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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 (离人望左岸)



“乔道清甘心为苏牧所用,大抵是为了那个见不得光的女儿,吾等暂且不去说他,陆擒虎的女儿陆青花与苏牧互有心仪,也可以不理会,我撒白魔为了养活诸多教众,拿了苏牧的银子,为他稍作驱使,也可以算例外。”

石宝听着撒白魔一个一个人数将下来,面色却越来越凝重,他隐约已经知晓师尊撒白魔想要表达一些什么了。

“周老头那亲传徒儿为了完成周老头的心愿,从苏牧那里得到了军中实权校尉的官职,受苏牧指使呼唤,也是人之常情,焱勇军的刘维民得了苏牧的各种奇思妙想,为苏牧提供各种便利,也算是情理之中。”

“甚至连郑则慎这头朝廷鹰犬,也是因为得了苏牧送给他的大功劳,才升官发财,站在苏牧这一边也是无可厚非。”

“从头到尾,似乎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因为苏牧有多么聪明,如你所言,他苏牧还真算不上什么智谋人物,可你扪心自问,若换了方七佛来做这些事,比之苏牧,又当如何?”

石宝沉默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生碑拓红名

暮色仿佛张开巨口的魂兽,将石宝视野之内能够看到的远方,一点一点地吞噬。

街道两边慢慢亮起来的灯火,流民营之中生起的火堆,看似脆弱,却又坚强而固执地抵抗着黑夜的侵蚀。

披着一条灰色大氅,用葛布胡乱包住头脸的石宝,有些失神地漫步于街道之上。

城市仍旧在庆祝着今日的胜利,连流民营也都得到了官府额外的接济口粮,大锅里甚至熬着整个冬天都没能见过的肉干汤。

石宝对此视若无睹,他的心中还在思索着师尊撒白魔对苏牧的评价。

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但他自认为已经很了解师尊的脾性,对于师尊而言,堂堂大光明教法王,手底下十数万教众,朝堂之上的三品大员都不一定比他风光,他又何须屈尊纡贵去赞赏一个杭州的狗屁才子?

石宝知道,这是师尊对他的劝导,因为他虽然在师尊的羽翼之下避难,却不愿归降于苏牧手下。

思来想去,石宝也想通了许多,他已经败在苏牧手下三次,换一种说法,他已经欠了苏牧三条命,难不成自己脸皮真的要比孟获还厚?

在杭州,甚至在更远的南方或者北方,很多人或许都没有听说过苏牧的名字。

可又有多少失意的情郎会暗自神伤而吟出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又有多少痴男怨女执手相望而想起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更有多少人仰望明月,含着微笑期盼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是的,很多人都以为苏牧是才华横溢不世出的杭州第一大才子,可石宝很清楚,方七佛也很清楚,对大局对天下,有思想,有考量的人物,都很清楚,苏牧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大才子。

从这场战争未开始之前,苏牧就已经在做着未雨绸缪的事情,哪怕被人各种嘲笑,他都只是固执地坚持着。

直到今时今日,他的筹谋终于一点点发生作用,并开始让他的朋友,他的敌人,他的嫉妒者都知道,现在他们是在依靠着苏牧当初被嗤之以鼻的筹谋,才能够生存下去。

或许很多人跟石宝当初的想法是一样的,只觉得苏牧不过是运气好,蒙对了方腊会起事,只觉得苏牧出身好,能够用苏家那偌大的家底给他挥霍。

可石宝现在知道,哪怕方七佛站在苏牧的位置上,也不一定能够做得更好。

起码有一点,他没有苏牧这般洞彻人心。

是的,无论是收服乔道清还是撒白魔,无论是结交郑则慎还是刘维民,苏牧都一针见血地看到了他们心中最渴望得到的东西。

或许论起谋算之道,苏牧并非方七佛的对手,但若说到对人心的微妙把握和观察判断,方七佛却远远比不上苏牧。

起码苏牧知道借用撒白魔来收服他石宝,而石宝在方七佛麾下之时,这位大军师却从来没想过他石宝到底想要些什么。

江湖人豪气干云,大不了大碗喝了酒,大吼一句,跟着大哥混,吃香喝辣,再大一些便是跟着大哥打拼,将来拜将封侯,封疆裂土云云。

可每当石宝要睡觉之时,他总会下意识地摸一摸自己的左边胸膛,告诉自己,直到现在,心脏还是跳动的,他又安全完好地多活了一天。

别人都不知道,撒白魔并没有教导石宝太多东西,他只是让石宝安心睡了三天,让他睡觉之前摸一摸自己的心口,然后告诉他,多活一天,你就赚到了,因为从你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是危险的,最终的命运便是死去。

