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国士 (江山与美人)

“云、云老板……”别看徐老爹在秦百川跟前吆五喝六，一副老前辈的模样，但是看到云岚竟连话都说不清楚。尤其是此时在他心中那高高在上的云老板竟行晚辈之礼，徐老爹只觉得脑袋瓜子都嗡嗡作响：“云老板，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我在您这里讨饭吃，又怎么当得起您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哎，小老儿实在当不起啊！”

“论年龄您是长辈，受我一礼也是应该。”岚姐神色从容，目光在徐秀身上一扫，笑道：“徐家妹妹真是越来越漂亮，真让姐姐妒忌呢。”

“秀儿，还不过来给云老板见礼？”云岚一反常态，言语间处处透着对自己的尊重，只那一瞬间，徐老爹便觉得他的身份地位飞速飙升。

徐老爹不明就里，可徐秀却发现，望江楼这赫赫有名的岚姐虽对老爹处处礼让，可是目光却隐约的扫了一眼秦百川的脸色，她善良倒是善良，可却也不是傻子。那岚姐之所以对爹爹这么客气，恐怕看得还是大哥的面子吧？

大哥真的好本事，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就让岚姐都要刮目相看呢！徐秀心里骄傲，对岚姐行了一个万福，笑道：“云老板过奖了，要说漂亮，岚姐名声在外，秀儿这等鸟雀又岂敢跟凤凰相提并论？”

“哟，徐家妹子，你这张嘴倒是厉害，是跟秦先生学的吧？”岚姐并不知道秦百川与徐秀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徐老爹救了秦百川的命，想来二人关系也不会差。走过去亲亲热热的拉着徐秀的手，笑道：“徐家妹子，我不把你当外人，你也别一口一个云老板，听着别扭。不然你就跟秦先生一样，叫我一声‘岚姐’如何？”

“云老板，这不太好吧……”徐秀抿嘴不语，徐老爹只觉得血气上涌：“似我们这等身份，又岂敢高攀您的金枝？”

徐老爹心里简直激动的要命，这云老板说起来不过是个商人，属于三等民众，但她貌美多金，在这江陵人头熟络，若是跟她扯上关系，人家随便从手指缝露出点银子，也够父女俩吃喝好一阵了呢。

“徐老爹，您这么说可是不对了呢。”云岚有意无意的看着秦百川：“以后我这小小的望江楼，还要仰仗老爹还有秦先生多多提携呢。”

“哦？”徐老爹就算再笨此时也嗅到了一些端倪，小秦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怎的让堂堂望江楼的老板都要这般放低身价？

“我大哥最傻了，只要别人对他稍微好一点点，他就要对别人掏心掏肺呢。”徐秀一箭三雕，这话既告诉爹爹，不要自动多情哦，这云老板是顾忌大哥在场呢，又隐晦的传达给岚姐，大哥好说话，只要对他好一点就行，最后还毫不掩饰自己对大哥为人的推崇与赞赏。

“好聪明的妹子！”岚姐先是怔了怔，随后苦笑道：“秦先生高才大义，我又怎敢亏待于他？只是，以秦先生的才华，日后必定飞黄腾达，恐怕我这小庙始终供不住这尊大佛啊。”

“云老板，是不是小秦做了什么让你恼火的事情？”徐老爹浑身都一哆嗦，怎么听都觉得云岚的话里有要把他们赶出望江楼的意思：“如果是这样，小老儿亲自为您赔罪，请您念在小秦年幼无知的份上，莫要跟他一般计较……”

岚姐倒是非常理解徐老爹的心态，以前没有秦百川的时候，望江楼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壤，一旦自己把他们赶出来，恐怕下一顿饭都没有着落。不过，现在若是自己把他们赶出去，以秦百川目前的声望，恐怕其他茶楼酒肆、青楼妓院会打破脑袋邀请他去说书吧？

“徐老爹，你可莫要折煞小女子啊。”岚姐伸手搀起徐老爹，笑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呢，秦先生昨晚在这望江楼大发神威，音律绝对战败江陵才子，寒门书生那动人心魄的故事使得全场鸦雀无声，一曲《丁香花》更是直指人心，动人心魄……这不，昨晚秦先生离开后，不少青楼的老鸨派人过来，想让秦先生谱曲写词，以便日后传唱呢。”

“我大哥好厉害的……”昨晚听秦百川说了一些皮毛，徐秀小脸上带着笑意，满是骄傲的说道。

“徐家妹子，走，咱们一起上楼，听姐姐跟你说说秦先生昨晚的英雄事迹可好？”岚姐那是何等聪明，一眼就看穿了徐秀的那点小心思，拉着她便向二楼走去。

“岚姐姐，这恐怕不太好吧？”徐秀迟疑了一下，那二楼可是专供才子吟诗作对的地方，可不是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所能够随便上去。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便是自己人，上去有什么打紧？”见徐秀不敢迈步，岚姐这才回头，对秦百川开口道：“秦先生，平时能说会道，怎么这个时候装哑巴了？我跟徐家妹子一见如故，难道连个喝喝茶、聊聊体己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走吧，大家一块上去。”岚姐既然把卡座安排在了二楼，秦百川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一直到秦百川点头答应，徐秀才半推半就跟着岚姐上楼。秦百川扶着徐老爹拾阶而上，无意扭头间，却看到老头神情肃穆，竟有一种信徒使者前往朝拜的感觉。

