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孝是奚奴出身,从小就听过部族里的老人讲独狼是怎么对付鹿群的。一条狼自然没有办法直接进攻拥有上百只鹿的鹿群,鹿也是有脾气并且有战斗力的,不小心就会被鹿角顶死。被鹿蹄踢死。
有经验的独狼采取的办法就是一直不远不近跟在鹿群后面,随时对鹿群造成威压,在鹿群吃草、喝水的时候就上去骚扰一下,让鹿群持续不断的。连续几天、甚至十几天都处于紧张和担惊受怕的状态之下。
于是乎,虽然只有一条狼,却让一百多只鹿的鹿群连续几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或许会有脾气暴躁的公鹿会想用鹿角将这条独狼赶跑,但独狼轻松地躲过攻击之后却依然紧紧跟着。无休止的死死纠缠,最后鹿群只能不断的逃跑,跋山涉水。
可是独狼依然紧跟不舍,死神时刻笼罩,鹿群的状态就会越来越不好。
于是六七天甚至十多天之后,鹿群里所有的鹿都变得心力交瘁,最终崩溃,然后就会一两只鹿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或者累得倒毙或者跟不上队伍葬身狼口。
难道这建宁王也想用独狼对方鹿群的办法,对付我们这三千前锋甚至四万幽州骑兵?
哼,想的倒挺好,可惜我们不是那愚蠢并心理承受力差的鹿群,我们之间,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张孝忠泛起一丝冷笑,他环视了一圈两侧身后的幽州骑兵,大声道:“再坚持一会,让他先得意一会,待会就让他好看!”
很快的,张孝忠所说的“让他好看”的机会就出现了。
在文水县东南大约五十里,便是西河郡的州城汾州城所在,汾州城城北有一河,名曰峪道河,从文水县到到汾州城,必要经过峪道河上的一座桥才行。
此刻张孝忠一早就偷偷派出去的一千五百幽州骑兵,已经绕路到达汾州城外,并分出一部分在桥头下马列阵以待。
远远看到“建宁王”面前终于出现自己派出去的分兵,张孝忠兴奋的两眼放光,激动的大喊大叫:“他中埋伏了,前面没路了,冲啊,杀了他,杀了他!”
话音未落,六百幽州先锋骑兵便一分为二,加快速度从两翼包抄过去,张忠孝则带着剩下五百多骑,疯狂地踢着马腹朝“建宁王”直追过去。
三队骑兵,连同前方早已再次等待多时的近千骑兵,从南北两个方向,对萧去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连同张孝忠在内,一千多被调戏、被挑衅,被耍着玩,被杀掉三百多同伴,早已经暴跳如雷,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幽州骑兵,这个时候一个个都兴奋的大喊大叫,怪叫连连。
“哈哈,看你还怎么逃……”
“叫你不停挑衅,叫你这么浪……”
“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哈哈,狗贼终于无路可逃了吧!”张孝忠也仰天大笑,然而,在下一刻,他的下巴被惊掉了。
只见那被团团包围的“建宁王李倓”见到如此情景,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倒转过身子来,朝自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脸,虽然他戴着半边黄金面具,遮住了大部分的脸。但张孝忠还是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嘴角有一个明显上翘的动作,那表情,分明是在嘲讽。
然后张孝忠就看到那“建宁王李倓”将宝弓收好,摘下得胜钩上的大枪。轻轻一踢马腹,胯下汗血宝马速度又一下暴涨三四成,带着马上的“建宁王李倓”一头扎进右边拦截包抄的三百多骑兵军阵当中。
然后张孝忠就见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恐怖画面,这建宁王仿佛是个杀神一般,一杆大枪在他手中如闪电般上下翻飞,盘旋飞舞,不但将他和战马遮护得风雨不透,所过之处,更加是血花四溅,人头滚滚。惊呼和惨叫声连成一片。
非但建宁王自己强悍到没边,胯下的汗血宝马同样是万中无一,极品中极品,冲阵厮杀中,速度不减,总能灵巧地寻着空隙左冲右突、辗转腾挪,才几个呼吸,就载着马上的“建宁王李倓”杀透了三百多人的拦路骑兵的左翼,然后再次冲入拦路骑兵的中军。
这哪里还是人,这分明就是地狱里的仇人恶魔。这分明就是万人敌!
