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徐庶吐出两个字,他感觉现在说一个字都困难。
“一日,一日,一日,一日。”刘表想了半响,终于道:“好吧,就一日,我现在就去,明日无论如何要撤退。”
刘表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蔡氏端庄地经过徐庶身边,停下,眼睛平视前方梁柱,缓缓道:“徐庶啊,以后不要用这种方式劝谏了,你不是当初那个庶族游子了,你现在是名师之徒,庶族那一套卑贱礼仪不适合你。”
蔡氏说完离开,蔡瑁跟了上去。
蔡瑁对姐姐的奉承之语远远传来,徐庶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抓紧,指甲在地上划出十道白痕。
“谢主公。”
一声大喊自大堂远远传入刘表和蔡氏耳中,声音回荡在柱梁之间,里面充满着无尽的悲愤和不甘,却没被任何人听到。
徐庶静静地跪在空荡的大堂之中,周围士兵丫环的指指点点恍若未闻,神情麻木,李严从外面匆忙跑进来,拽了一下徐庶没拽动。
“别扶我。”徐庶喃喃道。
李严加了把力,徐庶突然厉声大吼:“别扶我!”声音凄厉,吓的李严一下子松开手,静静地望着徐庶。
“先生,你这是怎么了,你什么身份,怎么能跪在这里。”
“什么身份?”徐庶凄凉一笑,抬头望向房顶,“什么身份,庶族,寒门庶族而已,寒门庶族啊。”
徐庶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了这个身份付出了多少东西,十年前,本来以为自己摆脱了这个身份,蔡氏的一句话,将自己拉回了现实,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庶子,只能用卑微的低贱之礼,来求取刘表去保护他自己的基业。
十年前,自己受尽羞辱,十年后,因为改变身份欠下的债,全部都得偿还,诸葛亮不用听诸葛慈的话来投奔刘表,庞统不用听庞德公的话来投靠刘表,因为他们都是世族子弟,诸葛亮不欠诸葛慈的,庞统不欠庞德公的。
只有自己,一个庶子,司马徽在十年前改变了自己,所以今天自己必须听他的,刘表,软弱,虚伪,胸无大志,色厉内荏,诸葛亮和庞统觉得叫这样的人一声主公,是奇耻大辱。
而自己还得亲自上门相投。
一声主公出口,自己这一生搭了进去,不能再投靠别人,永远与刘表绑在一起,徐庶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圈养在妓院的妓女,现在是接客的时间到了。
相比来说,这一跪,又算得了什么?
…………
徐庶发动了白川所有军队世族家丁和自愿参战的百姓,全部涌上白川城头,刘表亲自到城头督战,荆州兵士气高涨,川军血战一日一夜,最终铩羽而还。
但是白川城已经像一条沉入大海的泥牛,就差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血战一天,看到悍不畏死的川兵,刘表几次想要退缩,被徐庶拼命劝住,直到最后一把老骨头全身酸软,想走也走不掉。
可是第五日,徐庶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
徐庶望着黑压压的夜空,这样没有一点星光的黑幕,正如他现在的心境。
李严无声地走了上来,站在徐庶的旁边,川军再次被打退,可是李严的思绪还停留在白天的大堂之中,那一幕,刻入骨髓。
“先生,还要坚持下去吗?”
李严静静地问了一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是要坚守白川,还是徐庶在刘表的帐下坚守。
bookid=2631261,bookname=《三国之王牌谋士附身系统》
第191章汉人的御人之术
徐庶深深地叹了口气:“坚持不下去了,主公不愿督战,荆州兵顷刻就会崩溃,最多半日,川军就能攻进城来。”
李严侧头看了徐庶一眼,徐庶神情麻木,而李严也听出来了,徐庶的心志和他的表情一样,麻木而执着。
“今天是第五日了,先生曾经说过,五日或者六日之后,我们就能撤退,不用顾忌川军的骑兵,先生已经准备好了吗?”既然徐庶坚持留在刘表帐下,李严也不能多说什么。
徐庶静静地望着夜空,长出一口气,叹道:“看天吧,天若助我,我生,天不助我,我唯有一死。”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徐庶若不能取得胜利,就算没死在川军刀下,也会死在蔡瑁手上。
李严站在徐庶的旁边,嘴唇动了几下,终于没有忍住,对徐庶道:“先生,你真的甘心这样一辈子待在刘表帐下吗?先生旷世奇才,容李严说一句冒犯的话,刘表,他不配。”
