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给你们安排了出路,你们有权不接受政府的安排,但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后穷困潦倒喝西北风不要怪政府,甚至如果有谁敢谋反作乱,煽动社会不满情绪,那就别怪我们予以毫不留情的镇压,今天我言尽于此,大家都回去吧,回去好好想一想!”
教书先生们也就是口头叫两嗓子发泄下不满,真要造反,那是万万不敢,而王枫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这一下子就把嚣张气焰给打掉了,均是议论纷纷的向外走去。
丁善庆狠狠瞪了眼王枫,大袖一甩,也要离开,王枫却唤道:“站住!”
“嗯?”丁善庆缓缓转过头。
“丁院长,想不想死?”王枫缓缓问道。
“为皇上尽忠,为义理殉道,老夫引颈以待,求之不得!”丁善庆往正北方拱了拱手。
王枫又问道:“我砸了朱熹的像,下令把二程和朱熹移出文庙,想必你心里气恨难平吧,想不想痛骂我一顿?”
“朝思夜盼!”丁善庆浑然不惧的应道。
王枫却呵呵一笑:“那我再问你,天下文人恨我入骨,你想不想我背负上千古骂名,把我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嗯?”丁善庆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混浊的老眼惊疑不定的打量了王枫片刻,似乎在猜测王枫究竟打着什么算盘,不过王枫笑咪咪,神色不露任何端倪。
好一会儿,丁善庆才收回目光,可是他发现,那视死如归的气势竟于不经意间泄去了一小点,当即暗骂一声狡猾,赶忙腰背一挺,冷着脸道:“望眼欲穿!”
“哦~~”王枫点了点头,问道:“丁院长,你第二和第三个心愿都没完成,就这样去死,你不觉得憋屈?”
“你究竟想说什么?何不直言?”丁善庆颇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不耐烦道。
王枫伸出两根手指,淡淡道:“我给你实现第二和第三个心愿的机会,你要不要?”
丁善庆突然发现他看不懂王枫了,心里嘀咕了一阵子,才蛮不在乎道:“说来听听又有何妨?”
王枫也是突然面色一肃,正色道:“丁院长,我想请你主持修《清史》,当然了,如果你有精力,重修二十四史我也鼎力支持,我会在考古与各有关方面给予倾斜,你可以在《清史》中痛骂我,详细陈列我的所作所为,让后人知道,我究竟干了些什么,不过,我提两个要求,第一,实事求是,第二,不为尊者讳!”
在前世,易教授曾于名声最盛时夸下海口,声称要重修中国史,而且与以往的帝王将相史不同,这是一部全新的,专门反映劳动人民的中国史,当时王枫一听就知道他是在哗众取宠。
因为说句实在话,劳动人民以个体来看,都是小人物,小人物能有什么历史?无非是鸡毛蒜皮,柴米油盐,屁大的事,这样的史即使修出了也不会有人看。
事实上,历史从来就不存在必然性,是由一个个的偶然事件叠加而成,决定历史走向的也不是普通大众,而是各路风流人物,即所谓的帝王将相,只有他们的事迹才为世人关心,所以从一开始,易教授就没把握住重点,真正要想修出一部与众不同的史书,前提条件不是记载的主体,而是是否客观,即不为尊者讳。
中国人自古以来就有为尊者讳的传统,可以想象,以易教授区区文人身份,他只要敢不为尊者讳,立刻会有无数人跳出来指责他,他也会于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名声与财富。
所以不难理解,易教授重修中国史的豪言在炒作了一阵子之后,就不了了之了,他本人也从此深居简出,从公众的视线中逐渐淡出,这没办法,牛比吹炸了,没脸出来啊。
第六一一章纠结的丁善庆
中国人历来讲究成王败寇,胜利者人格完美,心怀天下,是理所当然的高大上,失败者则是卑鄙阴险,残暴不仁,被钉在了一根根的历史耻辱柱上。
可是真实的历史是否如此?胜利者就真的那么完美,失败者也真的那么不堪吗?答案显然不是。
不为尊者讳,表达的深层意思即是不以成败论英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是非分明,公平公正,不因一功而遮百恶,意味着颠覆中国自周武伐商以来的约定成俗,然而近三千年的传统岂是说颠覆就颠覆?它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决心,也不仅仅是勇气,还需要有强大的力量作为后盾!
无须讳言,王枫有革弊迎新的决心和勇气,但是他更有实力,在民盟军中,他一言九鼎,在民众心中,他众望所归,他有能力打破沿袭了三千年的陋习,还历史一个真面目!