一股凉意,瞬间爬上了张孝忠的脊背,他有些如梦初醒的意识到,原来自己这边都被这“建宁王李倓”给耍了。
这建宁王先是主动撞上自己这边的骑队。然后转头就跑,那他既然是幽州军的头号死敌兼头号心障,现在又孤身一人,给这边的第一反应,自然就是追了。
然后追击的过程中,总是保持在大约两百步的距离。既不远,又不近,给人的感觉就是加把劲就能追上;每隔一两息放一箭,虽然都是箭无虚发,但毕竟一次只死一人,相对几千人的庞大基数来说,很容易让人忽略不计。
而且越是这样,自己这边就越会紧追不舍,因为所有的人都会想,你越嚣张,越挑衅放浪,在这些人心里,就越期待“等下追到你之后,就越要狠狠折磨你,虐杀你,叫你嚣张狂妄”的这种结局,然后就被他一路引到这里。
到现在,那“建宁王李倓”突然发威,单枪匹马冲入敌阵,竟无一人能挡,所有的人这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人,叫做——万人敌,而自己这边不过三千骑而已。
于是,之前支持他们一直紧追不舍的那种“叫你嚣张,叫你挑衅,叫你装比,等下要你好看”的心理预期,一下被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当萧去病冲破拦路骑兵的右翼之后,之前一直在他后面紧追不舍的一千多幽州骑兵顿时慌作一团,转身而逃。
可是他们一路紧追不舍,幽州马不比天策军的战马,喂的都是粮食豆料鸡蛋胡萝卜这样的高级饲料;这些长期以来以草料为主食的幽州战马,到这个时候马力早已消耗得差不多。
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过度的恐惧,这些幽州骑兵竟然不知道分散开来跑,而是顺着来路一窝蜂地往回跑。
既然如此,萧去病又岂会这么轻易就放他们回去,在再次扫荡了一圈拦路骑兵,又一轮箭雨射的之前在桥头下马列阵而战的幽州骑兵落荒而逃之后,萧去病就顺着原路追了过去。
追就追吧,他还一边追,一边喊:“哎,那个谁,张孝忠是吧,别跑啊,再跑本王就一个不留全杀了啊!”
沛然雄厚的声音,一下声传数里,仿佛响在每个人的耳边,于是乎,这近千名的幽州骑兵越发吓得不要命的往前狂奔。
然后萧去病又继续喊道:“安禄山那杂种胡就要完蛋了,陛下已经任命本王为征讨元帅,范阳、平卢节度使,并许本王平乱之全权,节制天下各镇兵马。
回纥已经投降了啊,各镇兵马正在集结过来,范阳也被包围了,再不投降就是死路一条啊!”
张孝忠麾下的三千先锋骑兵,本就以奚人骑兵为主,这些胡人特别是奚人本就反复无常,投降成性,反叛成性。
很多普通奚人战士一年叛附大唐十多次就不说了,近十年来,光整个奚这个部族。投降又反叛就超过十次以上。
现在一听说“建宁王”竟然被任命为这么大的官,而且准许他们投降,这些能听懂唐音的奚人就有了犹豫。
安禄山这边迟早要完,这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嘛。既然准许投降,那为什么不呢?投降对我们奚人来说,不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吗?
然后这些能听懂唐音的奚人便大声将萧去病的话给翻译出来,询问周围人的意见,更多的人都把眼光望向了张孝忠。
也有少数受安禄山蛊惑比较深的。就在队伍当中大声道:“假的,不要信!”
“他在骗我们,等我们停下来,他就会将我们全部杀死!”
张孝忠也是想投降的,他的父亲在开元年间就内附唐朝,还做了鸿胪寺卿这样的大官,所以张孝忠与很多刚刚投降安禄山苦哈哈的契丹、奚、室韦这些一心想南下劫掠的胡人不同,他是从小过惯好日子的。
他跟着安禄山造反,固然有身为胡人倾向安禄山,并且受安禄山宣传蛊惑的原因在内。但也有一丝被胁迫原因在里面,没办法啊,安禄山是节度使啊,节度使的话不敢不听啊!
唐朝节度使的权力简直太大了,如果一个副节度使或者某军军使(比如范阳节度使统辖经略军、静塞军、北平军等九军,每军的老大为军使),没有一点后台势力或者跟节度使关系不太好,节度使是可以不经过任何程序,不要任何借口直接杀死对方而不用付责任的。
而且因为受过一点汉化教育,对唐朝其实也是有那么一丢丢的感情的。现在安禄山局势又如此不利,张孝忠自然不愿跟着安禄山一起陪葬,老早就想投降唐朝了,但心里确实害怕建宁王是骗他们。因此犹豫不决。
便在这时,萧去病已经追到到一百五十步之内,手上连珠箭发,一个人就射出了一阵箭雨,跑在后面的幽州骑兵下饺子噼里啪啦摔下马来,惨叫声此起彼伏。其他的幽州骑兵一个个就吓得亡魂大冒。
随后萧去病把巨弓往弓袋里一插,随手摘下长枪,猛地一夹马腹,小红马爆发出最快的速度,像一道红色的闪电一般,一头就从后面撞进几百叛军骑兵的军阵当中,在里面生生就犁出一条血路。
相似小说推荐
-
大国海魂 (夏天的风和雨) 赫尔戈兰湾的炮声、多格尔沙洲的惊魂、科罗内尔的豪情和福克兰群岛的殇,埃姆登号的游击、坦噶尼喀湖的牛刀小...
-
维多利亚的秘密 (姑射山人) 创世VIP2016-06-19 清史民国高智毒贩被时间机器流放至晚清,起名“唐宁?温莎”,本书讲述他从中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