朝唐浩然那看。李鸿章依然面含笑容,端起茶杯用杯盖抚去茶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唐大人是皇上亲自简拔的特旨,这朝鲜内连关东龙兴之地,虽为外藩却是为近畿重地,皇上亲旨交于唐大人全权处置,自然有看重唐大人之处。李某能有什么见识?又岂需唐大人相求,既是同朝为官,若李某于唐大人有助,唐大人尽管直言吧。”
这不冷不热的态度与先前的亲热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只让唐浩然暗自吸了一口气,用余光看了眼正与人轻聊的李光泽,他含笑端杯借着喝茶的空微微摇头。
既然已经来了,便不能空了手去,唐浩然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倒是更为恭谨的,起身拱手道:
“下官这个差使,一是要用人,二是要使钱。钱哪,晚辈想法子自己去筹。人呢,中堂大人办了这么些年的学堂,幕中亦是人才济济,还请赏派几个。”
第46章行辕(求推荐)
“这唐子然之才果然远出你我所料啊!”
待晚宴结束之后,几乎是刚与书房坐定,仆人方才端上一碗参汤,李鸿章便禁不住道出了一声赞言。
而之所以会发出如此感叹,却是因为先前唐浩然于席间的一句话。
别说是李鸿章,便是自许才负五车于式枚,熟知洋务的马建忠以及张佩纶、张士珩等人无不是被唐浩然言语“惊到”了,便是府间利益交错,这会听着中堂的感叹,虽说心下颇不是味道,但却也只能点头想赞。
如此这般,倒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那唐子然确实颇有大才,其经世之才更远非他们所能及。
一声感叹之后,李鸿章端起参茶,慢腾腾的喝着,他的眼睛半眯着,似仍在回忆先前于宴上唐浩然的那番话。
“朝鲜钱制漏弊丛生,欲于朝鲜行以新政,非行新钱法不可!以西洋机器制当十铜元,推行银洋……”
初时唐浩然于席间所言,于朝鲜推行新政时谈及的“以钱法为先”时,虽明知朝鲜钱制漏弊,可李鸿章还不以为意,但随着话题慢慢展于国朝,李鸿章却有些做不住了,尤其是在其提及国朝的钱荒时,李鸿章更是一字不落的完全听于心底。
“国朝自发匪乱起,各省先后停铸制钱,先有同治钱荒引小民之危,现今铜价翔贵,民间私毁制银,几难禁止,各省钱荒愈演愈烈,钱日少而价日昂,百货腾涌,商民交困,几不聊生……”
唐浩然全无一丝夸张之词,自同治年间开始的钱荒数十年间不解,原因之是滇铜不旺而洋铜日贵,另一个原因则是钱商私毁制钱以铸小钱牟利,或与洋人勾结,私运制钱出洋,高价卖于洋人,由洋人毁钱取铜,以获利差。从光绪初年起,这钱荒便愈演愈烈,可众臣谁都没有办法。铸钱千文亏三百文,如此以往便是朝廷也亏不起,更何况,朝廷和地方都没那个银子去亏,这铸钱一停,市间钱荒自然愈演愈烈。可在席间,似有些醉意的唐浩然却点了条路——铜元。
“市面制钱重一钱,铜元重二钱七,“改铸当十铜元,谓二钱之本可得八钱之利……”
简单的一句话,看似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铸以大钱”,不过唐浩然的法子,倒与其它人不同,他提的法子是“仿洋式铜元”而非简单的“铸以大钱”。念叨着唐浩然在席间谈着的法子,李鸿章眉头时皱时紧,至于其于席间提到“铜元”、“银元”以及金本位、银行之类的话语,他倒是并没有完全上心,他上心的却是“仿洋式铜元”的“八文之利”,这才是他真正看重的。
和其它地方大员一样,李鸿章甚至他的幕府之中诸人对财政金融知识历来贫乏。而倡办洋务时所需要的投资借款,都是下边人以他的名字鼓动操盘,李鸿章在等靠要朝廷拨款或利用地方税收之外,从没有提出过自己的金融主张。
办了近三十年洋务,一直苦于银钱不足的李鸿章亦不知从何开源,此番听了唐浩然那番的“改铸当十铜元,谓二钱之本可得八钱之利”,又岂能不动心,甚至于早在席间的时候,便已经盘算起了,推行于直隶所获的钱利。
“中堂大人,子然此法甚佳,若行以直隶,日铸三十万,日获利可达两千四百元之多,若日铸百万,年获利岂止百万两!”
说着制铜元的利润,张士珩更是一阵心动,瞧着娘舅又急忙说道。
“所以,这机器局里的铸船机器断不能售于唐子然!若是售予其,不定这利全让他给谋走了!”
张士珩所指是两年前,朝廷为维持制钱之制,决定用机器铸造制钱,因而令李鸿章全套购进英国伯明翰工厂制造机器,于天津机器局先行铸造,可在铸造期间,却发现用机器铸造亏损严重,成本远高过土法制钱,由此这机器局内的设备一直闲置。
甚至于席间唐浩然之所以会提及铜元一事,便是因其开口索要那设价值十二万三千两的设备,虽说在席间李鸿章对铜元之利大为心动,可却依然以四万两低价许给了唐浩然。
“士珩,你不懂!”
摇摇头,李鸿章放中手中的茶不,真到今日有了唐浩然于席间的一番话,他才算是明白“富国强兵”的道理,不能仅难只盯住军事与实业,必须要睁大眼睛盯住财钱,办了这么多年洋务,始终苦于银钱不足,不正是因为没盯住财钱吗?
与朝廷办洋务不同,唐浩然一上来所盯着的便是钱,按他的说法是朝鲜新政先推行新“钱法”,以铜元代制钱,并推行银元,建立银行以为融资、发行纸币官帖,再以制铜元之利,创办实业、操练新军。
按他的说法是“欲掌控朝鲜,须先掌控其经济”,而这铜元也好、银元也罢,最终都是为“朝鲜银行”掌握其经济铺垫,有了数百万钱利,自然可谋以新政,并操练新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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