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 (美味罗宋汤)
- 类型:历史军事
- 作者:美味罗宋汤
- 入库:04.13
徐元佐岂会听不出此等弦外之音,这两日都没点破,此刻邀他同车,正是一个准确回复:来意尽悉,毫无问题,可以归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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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外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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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文中所提到的地下水闸,读者诸君若是有兴趣,可以搜索“上海元代水闸遗址博物馆”,内有详细实物。上万根木桩根根都有编号,上方覆盖青石板,以铸铁链接。700年后仍旧坚固难破,可见古人做事之细。当然,这个水闸遗址只是十个水闸中的一个,另有九个只见于典籍,尚未发现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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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七方略
内阁的排名从来没有正式文件加以规定,基本是按照“论资排辈”四个字来的。不过这个资历却不是当官的资历,而是从进入内阁开始算资历。哪怕仕宦资历比其他阁老都要低,但只要他入阁早一天,在内阁的排名就要高一等。
然而隆庆朝的内阁实在有点乱。
徐阶致仕之后,内阁中只有李春芳、陈以勤、张居正三人。考虑到阁员一般为双数,所以补进了赵贞吉。
赵贞吉来得晚,但是官场资历却高,脾气又暴躁。当年俺答入寇,因为与严嵩意见不同,他甚至找上门去痛骂严嵩。这样一个火爆脾气,焉能把李、陈、张三人放在眼里?
所以赵贞吉以垫底阁老的身份,对张居正一样当面辱骂,讥讽他读书少,没文化。
张居正将高拱引为同志,拉进内阁,多少也有制约赵贞吉的意思。
果不其然,高拱这么个更火爆的人进了内阁之后,位次在赵贞吉之下,却立刻跟赵贞吉对上了手。隆庆帝为了帮自己最最亲爱的老师,破例让高阁老兼任了吏部尚书。
隆庆之前的皇帝虽然重用内阁,并形成了分管概念,但是阁臣不兼任部堂这个规矩是有道理的。在没出事的时候,大家看不出这个道理所在,只能泛泛说一句“权力制衡”。等高拱兼任了天官实职之后,威力顿显,碾压一般地将赵贞吉压了下去,俨然一副首辅的姿态。
而高拱的治政纲领也因此出台。
很简单一句话:尽反徐阶所为。
徐阶亲笔写的三大纲领从内阁搬到了仓库,坐在内阁里的当家人要开始一场大清算。从嘉靖后期的遗诏问题入手,重点包括大礼议诸臣的平反,一直到如今各项政策,凡是徐阶说东,必须转西;凡是徐阶说是,必须言非!
这就叫拨乱反正。
……
徐元佐回到郡城徐府的时候,来拜访徐阶的马车挤到了牌坊之外。他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就看到这些人愁云惨淡。好像天要塌下来一般。
这些人都是家有官员在朝的缙绅人家,为自己的亲友来讨个章程。
即便没看过历史书的人,也该知道高拱上台之后肯定是要清洗台垣言官的。
高阁老一饭之德未必偿,但是睚眦之怨必定报。
徐元佐一进门。就被请入了大书房。
这里是徐阶与一应士子开文会的地方,能够容纳十来人。在场之中自然没有官员,不过都是跟官员有直接关系的人。他们负责打听消息,同时也看徐阶是否会出头,以此决定家人朋友在北京的反应。
若是徐阶说一声:我意复出。
不数日朝中言官就会再次掀起倒高浪潮。
当然。徐阶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徐璠和徐元春也陪坐当场,另有一个面色柔弱的年轻人,乃是不常见的徐瑛。不管怎么说,徐瑛也是有官身的人,出来镇镇场子全当个摆设。从他神游天外的呆滞模样来看,他也的确完美诠释了“摆设”两字。
众人看到徐元佐面带笑意进来,眼睛渐渐撑圆,各个都想问一声:你脑袋被驴踢了么?
徐元佐给诸人见礼,挨着徐元春坐下。
徐阶随口讲了当今朝局,表示今天只是闲聊胡扯。大家切莫外传——这意思就是:今天说的都是真的,诸位回家就照今天的口径给北京写信吧。
徐元佐很快就厘清了思路,也知道了这些人果然都是徐党中坚——的家属。不是父子就是兄弟,绝对可靠。他之前只知道徐阶在江南德高望重,现在才算是有了直观的认识。
等徐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徐元佐方才道:“高新郑入阁之事,固然令人不乐见,但终究是大势使然。”众人听了更是不爽,只是碍于身份,没有表现出来。从徐元佐进来到现在开口说话。傻子都能看出他是徐阶安排来做最后陈词的人物。
“关键是这个吏部尚书才是令人恼火的。”徐元佐笑了笑:“咱们恼火,有人更恼火。”
“大洲公?”有人试探问道。
大洲是赵贞吉的号。
“大洲公固然比咱们恼火,但也不是最恼火的。”徐元佐说到这里就不用说下去了。
谁都能想到那个人是谁:正是引狼入室的张居正。
张居正需要的是盟友,却不需要说一不二的婆婆。否则他直接请徐阶出山不就行了?