“徐老爹，你可是不舒服？”这老头还有病呢，秦百川沉声道。

“没有！”徐老爹步履坚定，几乎从牙缝里冒出了声音：“想不到，想不到我徐天德竟还会有被人邀请品茶、堂堂正正走上这望江二楼的一天！小秦，我觉得，这是我一生当中最辉煌的时刻，就算让我马上去死，我也不负此生！”

作为现代人，秦百川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徐老爹这一生到底遭遇了多少痛苦与白眼，更不会懂得在他眼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徐老爹来说是多说的神圣。闻言只是轻声一笑：“徐老爹，以后的日子还长着，你可得好好活着。”

“嗯！”徐老爹用力点头，此时的他可能还不知道，正因为秦百川的出现，他的命运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第020章见过夫子

二楼一处装修典雅、挂满当代名人字画的阁厢之内，浓郁的观音茶飘出沁人心脾的芳香，云岚素手轻扬，洗茶，冲茶，泡茶，动作优美而熟练，只几个眨眼间便将一杯杯琥珀色的液体送到了众人的跟前。

“好香呢。”徐秀双手捧着茶杯浅酌了一口，但觉满嘴余香，直透心肺。

“徐家妹子若是喜欢，待会走的时候姐姐送你一斤。”岚姐微微一笑。

“岚姐姐好大方，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再说了，似我这等身份，倒是糟蹋了好茶。”徐秀言语间虽说出了自己身份卑微，但脸上却是挂着幸福满满的笑容，期待的道：“岚姐姐，你倒是说说，我大哥昨晚怎么了？为什么楼下那些奉茶的姐姐们看到他都好像很激动呢？”

徐老爹也竖起了耳朵，唯有秦百川不在乎，如鲸吞牛饮一般连喝了好几杯茶。

“秦先生没有告诉你们？”岚姐有些意外。

“大哥这人你还不知道吗？什么事都说得不清不楚，就会让人担心呢。”徐秀看了看秦百川，羞涩的低头。

“这样啊……徐家妹子，这事儿说起来还怪姐姐呢。”岚姐脸上带着一团愧色，微笑道：“昨天中午时分，江陵的苏木卿来到望江楼，点名让我作陪。饮茶之际，苏公子言语轻薄，对我有非分之想，我百般纠缠不过，就暗中派人下去请秦先生上楼。”

岚姐歉然的笑了笑，继续道：“原本我的想法倒是简单，只是想请秦先生上来破坏他的兴致，然后我再找个借口脱身……没想到……”

岚姐毫无隐瞒，将昨晚望江楼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徐秀听得如醉如痴，当岚姐说到秦百川的那首《咏鹅》，徐秀拍掌叫好，当说到苏木卿辱骂大哥，徐秀小脸气得铁青，当说到秦百川引据佛经将苏木卿辩驳的哑口无言，徐秀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当说到秦百川“中计”答应了苏木卿提出的比试，徐秀暗暗着急，当听到秦百川竟然拿自己的性命作为赌约，徐秀又气又恼，恨这个大哥好不懂事，为一个望江楼，为一个岚姐，竟然连性命都不要了吗？岚姐今天对自己父女礼敬有佳，那是大哥拿命换来的啊！

“最后的结果如何？小秦可是赢了？”徐老爹也听得心旌动荡，秦百川面对才子丝毫不退，妙语连珠步步逼人，虽没有看到当时的场景，但徐老爹还是忍不住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秦百川这简直是为所有的说书人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啊！

“那苏木卿与楚轩进入房中密谈许久，最后出了一幅对联，叫‘独览梅花扫腊雪’。这幅上联立意高远，我云岚自问读了不少诗书，可苦思冥想、搜肠刮肚，却始终对不出来。就在我以为必输无疑之际，秦先生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逸睨山势舞绿溪’，博得满堂喝彩，就连那苏木卿也是惊诧莫名。”

徐秀呼吸徒然加速，紧紧握住小拳头，美眸死死地盯着大哥，若不是顾忌爹爹和岚姐在场，小丫头甚至都已经准备扑到秦百川怀里，把自己全部都献给他的冲动。

“后来轮到秦先生出题，哎……这个故事恐怕我今生难忘……”岚姐脸上忽然升起一股怅然，将《丁香花》的故事娓娓道来，只说的徐老爹叹息不已，徐秀眼泪连连。岚姐最后说道：“秦先生抚琴弄曲，旋律哀婉，动荡人心。只可惜，那小曲虽朗朗上口，可是古怪的曲调云岚闻所未闻，实在难以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