谁活得最长命,谁就是最大的赢家,这就是这个朝代的生存哲学,很幸运的是,石宝早早领悟到了这个道理,也正是因为撒白魔告诉了他这个道理,他才能够活到今时今日。

念及此处,石宝感觉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双脚便像踩在了云朵里,就像挑着三百斤的担,走了三天三夜,终于放下了担子那般轻松。

他咧嘴苦笑,脸上的刀疤扭曲起来,有些狰狞,却并不丑恶。

石宝转身,想要回去,没防备之下却撞到了一名书生的身上。

那书生一身的穷酸味,只剩下一双眸子格外的深邃,如星尘,如古井。

书生的怀里抱着很多文书,这么一撞,文书都飞落到泥泞的街道上。

那书生没有恶语相向,甚至连看都没看石宝一眼,仿佛那些文书是他的长命灯,是他放在阎王爷桌案上的长生簿。

他不顾脏污,跪倒在地上,慌慌张张地捡拾那些文书,心疼地用袍子内里的衬衣来擦拭文书上的污迹。

石宝认得这名书生,因为当初他为了行刺苏牧,曾经吩咐宋知晋将苏牧彻底调查了一遍,知道这名书生是苏牧成为第一才子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邀请到府里的人,这人应该叫刘质。

刘质的双眸布满了血丝,他已经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处理这些文书,便是他的作战方式,文案是他的战场,纸张是他的盾牌,砚台是他的骏马,狼毫便是他的战刀。

这些文书确实是长生灯,是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守军们的命,上面没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父亲,一个儿子,甚至一个祖父,代表着杭州城内千百个破残家庭里,所缺失的那一块,一个名字,便是一条命,也正是因为文书上这些名字,因为这些牺牲,杭州城才能坚守到今日。

“谁说汉家男儿已沦落?谁说我大焱男儿已经被脂粉味吸干了铁血与骨髓,被水一般的美人儿榨干了血性与斗志?”

想到这里,刘质的心中生出满满的自豪感,只是怀里的木质书箱越来越沉,他眼中的世界也晃动得越来越厉害。

就在他精力不济,即将软倒在地的时候,一只岩石般的臂膀,轻轻将他扶了起来。

“你累了。”

“无碍的,百无一用是书生,某等也便剩下这点用处了...”刘质看着眼前的刀疤男子,直以为这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勇士,心里也充满了敬佩。

石宝能够感受到这书生眼中的敬佩,于是他不由分说便接过了那书箱,不容置疑地说道:“我送你。”

刘质微微一怔,而后朝石宝拱手作揖道:“那便多谢了。”

石宝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看不起刘质这算腐的做派,只是刘质早已见惯,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走了一段,刘质的脚步轻浮了起来,石宝便停下来,解下腰间的酒囊,递了过去。

刘质稍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酒囊,一口烈酒下去,辛辣的热流从喉头一直烧到肚腹,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虽然被呛得泪涕横流,但精神却好了许多,脸色都红润了起来。

“男儿便该喝这等烈酒!”刘质也不知是故作豪爽,还是真的发自肺腑,总之石宝听了此话,嘴角咧了起来,有些难看,但很真诚。

回复了一些力气之后,二人终于来到了城中一处道观前面。

大焱朝对佛家并不推崇,朝廷上下早些年还曾经轰轰烈烈做过灭佛的勾当,是故道家便成为了人们祈福的最好去处。

事实上,这处道观也成为了开战以来,杭州百姓来往最为频繁,人流量最大的一处地方之一。

此时道观的前面汇聚着肃穆的人群,道观两侧的白璧上,隐隐能够看到一行行红色的短文。

两名书生正在白璧上书写着,他们的身边跟着雕刻的匠人,将他们书写的红字,镌刻在墙壁之上。

石宝同样认得这两个书生,因为一个是苏牧的兄长苏瑜,一个是苏瑜的好友,宋知晋的内兄赵文裴。

刘质从石宝的手中接过书箱,道了一声谢,而后走到了石壁前,肃穆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他们看着刘质,或者说,看到那个木箱,眼中的眸光复杂到了极点。

刘质与苏瑜相互点头致意,而后从木箱之中取出文书来,分成了两份,递给了苏瑜和赵文裴,而后垂手站在一旁。

“赵大鱼,西河人氏,军中保长,战死于乙未日,英烈永存,呜呼。”

苏瑜和赵文裴每写出一个红名,人群之中便有人松了一口气,又有人突然忍不住抽泣,或者当场崩溃,哭天抢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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