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尹的大汉道:“以你们曾家的实力还对付不了这些泥腿子?”
那中年人斥了一声:“你知道什么?这些人都倾家荡产了,你去逼他,那不是惹一身骚吗?你再大的势力也没用啊,何况严老爷子也说了,江州的血还没干呢,那些江州世族被诛就有欺压佃农一项罪名,我们曾家可不敢冒这个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道不尽的怨言,说不尽的不甘,最后尹大汉一拍横木站起来道:“索性反了吧。”
严老爷子急忙道:“小声,小声,刘璋乃益州州牧,手握重兵,我们拿什么反?唉,我今天找大家来,不是对抗官府的,而是大家想想办法,怎么阻止州牧大人继续倒行逆施。
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官方收纳土地,租给贫农自己当地主的,更没听说过官府规定市场价格,匠人与士子一起考试堪称亘古奇闻,再这样下去,我们益州世族就没活路了,大家得赶紧想想办法。”
第044章放祭品的胡床
“老爷子有什么高见?”一名世族子弟问道。
严老爷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道:“我一把老骨头,能有什么主意,只是我觉得州牧大人一定是一时蒙蔽,我们成都豪族应该联起手来,抱团在一起,州牧大人再冷血,也不可能把我们成都豪族像江州豪族全诛杀了吧?我们的实力可不是江州那些乡巴佬能比的。
另外呢,我希望大家随我一起,在五日后的鬼节祭天大典上,向州牧大人请愿,四科举仕是反对不了的,但请州牧停止土地令和限价令,也让我们豪族能有点生存的空间。”
一个胖子附和道:“没错,什么土地令,我们把自己土地内的河渠扎了,看那些泥腿子怎么种田,还有那限价令更好说,索性我们就都不卖了,不出一个月,刘璋就得向我们妥协。”
“不可,不可。”一个看起来老成持重的老头连声道:“这可是公然对抗牧府,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要走这一步。”
“为什么不能啊。”
“你忘了江州之事了吗?”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吵着,莫衷一是,突然一个年不过二十的青年人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用清朗的声音道:
“要请愿你们去,要对抗牧府也随你们,我廖立可不奉陪了,现在我们廖家在成都的资产基本都转移出去,土地以三倍价格卖给官府,大赚了一笔,不到鬼节祭天,就在明后天,我们廖家就会全部迁出益州,可笑你们这些人还甘心臣服在刘璋淫威之下,为这种暴君献粮纳钱。”
“唉。”严老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刘璋虽暴,可我严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怎么忍心离开故土,背井离乡。”
廖立得意地道:“我们廖家可不同,我们不止在成都有产业,在荆州扬州都有,江东孙策刚愎自用,我们这次就是要迁到相对安宁的荆州,在武陵扎根,从此与那暴主刘璋再没什么关系。”
廖立说到这里,轻声一笑:“不过我们廖家不是无情之人,与各位打了这么多年交道,送你们一个求生的好主意,巴西庞羲,手握重兵,素来对刘璋不满,你们当与他多接洽。”
廖立的话一出,其他世族的人同时眼睛一亮,大觉有理,成都世族之所以不能造反,就是因为没兵,如果有了庞羲的兵,成都豪族能贡献数不尽的钱粮,再有他们做内应,下成都并非不可能,现在益州世族对刘璋的怨念沸腾,庞羲举兵必然能得到广泛响应。
就在所有人都浮出希望的时候,一个人堆中的声音冒出来:“廖家真是好算盘,临走还要给我们献一个自取灭亡的毒计,武陵也是个好地方,只不知不思进取的刘表能不能守住那里。”
众人一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青年人怡然自得地坐在横木之上,眼睛望着外面的田园风景,廖立冷声道:“吴班,你怕是因为你族兄吴懿在刘璋手下为将,族妹吴苋嫁给了刘璋的兄长刘瑁,所以帮着刘璋说话吧。”
吴班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道:“荆州四战之地,现在安宁不过是因为各路诸侯没有腾出手来,刘表不思进取,自取灭亡,到时候荆州必然有大战,除非有雄主一统天下,那个地方的战争就绝不会断,你挑那里扎根,笑死人了。”
“你……”廖立气的嘴皮发抖,却说不出话来。
严老爷子上前对吴班道:“吴家势力庞大,吴班公子代表吴家族长而来,难道吴家是要支持刘璋吗?”
