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载沣多一点阴狠,袁世凯肯定会身首异处,连一束白练都得不到——那是赐给满清权贵全尸自尽用的,汉人就要掉脑袋。
而且,作为一个亦新亦旧、半新半旧、可新可旧的人物,袁世凯掌握了北洋军系的实力。又有过人的才智,在这个千古未有的大变局中,充分发挥他的野心,也是一件无可厚非的事情。天下的事情往往是这么微妙,一个人的际遇就是这么难以逆料。机会摆在眼前。你能怪袁世凯想伸手抓住它吗?
理解归理解,但陈文强知道太放纵袁世凯也不行,野心是要有所克制的。所以,他要打击他,压制他,将他的路一条条堵死,将他的自信打掉大半。
“袁公,皙子和大公子来了。”杨士琦越来越好奇信中的内容,凑近瞟了一眼,却没看清什么。
哦,袁世凯赶紧收起信函,抬起头说道:“皙子,快坐,外间席散了?”
杨度苦笑了一下,说道:“汪精卫走了,这席自然就散了。”
“怎么回事?”袁世凯诧异地问道:“可是那姓陈的说了什么?”
“父亲大人,那姓陈的随身带着同盟会的训令,当席朗读,斥责汪精卫擅自行动,与敌勾结,无组织无纪律,令其即刻回去。如果违抗命令,革命党明日即登报开除其党籍,并视其为革命之叛逆。”袁克定皱着眉头讲述道。
袁世凯苦笑了一下,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同盟会作为一个革命团体,可能正向复兴会低头示弱,或者两者有了妥协联合的行动。
他也知道这训令对汪精卫所意味着什么,如果他失去革命党的身分,成为革命叛逆,不仅再无法对革命党起到什么作用,而且极可能面临北方革命党激进人士的刺杀。换句话说,他值钱也就是因为顶着个革命党的帽子,如果成为什么也不是的废物,谁还吊他。
“革命党这招厉害,狠毒,兆铭怕是无出头之日了。”杨度慨叹道:“本想立一奇功,不想却遭此打击。”
“父亲大人,我已经派人去跟踪姓陈的,不如把他——”袁克定伸手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杀之无益。”袁世凯很疲惫地摆了摆手,他对汪精卫亲近,还有一层意图,就是希望他能阻止北方革命党有可能针对他的暗杀行动,虽然他有三百多人的亲信卫队保护,但还是很担心能否次次都逃过劫难。
暗杀,复兴会很少为之,但若动手,则几不落空。当然,另一些革命团体却一直热衷此道,“革命与暗杀二者相辅而行,其收效至丰且速。”而炸弹、手枪、匕首,种种强力而导致的对满清达官巨吏的暗杀,第一容易成功,成本低廉;第二暗杀者本人可享“光荣名誉”,名垂青史;第三能促成下层民众觉醒;第四可促进社会“进化”。
当然,简单地把暗杀活动归结为武装起义失败后悲观失望情绪的发泄或是革命“走捷径”的侥幸,实缺公允。革命党人中的刺客,主刺人很少有为金钱杀人的职业刺客,大多是出身良家的大好热血青年。他们从事暗杀的目的,是激于义愤,是为了促成革命,推翻满清统治。
汪精卫凄凄惶惶地走了,袁世凯稍有些失落,但他也知道强留是没用的,留下一个革命党叛逆,对他没有什么用处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陈文强能写信劝说,吾也当回信说明才是。”袁世凯强打精神笑道:“皙子,就得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杨度点了点头,说道:“度亦早想会会这位名人,只是不知袁公之心意。”
“待我细细考虑考虑。”袁世凯伸手抚额,显得很是疲倦,众人立刻知趣地告退而出。
众人走后,袁世凯陷入了久久的沉思。满清亲贵组成的宗社党,全力阻止他上位,这是一个障碍。由于陈文强的信中揭穿了袁世凯的计划,使得袁世凯心思烦乱,久久没有捋清头绪。
但袁世凯还存在着一个侥幸,北洋军虽有小挫,但实力犹存,而且他还有一个后招,那就是驻奉天的新军第二十镇。
该镇原是从北洋六镇中各抽出一部分混合编成的,很多军官仍然是北洋派的老底子,袁世凯已派出人前往联络,如果成功,也是一支可恃的力量。还有东北巡防营等武装,也是袁世凯拉拢的对象。如果这些武装若能入关参战,或者南下卡住山海关,这对清廷便是极大的威胁,对己方的力量也是一种明显的增强。
当然,如果不动用这些力量,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肯定是最好的。袁世凯再次展开信件,开始详细地分析研究上面所列出的条件。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北辰归来,同盟会决议
