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郎中微微一笑,将随身携带的药箱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掀开了盖子。
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排整齐的银锞子,有二十个之多,那大小一望可知是十两一锭。
马县令吃了一惊:二百两?!这纪郎中可真是大手笔啊!也不知所求何事?
明代官员俸禄极低,堂堂七品的县令,月俸才七石五斗。就算崇祯朝以来粮价疯涨,在崇祯初年大概也只能换个十多两银子而已——当然,只靠俸禄过生活的,大明朝几百年来恐怕也只有一个海瑞而已了!
纪郎中这一出手,就是县太爷将近两年的工资,算是非常大的手笔了。
纪郎中迅速将药箱盖子合上,然后附在马县令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听完纪郎中的话,马县令略一思索,笑道:“这么个小事,还要我出面?呃,这样吧,你先给齐班头几两银子,让他先出面。记得把前戏做好,我来给你收拾首尾。明面上的功夫别让我操心,下去吧。”
见马县令应允了,纪郎中顿时松了口气,喜滋滋地告辞而去。出了后衙,来到前院,又摸出五两银子给了捕快班头老齐,也是如此这般地拜托了一番。那齐班头二话不说就收了银子,连连答应,只说小事一桩而已。
自从张力在刘府以金针回阳之术救了知府李大人一命之后,时不时便有些官宦人家找张力诊病,这诊金收入也渐渐多了起来。
明月楼是蓬莱县城中最高档的酒楼,坐落在县城正中钟鼓楼旁,平时接待的也多是官宦人家,士子儒生。
明月楼大厅之中,张力一身儒装,头戴四方巾,身穿白色织锦绸衫,脚蹬陈桥鞋,与康兴安和高元良挑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吃着酒菜。
原本康兴安和高元良分别作药童和家丁护院打扮,是不能与“少爷”张力同桌的,不过明末本身礼崩乐坏,再加上张力我行我素,旁人又哪管得了?
张力如此这般行事,倒是让康兴安和高元良心里颇为感动,少爷没把他俩当外人。
明月楼中人声鼎沸,唱曲儿的艺妓穿梭其中,直看得康兴安瞪大了眼睛。
高元良虽然是武人,原本身份也不低,对此倒也司空见惯。
张力此刻正盯着自己脚上的这双陈桥鞋看,这是昨天新添置的,花了张力七钱银子。
《金瓶梅词话》中,西门庆第一次登场,作者形容他穿着时说“脚下细接底陈桥鞋儿”。
张力知道,金瓶梅虽然写的是宋朝事,但生活细节却全部是明朝的。
嘿嘿,我与西门大官人穿一样的鞋子,不错不错!
其实陈桥鞋是一种蒲履,明代无论贵贱,都非常喜欢穿蒲履。因为它开口很大,夏季穿着透气、凉爽。它的编制非常繁琐,都是精选蒲草心儿编成,绝对没有一丝杂草。
在各地做的蒲履之中,以江南陈桥一带出产者最为著名,享誉远近,故名“陈桥鞋”,颇有些后世名牌的味道。
正遐想翩翩的时候,大厅正中一桌人的谈话勾起了张力的兴趣。
只见一名白袍文士高声道:“各位年兄,今科会试试题邸报上已经出来了,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张力一愣,科举试题?还是会试的?
会试是倒数第二级的考试,在北京贡院考,考中以后就是进士了。而最后一级的殿试只是最终由皇帝决定名次而已,不作淘汰。
很快张力反应过来,今年是崇祯四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大比之期,会试在春天的时候应该考过了。
那桌士子有五六人,登时便有一人道:“在下还未来得及看,不知……”
又有一名青年文士道:“在下看了邸报,试题中的四书义我已记熟,我给诸位背上一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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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用我的方子下毒?
张力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镇定了下来,暗中冷笑一声:给老子玩暗中下毒这一套?你们还嫩了点!
张力脑海里迅速过电影一般想着古代常用的毒药,以及辨别的方法,很快心里就有了计较。
张力暗道:安子应该去找王县丞了吧,自己那个眼神,他不会不懂……
潘郎中一边恶毒地盯着张力,一边冷笑着,仿佛一头狮子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张力也不说话,回以冷笑!
回春堂之中,气氛异常诡异!
张力冷冷地看着潘郎中:就这么自信绝对能吃定老子了?
