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旺颤抖着,凶相毕露:“小姐……今天可是咱俩的好日子呀,我们洞房吧!”
吴天旺说着,就像饿狼似的扑向吴若云。吴若云闪身躲开,大声斥责:“吴天旺,你疯了?你再恬不知耻,我可要喊人啦!”
“家里的人都防海盗去了。你喊吧,你喊再大声也喊不着人!就剩我一个,老爷专门让我给你站岗护院的。小姐,今天本来就是咱俩大喜的日子,我们干什么都是应该的,小姐——”
吴若云难以置信地看着吴天旺:“吴天旺,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你说和我拜堂成亲再带我离开,难道都是骗我的?”
面对吴若云剑一般的目光,吴天旺有些心虚:“不是不是,我从来没骗过小姐,我心里真的全都是小姐啊!小姐,今天你穿上新娘子的衣服真漂亮,你那是给我穿的,我是你的新郎啊!”
吴天旺说着,又想去抱吴若云,吴若云大怒:“吴天旺,你想逼我死给你看是不是?你要再动手,我就咬舌自尽!”
“别啊,小姐,今晚是你我的好日子啊!”吴天旺害怕了。
吴若云“呸”一声:“吴天旺,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信任你!没想到你跟那些臭男人、臭海盗没什么区别!来吧,你不怕我吐你一脸血,你就动手!”
吴天旺突然抽了自己一巴掌,语无伦次:“我这是怎么了我,我叫你糊涂。小姐,都怪我一时糊涂,小姐,你可千万别记恨天旺,我也老大不小了,突然一下穿上新郎子的衣服就以为自己当上新郎官了,我就魔怔了。小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告诉老爷,我走,我立刻走,请您原谅!”
吴天旺说着,连滚带爬地离开吴若云的闺房。吴若云连忙插好门,背靠在门上,心“怦怦”狂跳,惊魂未定。
吴天旺跑了出来,气喘吁吁,浑身抽了筋似的瘫在了地上。应该说,人有七情六欲,也有善恶因果,后者有敬畏,夹起尾巴来做人做事,前者本无可厚非。反之,想入非非,恣情纵欲,无异于禽兽。也是吴天旺本性使然,他想在吴若云身上发泄兽欲的希望落了空,便决定从槐花那里寻找快慰。吴天旺见四下没人,像发情的疯狗一样,又一头钻进槐花的小屋。
见吴天旺埋头冲进来,槐花吓了一跳:“天旺哥,我没喊,我一直都没喊。”
吴天旺眼里充满了欲火,他顾不得搭话,蹲下身就给槐花解绳子,然后抱起来扔到炕上,手忙脚乱地去撕槐花的衣服。已经有过一次这样经历的槐花,惊恐之余,便把幸福和渴望写在脸上,她低声地呻吟着,配合着。
月亮钻进了云层,偷偷摸摸地奔跑着,也许是累了,乏了,它躲进厚厚乌云里,把所有的光亮全都隐藏了起来。
吴天旺起身系好衣服,抬脚就要走,却被槐花从后面拦腰抱住说:“天旺哥,我不让你走……”
吴天旺有些不耐烦,但又不好表示出来:“放开,待会儿管家带人巡夜。要是看见我不在,就坏事了!”
槐花恋恋不舍地说:“那,哥明天还来?”吴天旺敷衍着。槐花忽然天真地说:“天旺哥,咱俩私奔吧,不等大小姐了。我看出来了,海猫一回来,大小姐就顾不上咱俩了,咱走吧!找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过日子,哥你有力气,啥活都会干;我也会种地、做饭,我多给哥生几个娃!”
吴天旺冷笑一声:“别做梦了,咱俩离开虎头湾,哪儿来的地种?”
“你等会儿!”槐花说着,连忙从炕头的暗洞里掏出了那只金镯子,“哥,你看!有这个咱们就能有地种。”
吴天旺吓了一跳:“金的?你敢偷主子的东西?”槐花愣了,顿时无语。吴天旺一把抓住她的手:“走,跟我见管家去!”
槐花忙说:“不!不是我偷的,是太太给的。”
吴天旺眉一皱:“太太?那个恶婆娘能给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凭什么啊?”
槐花想编个理由,可她编不出来。支吾半天,惊愕的眼神终于露出马脚。吴天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三年前根本就不是二老爷强暴你!你这个贱货,为了这个金镯子,你跟那个恶婆娘商量好的,她是老鸨子,你就是婊子!”吴天旺用手点着槐花的脑门儿,恶言恶语地骂完,一瘸一拐地走了。槐花吓得哆里哆嗦,无声地哭泣着,但那只金镯子却依然紧紧地攥在手里。
夜深了,月亮不知什么时候又从乌云里钻出来,把斑斑点点的光亮洒在了赵香月家的海草房上。赵大橹对着海草房的门缝轻声叫道:“香月……香月……我求你了,求你开开门吧!我好不容易等到我娘睡着了,才偷偷跑出来的,你让我看看你!”