早在数天前,同盟会在上海的机关报《民立报》便以“欢迎!欢迎!”为题,发表专栏说:“先生归来,国基可定,新上海光复一月有余,当以此日为最荣。”
今天一大早,上海十六铺金利源码头上,人越来越多,前面挤满了中外记者和各机关团体的代表。只是可惜,马路边,店铺门口,码头上却到处飘扬着六星旗。
一艘海轮从江面出现了,慢慢驶向码头。顿时,汽笛齐鸣,锣鼓喧天,欢呼声和鞭炮声混成了一片。
北辰站在海轮船舷旁边,挥着右手向欢迎的人群致意。
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广东人特有的黝黑肤色的脸膛上,天庭方阔,叶眉浓黑,衬着一双炯炯照人的大眼睛,挺直适中的鼻梁下,两撇八字短胡须在嘴唇上微微翘起。
这位远离祖国近二十年的游子,面对着这宏大的欢迎人群,深深地被感动了。
胡汉民、黄宗仰等人簇拥着孙中山,在欢呼声中登上码头。孙中山在码头一露面,立刻就被中外记者团团围住,一系列的问题接踵而来。
“孙逸仙先生与日本政府有关系吗?”记者见孙中山的随行人员中,有好几位日本人,就问道。
“我们将与各国政府都有关系。一个开放的新政府,岂有不愿意与各国政府友好的道理?”北辰站在汽车旁,微笑地回答着。
“先生此次回国,是不是要当中华共和国大总统的候选人?您对广东成立的临时政府持何种态度?”这是人们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这个我还不清楚。至于临时政府一事,因广州是革命首义之地,我对此是很敬佩的。满清时代权势利禄之争,吾人必久厌薄。此后社会当以工商实业为竞点,为新中国开一新局面。至于政权。皆以服务机制为要领。”
“先生带有巨款供革命军使用吗?”一个戴眼镜的记者大声问道,外间传说北辰这次带着几百万美元回国。
北辰笑着问道:“为什么问这个呢?”
“人们都说,革命军的成败,就是要看军饷充足与否。”
孙中山严肃地答道:“革命不在金钱,而全在热心。我这次归国,未带回一个铜板;所带者。革命精神而已。”
记者提的问题不可能全部回答。几个同盟会高层护卫着北辰,坐进黑色的小汽车,沿着欢迎的人群,缓缓向法租界驶去。
不管欢迎场面是不是事先布置,有多少水分,尽管没有军队前来欢迎,但确实很隆重。
宋蔼龄轻轻关上马车的窗户,转头对查理宋说道:“孙先生的名声确实很大,但复兴会的实力更强。”
“政治不是靠名声来解决的。”查理宋神情很复杂地说道:“杰克?伦敦曾把‘进行现代革命是需要钱的’这句话挂在嘴边。如今看来,倒是真理。而且政客是很现实的,他们懂得如何取舍,来取得最大的利益。”
“所以说,大总统并一定是名声最大的,而要看谁是最有实力的。”宋蔼龄会意地点了点头。
查理宋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走吧,逸仙博士今天太忙。我们明天再去拜望。尽到朋友之谊。”
…………
当天中午,北辰在宝昌路四百零八号对媒体公开发表了政见。大意是“……归国后,担任何种职位对我都无关紧要。我已做成了我的工作,启蒙和进步的浪潮业已成为不可阻挡的。中国,由于它的人民性格勤劳和驯良,是全世界最适宜建立共和政体的国家。在短期间内,它将脐身于世界上文明和爱好自由国家的行列……”
随后。北辰主持召开了同盟会在沪领导人的会议,形成了一个重要文件《同盟会本部宣言书》,主张以革命武装力统中国,彻底扫除北方的余孽,以慰国民之热望。
在会上。北辰慷慨陈词,“革命尚未最后成功,我如不首当其冲,实在是避难就易。全国的同志正在引颈属望,难道是希望我退避上海?敌恃兵力,我恃人心。我们为什么不善用所长,而用所短?革命军起,有不可抗拒之势,列强没有更好办法,只得宣告中立,不事干涉。但如果我方形势屡受挫折,则事情发展还是未可预料;戈登、白齐文之流对待太平天国的手段,也可能用来对付我们,我们怎可不作考虑?”
……………
上海,同盟会的住所,笼罩着凝重的气氛。
“汪兆铭在搞什么?”廖zk看过电报后,很是愤怒,“袁世凯是何人,清廷的走狗,我们怎能与他谈和停战?利用他倒清,不是与虎谋皮吗?看看这上面所写,太荒谬了,‘豆萁何苦更相煎’,革命党与满清官僚,竟成了同根生的豆萁,简直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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