张力扫视着在场众人,只见那对夫妇和那名老者,依旧漠不关心地坐在椅子上,就像眼前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屋外街道上传来,只听见有一人高声吼道:“谁,谁毒发身亡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潘郎中有如打了鸡血一般,赶紧迎了上去。
张力盯着回春堂的大门口,只见一名衙役打扮的差人首先跨了进来,这差人约摸有四十多岁光景,一脸的横肉。紧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差人也跟着进了回春堂,各自站在此人身后,隐隐以他为首。
潘郎中满脸堆笑,递了一个眼色过去:“齐班头来了!齐班头快快请进!”
齐班头会意地一笑,微微点了下头,眼睛盯着张力:“听说这回春堂中,有庸医故意杀人?”
张力心里敞亮:这么快就来了?听口气,这人是个捕快班头!
潘郎中有些尴尬,心道纪先生花了五两银子怎么就找来这么个夯货?可是脸上却挂满了笑容:“齐班头,被毒死的人在那边,您得先看看尸体呐……”潘郎中顺手指向中毒死去的打井匠那个方位。
“哦——”齐班头的目光从张力身上移开,快速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然后目光又返回到张力身上。
张力瞟了门口一眼,然后低头思索起来。
齐班头顿时火冒三丈:“哪里来的贼小子,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弟兄们,上!把这故意杀人的庸医给老子锁了!”
身后几名差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张力还没反应过来,高元良先出手了!
“嘭——”冲得最快的那个差役猛地横飞出两三丈远,重重地摔在了一张椅子上面,直把椅子摔得散了架,人也趴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显然是什么地方被摔骨折了!
后面的差役猛地刹住脚步,似乎眼前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众人都没看见他是怎么飞出去的,只看见离他最近的正是高元良!
高元良漫不经心地走回到张力身旁,轻轻擦了擦拳头。
“你敢拒捕?!”齐班头声色俱厉地大吼一声。
张力对着高元良微微点头,转过头来盯着齐班头:“齐班头连问都不问,就要锁人,不知这是《大明律》上的哪一条?”
齐班头神情一呆,恶狠狠地指着地上的尸体:“这人是不是喝了你开的药死的?”
张力暗暗提着小心,笑眯眯地道:“是,也不是!”
齐班头怒道:“你还敢抵赖?!人证物证俱在!”
张力上前两步,朗声道:“方子是我开的,不过,药不是我亲手煎的!”
潘郎中一听这话,也跳了出来,一脸气愤:“小子,你是说我的药童在药中做了手脚?”
张力冷笑着看向潘郎中,也不答话,心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少爷!少爷!王大人来了!”康兴安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张力的心情顿时有如春风拂面一般。
“王,王县丞来了?……”齐班头有些惊讶,连忙迎了上去。
张力定睛一看,只见康兴安先走进屋子,然后退到一旁,紧跟着王县丞也走了进来。
王县丞轻轻朝张力点了点头,然后脸转向了齐班头:“齐班头,怎么回事呀?”
齐班头正琢磨着怎么说,潘郎中抢先道:“王大人,有人乱开方子,毒死了病人!”
齐班头连连附和道:“正是!王大人,这里有庸医故意杀人!”
王县丞冷笑道:“哦?庸医故意杀人?既然病人死在回春堂中,该不会这故意杀人的庸医就是潘郎中吧?”
潘郎中大急,连忙道:“不是我,是这小子开的药方!”说完指了指张力。
齐班头看了一眼地上疼得满地打滚的那个差役,恨恨地道:“王大人,这庸医居然敢拒捕,他手下还伤了我一个弟兄!”
王县丞皱了皱眉头:“这个,这个……小神医的亲随伤人确实不对,不过你们没有经过县太爷的准许,就急吼吼地上去抓人,也怪不得人家反抗……”
王县丞这话偏袒意味可就很浓了,加上又称呼张力为“小神医”,在场众人心底哪里还不明白?
张力朗声道:“王大人,在下亲随确实有些冲动,应该受罚。在下愿意赔偿这位当差的大哥二两银子,并且在下负责将他的伤治好。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县丞暗道:这小神医果然上道,这出手伤人的事本来就难办,何况伤的还是衙役?他赔钱消灾,轻轻揭过,果然是个有心机的!也不让我难做,怪不得妹妹红月对他赞赏有加。
王县丞笑道:“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小神医有心了。”接着转过头来,盯着齐班头:“你办事还是毛躁,仵作都没看过,你又怎么能断定是小神医故意杀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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