许久,许久,赵香月才回声:“赵大橹,你还不知道吧?族长大老爷已经做主,我们家赔你们家一条船,你我的婚事不作数了。你赶紧回去吧。这大半夜的在我们家门口喊我的名字,你不怕别人听到了,给你娘丢人啊!”
赵大橹忙说:“不,香月,你先等等,我问你几句话,你如实答给我,第一,你到聚龙岛那些海盗把你怎么样了没有?”
赵香月感到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样了?你瞎想什么呢!”
赵大橹判断着赵香月的语气,一听这话便兴奋了起来:“那就是没怎么样!对吧?太好了,太好了!还有,你跟那个海猫到底有没有过那种事啊?”
赵香月感到这话是对自己的污辱,她强压着怒火:“你胡说!哪种事?”
赵大橹又兴奋起来:“那就是没有!太好了,只要海盗没把你怎么样,你跟海猫又没有那种事,我就不在乎了!不管乡亲们说啥,我都娶你!你把门打开,咱俩现在就去给海神娘娘磕个头,就算拜了堂了!明儿个我就跟我娘说,你是我的媳妇了,我再给她磕头赔罪,反正咱们生米煮成熟饭了,她会答应的!”
赵香月肺都气炸了似的大喊:“赵大橹——你给我滚!快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了,滚!”赵大橹傻傻地站在月光之中,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赵香月。
就在月亮从云层里钻进钻出的同一个晚上,留学日本的赵子轩回到了虎头湾。他是赵洪胜的第三个儿子。父子见了面,少不了一阵寒暄。寒暄过后,赵子轩告诉赵洪胜,他现在是大日本皇军特邀的翻译官兼联络官。
赵洪胜直皱眉头:“什么?你给日本人干上了?”
“那是,大年初四,大日本皇军攻下烟台,我可是立过大功的!”
赵洪胜开口就骂:“混账东西!送你去东洋读书,让你光宗耀祖,没想到你当上汉奸了你?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先国后家,你这是卖国败家啊!”
赵子轩直呼其父之名:“赵洪胜,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你可别不识抬举!”
“你是我儿子,我要怎么抬举你?我他娘的打死你!”赵洪胜大怒,转身拿出赵家的家法,高举在头顶说,“家法在此,不孝孽子给我跪下!”
赵子轩掏出枪,不屑地笑了:“家法?还有我这玩意儿厉害?告诉你,我刚才说你不识抬举,说的不是你不给我面子。你是我老子,你对我怎么样,我都拿你没办法,可我是代表皇军回来的,你要是不给皇军面子,那就是不识抬举!”
赵洪胜一愣,目光中先有了几分胆怯。正在这时,有下人端茶进来,一见赵子轩手里拿枪,吓了一跳,茶杯掉在了地上。
赵子轩呵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给我滚出去,告诉外面,谁也不许进来!”下人连忙退出。
赵子轩的态度完全像一家之长:“爹,您坐。”
赵洪胜有些心虚地坐下:“你说你代表日本人回来是什么意思?”
赵子轩耐心解释道:“爹,我是您儿子,我最了解您了,您从小发奋读书,就想考取功名,以您的学问人品,考个举人算个什么?可就要考了,大清朝亡了,再也没有考功名这回事儿了!您是迫不得已才出去做了生意。生意做得好,可是您呢?心里面还想着仕途,一直就想着弃商从政。您在青岛把人脉都铺得差不多了,钱也都撒出去了,马上就有个不小的官要落在您的头上了,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爷爷死乞白赖非把您叫回了虎头湾。弄得您这么大一身学问就在这儿守着祖宗牌位,唉,可惜啊……”赵洪胜被儿子说中了要害,他叹口气,低头不语。
赵子轩接着说:“爹,我是您亲儿子吧?我是不是都说到您心坎里了?爹的心事就是儿子的心事。在儿子眼里,爹,就凭您,当个市长都屈才,在省里当个大员也绰绰有余!现在机会来了,跟日本人打进烟台的满洲国军赵保原赵旅长,我跟他搭上关系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赵来,我跟他一套近乎,就认了个三爷爷!”
赵洪胜脸色陡变:“混账!在咱这方圆几百里,谁不知道赵保原是出了名的大汉奸,你怎么能认这种贼人当三爷爷,你真是糊涂啊!”
赵子轩一瞪眼:“什么汉奸啊?你会不会说话啊?赵旅长那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实话告诉您吧,明天一早,皇军就会攻打海阳城,我已经托我三爷爷保举您当海阳县长,日本人都点了头了。您要是干,就给个痛快话;您要是不干,就权当没我这个儿子!等大日本皇军打到虎头湾的时候,您就等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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