他的愿望是,历史不应该是统治阶级愚民惑民的工具,也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历史是客观事实,每个人都有权力了解真实的历史,对历史上的风云人物作出自己的见解。
丁善庆却惊呆了,他没想到王枫竟然邀请他主持修史,要知道,在一般人眼里,修史不算什么,可是在专家眼里,能有资格修史,尤其还是主持修史,那都是文学界的泰斗名宿啊!
太史公不用多提,在史学界的地位无可撼动,就拿班超、班固、刘晔、房玄龄、欧阳修等诸多名宿大家来说,谁不是在青籍上留下了千古史韵?修史对于一名文人具有无可非凡的意义!
一瞬间。丁善庆的脸都泛起了一丝潮红!
可是他很快冷静下来。
王枫是什么人?是他的政敌,是他在思想上的对立者。更是践踏他尊严的罪孽祸首,就在刚刚。当他面砸毁了朱熹塑像,摧毁了他的精神支持!
如果是咸丰邀请丁善庆修史,他做梦都会笑醒,但偏偏邀请他的是王枫,是他眼里的短毛、逆贼、离经叛道者,这种感觉,让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沉默了。
“哧哧~~‘王枫又冷冷一笑:“丁院长,前面我砸朱熹像时。你跳出来对我破口大骂,我还当你是个不畏强权的了不得人物,说实话,你老人家迂腐是迂腐了点,又有些奴才气息,不过就冲着这一点,我还是挺钦佩你的。
但是,现在我很失望,我看错人了。不为尊者讳,说起来简单,却需要掀翻一座座的神坛,为一个个罪大恶极的人物正名。他需要大无畏的勇气与不顾一切的决心,这是太史公所具有的品质,而你。只是一个受满清奴化教育洗脑的可怜虫罢了。
我敢断言,你的心里没有公义。你只是个沽名钓誉,瞻前顾后的伪君子。
我也不知是否鬼迷心窍。竟然会对你起了欣赏,唉,走眼了,看走眼了啊,算了,我这个人还是很尊老爱幼的,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世上的名宿大家又不止你一个,你不修无所谓,我还怕找不到人?去吧,去吧,你走吧。”
说着,王枫还连连挥手,一副赶人的模样。
“你....”丁善庆已经记不得今天是第几次怒火冲天了,可是他敢保证,没有一次如这次让他心脏一阵阵的抽痛,这是对自己在人格上的侮辱啊!
他差一点就要厉声喝骂,然后接下修史的重任,在《清史》中狠狠的鞭鞑王枫,揭露他残忍嗜杀,离经叛道的真面目,可是等等....为王枫修史意味着什么?是不是等同于自己认同了他的歪理邪说,也认同了民盟军才是正统?别人,包括自己的许多弟子会不会因为自己改而为他效力?
果然是打的好算盘啊,以激将法利用自己!
“哼!雕虫小技!”丁善庆不屑的冷哼一声,转过身子,就要以离去来表明自己识破了王枫的心思,可是一只脚刚刚抬起,他又有些犹豫了,这没办法,修史对于一名文人来说,诱惑不下于一名瘾君子面对着一屋子各式各样的毒品!
大清朝从顺治二年到乾隆四年,断断续续,历时九十四年修了《明史》,后于乾隆年间,国力最盛之时花十三年修《四库全书》,一般来说,修史需要投入庞大的人力物力,只有政治稳定,国力强大之时才会修史,以目前咸丰朝风雨飘摇的现状来看,根本没有修史的可能。
反而是民盟军,如果真的取大清而代之,因着中国新朝给旧朝修史的传统,他有为大清修史的义务,更何况民盟军虽未统一全国,却根基扎实,辖境民生安定,百业兴旺,经济发达,军事强盛,具备修史的能力。
如果自己拒绝了王枫的邀请,他肯定还会邀请别人,天下的儒学宗师不是他一个,北京城就有好几人的名声不下于他,比如前年殿试一甲一名,高中状元,年仅二十九岁的翁同龢,在学术上的造诣连他个老前辈都不敢轻视,他不敢保证别人会否有他那样的气节,万一抵挡不住引诱去帮王枫修史呢?
这个世界,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一想到可以名扬青史的机会就这样被自己拱手送给了别人,丁善庆的心里不平衡了,他的眼前不自禁的浮现出了《清史》修成之时,那个人接受各方庆贺的场景,那一册册刊印的《清史》上,主编的位置印着那个人的名字!
而本来这个位置应该是丁善庆三个大字啊!
丁善庆毕竟不是圣人,利禄他可以不在乎,可是名声对于他的吸引力无比巨大!
只不过,一想到王枫离经叛道,禁绝理学,砸毁朱熹塑像,还把二程与朱熹移出文庙,他就气恨难平,一时之间,名声与气节在他心里斗个不亦乐乎,面孔布满了挣扎,就像中了定身咒一样,那只踏出的脚也迟迟放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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