吴班道:“支持谈不上,但正如廖兄所说,我们吴家与州牧瓜葛太多,不会做逆反之事,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与各位作对,各位要去请愿,我们吴家也会去,各位反对土地令和限价令,我们也反对,但是所谓勾结庞羲,恕我们不能奉陪,庞羲什么人?蜀北看户之犬,他会是州牧大人对手吗?”
吴班的话放在以前,这些世族人只会认为是恭维之话,可是放在涪城大战之后,这些世族都深以为然,庞羲的确不是刘璋的对手。
“勾结庞羲,万劫不复,我们吴家绝不会做,各位好自为之吧。”
吴班说完,跳下横木走了,其他人都望向严老爷子,严老爷子叹口气:“咱们还是先请愿吧,任何人不得与庞羲接洽,观时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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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半清晨,晨光柔和地照在巍峨的东灵台上。
东灵台是官方祭祀的地方,处于一片人工湖中央,四方由石桥相通,东西为拱桥,南北为平桥,长宽十余丈的石壁耸立在东灵台上,将祭台一切为二,石壁顶端有一座木板的铁链桥悬空,与对面的小山相连。
十七纵的阶梯到达石壁的四分之一处,每一步阶梯都显得比正常阶梯高了许多,一些巫师穿着殷红的大袍,手里拿着黒木蛇头杖,艰难地攀爬石阶,悬空铁链桥上一些女子拿着线香插满了石壁的顶端,全部点燃,顿时烟雾缭绕,整个祭台都飘荡着坛香的味道。
益州文武百官从拱桥进入东灵台,世族大族的代表也陆续从平桥进入,尹姓大汉一抬眼就看到场地中央摆着三排奇怪的东西,自己从来没见过,忍不住上前打量。
“这是干什么的?”尹姓大汉实在猜不出这是什么。
“应该是胡床。”一个世族子弟一边观察一边猜测道。
“胡说,胡床哪有这么窄的。”
另一个贵公子食指撑着下巴道:“我看是放祭品的吧,你看它平平整整的,后面还有挡木,就是怕祭品掉下去。”
“严老爷子,你见多识广,这是什么?”一个年轻人问道。
严老爷子一下子为难起来,又不好意思说自己不知道,皱眉思索半响,肯定地道:“据老夫观察,此乃放祭品的胡床。”
“哦,原来如此,老爷子高见。”一众世家子弟都了然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那些益州的高级文武走了过来,一屁股就坐在了“放祭品的胡床”上,他们可是早被告知过这是用来坐的椅子,也是王甫组建的椅子生产流水线,第一批生产出来的椅子,在刘璋的要求下,用这个祭天大典上做一次宣传。
严老爷子的脸瞬间变成了熟透的柿子。
第045章收稻子
严老爷子正自尴尬,幸好这时王甫走了过来,严老爷子忙上前招呼:“王县令好。”
王甫对众世族拱了拱手,笑着道:“各位辛苦,远道而来参加鬼节祭天大典,保我益州繁荣,可敬可佩……恩?你们怎么不坐啊?”
“坐?”严老爷子看了一眼那些端坐的官员,又看了一下那些椅子,还是有些不适应。
王甫立即叫随从端来一把椅子,流利地讲解道:“你们看,这个东西名叫椅子,是专门用来坐的,你们知道我们汉人为什么体力弱于胡人吗?就是因为长期盘腿的缘故,有了这个椅子,腰不酸,腿不痛,加上这个靠背,减疲劳,防驼背,实乃振兴大汉强健子民的一大利器。”
“这么好?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一名族长问道。
王甫笑眯眯地道:“问的好,此乃州牧大人亲自发明,牧府三字商号特产,物美而价廉,最便宜的只要100文钱,最贵的也不超过500文,你们可以先试试,如果需要,可以去西城榆树街购买,如果多出二十文钱,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哦,这么划算。”尹姓大汉忍不住第一个坐了上去,扭腰挪臀,靠在椅背上舒服地叹了口气,嘿嘿笑道:“果然好舒服,回头我一定要买一把,不,给我全家都买一把。”
其他人一见如此,也纷纷坐了上去,俱都一脸兴奋神色,严老爷子啧啧叹道,这东西怎么不早出来些年,自己腿有毛病,平时坐不了一盏茶就得起身,现在有了这东西,还可以坐在上面晒晒太阳,多惬意啊。
堂堂州牧,鼓捣这些玩意,真是不务正业。……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好舒服。
王甫摇着头走了开去,自己这是县令还是街上叫卖的小贩?只希望真能卖出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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