李严只感觉徐庶在白天受的屈辱,比自己受屈辱还要心痛,那是一种看到自己崇拜的人匍匐在自己瞧不起甚至蔑视的人面前的心痛,心痛如绞。
徐庶静静地站着,突然凄凉地笑了一下,笑容顷刻隐没,“正方,如果这场战争我胜了,从此隐居山林,再也不想管这天下之事,如果败了,我尸骨无存,又何必计较那些。”
徐庶说完,转身离开,李严看着徐庶沧桑的背影,心揪在一起,徐庶才二十多岁,如此年轻,一个才华横溢的人,一个从小刻苦学习立志出人头地的人,在短短几天之内,要把他所有的理想掐灭,需要给他的打击多大,多狠。
川军营寨。
刘璋带着一众武将到伤兵营探视伤员,两日大战,先是攻荆州大寨,张虎的卧虎山盗贼用全灭的代价重创川军,而今日攻打白川城,川军再次碰了硬钉子,死伤惨重,伤兵营里的伤员急剧增加,连排的床位放不下,只能在地上铺了草席,伤重的士兵在草席上轻声哀嚎。
刘璋在伤兵的床间走过,一些士兵要挣扎着起来行礼,被刘璋一把按了下去,当手压在士兵肩膀上,士兵眼中那种激动的神情让刘璋心酸,尤其是一些手臂折断了掉在纱布里,还咬紧牙关努力保持坚强的士兵。
那些面庞,都很年轻。
铠甲森森,“喀啦”作响,刘璋身后的将军一脸阴郁,从涪城之战开始,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增加这么多伤员,每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对荆州兵对徐庶的仇恨,恨不得马上继续攻城,将荆州兵斩尽杀绝,将徐庶剁成肉酱。
“那些士兵怎么了?为什么不给他们上药?”
刘璋看到角落里几个军医在料理几十个伤兵,伤口都只是简单地包扎一下,甚至没有用专门的纱布,没有止血药,几个时辰过去,鲜血还在慢慢地渗出来,士兵疼的咬紧牙关,冷汗直冒,面色惨白。
军医看向刘璋说不出话来,面对责难的刘璋,神情惶恐。
“主公。”阿古达从远处跨过伤兵的身体,三两步走了过来,对那名不安的军医道:“没你事,忙你的。”
“主公,别怪他们。”阿古达刚忙活完,双手互相搓了一下,擦干上面的水渍,喘了一口粗气对刘璋道:“主公,我们药材不够用了,伤兵太多,军医也忙不过来,许多轻伤的士兵只能暂时先忍一下,我问过军需官,药材后日才能到,如果伤口不恶化,就还有救。”
“那要是恶化呢?”
阿古达看向刘璋,无奈地摇摇头。
“如果有足够的军医和药物,你能救他们,是吗?”
阿古达点点头:“内毒我不拿手,但是这些外伤,大多没问题。”
阿古达在五溪本来就是擅长治疗外伤的能医,在成都医馆教授那些汉人医生疗伤之法时,从汉人医生那里又学了些本事,现在医术大有长进,一般的伤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伤。
“呼~~”刘璋长出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些伤兵,除了角落的几十个,还有许多没有得到救治的,两军交战,并不是全军接触,受伤的大多都是一些敢于冲杀的精兵,而这些英勇的精兵,原本应该活下来,却因为药物和军医,不得不赌两天的命。
“主公,我有一个想法。”阿古达望着那些伤兵,压低了一些声音对刘璋道。
“说吧。”
“我们应该放弃一些伤兵,那些断胳膊断腿的,或者骨骼粉碎的,就算治好了也上不了战场,而且这些人花费的药物最多,如果我们放弃他们,可以挽救更多能恢复战力的士兵。”
阿古达说完看向刘璋,刘璋深吸一口气,沉缓而决然地说了两个字:“不行。”
“帮我好好照顾他们。”刘璋拍了一下阿古达的肩膀,转身离去。
阿古达看着刘璋的背影,摇了摇头:“人人都说你暴劣,可还是妇人之仁。”
阿古达是蛮人,蛮人的生存环境比汉人恶劣得多,他们永远会选择更有利于自己生存的方案,阿古达坚持自己的建议是正确的,也是最有利于川军和刘璋的,刘璋拒绝,阿古达不认为刘璋是对的。
“可是,如果你真的接受了我的建议,又是多么可怕和冰冷。”
阿古达想着,自从参加四科举仕,正式成为益州官方的一名军医后,阿古达一直为刘璋效命,很显然的,阿古达最初的心愿达到了,跟随刘璋之后生活大大改善了,再也不用茹毛饮血,不用每天面临死亡,甚至还能存下一些汉人用的钱币,买一些汉人的物品带回老家。
可是阿古达在这里学到了另一个东西,这种东西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蛮人无法感受到的,那就是精神追求,如果刘璋接受了自己的建议,那这种叫做精神追求的东西,就彻底与阿古达无缘了,而现在,阿古达感到非常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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