“从当前态势看,隆庆四年必然是腥风血雨的一年,言官必然受挫最重。”徐元佐省略的中间过程,直接报出了答案,又道:“不过高拱真正要想报复到各位身上,还是得等到五年的大计。”
京官六年一考。为京察;外官三年一考,为大计。
这两个考察都是可以让五品以下官员直接卷铺盖走人的,是党同伐异的利刃。说来也巧,太祖高皇帝将这个考察权给了两个部门,一个是督察院,另一个就是高拱执掌的吏部。
“那如何是好?”有人失声惊叹。
这种人意志不坚定,要是让他处在北京言官的位置上,多半会变节。
徐元佐冷冷看了他一眼:“很简单,各家都韬光养晦,不结党,不站边,不叫高新郑抓住把柄。若是真的倒霉被高新郑咬了,就安安分分回乡小住两年,等到了壬申年下半年,必然有大转机。”
“什么转机?”又有人问道。
徐元佐看了看徐阶,见老爷爷没有任何态度,这足以表明态度了。
“自己想自己悟,很多话没必要说出来。”徐元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并不介意别人是否能够相信。
——隆庆六年下半年皇帝就驾崩了,这事当然也没法跟你们说。
徐元佐心中暗道。
众人再看看徐阶,知道最终的通关秘籍就在“韬光养晦,回家休假”上了。反正每次朝争都有人请病假,等形势明朗之后再复出也好。虽然给人靠不住的感觉,但是总比被贬谪再起复要轻松多了。
何况这回是徐老先生默许的战略撤退,不用背上“怯弱无能”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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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八分析
这些人散去之后,自然会找到跟自己有关系的人进一步传授方略。
大门外等着求见的人,也未必都需要理会。
徐府上下很快就安静下来,就连徐瑛都被徐阶赶了出去。
这点上徐元佐是真的佩服徐阶,哪怕是自己亲儿子,看着不成器,就绝不让他参与机密,最大程度上降低了坑爹的风险。
徐阶坐在太师椅上,缓缓睁开了眼睛,仍旧能够看到精光闪烁,却难掩内中的疲倦和萧索。他承担了无数骂名,包括“权奸”这样的恶毒攻击,自己心中却始终秉持着“名、利、良知”三维决策。这从他选择张居正作为接班人就能证明。
张居正是最适合大明的阁辅,却不是对徐阶最有利的学生。此人只有抱负,根本没有人情可言,对徐阶这位老恩师也是暗中提防,又与高拱眉来眼去——隆庆元年的第一次徐高之战,张居正就没有站在老师这边。
徐元佐等这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自觉道:“大父,江陵终究是失之刚愎。他以为高新郑与他志同道合,殊不知此人为一御史尚可,器材远不堪为宰辅。”
历朝历代,没有一位心胸狭隘的宰辅可以当国的。宰相肚里要能撑得开船,才能包容各方势力,调和矛盾,令帝国往前走。
何况明代的首辅权力更高于唐宋时候的宰相。
徐阶不悦地看了徐元佐一眼:“少论人之非,多看人之长。”
徐元佐想了想,道:“高新郑倒是有决断。”
徐璠一旁问道:“敬琏何以断言两年之后大势扭转?”他的政治天赋很平庸。若是为官,只能算是中人之姿,所以徐阶不让他往高处走。不过现在徐璠也想开了:他儿子比父亲的儿子强,他父亲比儿子的父亲强,也算成功人士了。
徐元佐倒是不敢小窥义父,虽然他在政治上缺乏眼光,但是实务上颇有能力。如今吴淞黄浦水利工程也多靠他居中调和。
“从明年开始说:陈公肯定是要走的。他与新郑同为裕邸旧人,又与石洲是同乡。夹在二人中间,日子绝对不好过。何况……他现在才是首辅吧,可谁都视高拱作首辅,好似理所当然。”徐元佐细细分析道。
李春芳走后。陈以勤在内阁的资历最老,理当成为首辅。想想当次辅的时候没有机会主持会试,已经很糟心了。结果现在冒出来个高拱,再加上火药脾气的赵贞吉,这官当得完全一点尊严都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