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陇右主要的屯田地鄯城,还有湟水、化成三地还算安稳,收米进行的有条有序,没有受到吐蕃人太大的干扰。
杨成一路回到鄯城,只见城门口聚集了装满粮食的车辆,这些都是收完的粮食,堆积如山。
此时正在运入鄯城的城池中,鄯城城池坚固,每年都储备着陇右将近一半的粮食。
此时,已经名存实亡的陇右节度副使褚诩和鄯城太守李岳正在城门外组织百姓运粮,褚诩被查出妻子的娘家人和马贼有联系,于是褚诩也受到牵连,长安暂时解除了他的军权,然后令其戴罪立功。
皇甫唯明自然是不愿意看到褚诩继续在湟水城中,于是就将褚诩放到了鄯城,让他在那里总领收粮之事。
褚诩到了鄯城之后,尽心尽力,每天都亲自领着边民下地收粮,短短半个月下来,鄯城附近的屯田就被收割的差不多了。
看着好像和一个老农一般的褚诩,杨成随后立刻命令手下的唐军全部下马,然后帮忙运粮。
“杨将军,快过来。”
此时,鄯城的太守李岳站在远处朝着杨成微笑着打着招呼,杨成只好放下手中的粮袋,然后走了过去。
“杨将军,这都是粗活,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将军动手呢,让你手下的士兵干就可以了。”
李岳是门阀士族出身,尊卑贵贱分明,此时见到杨成在搬运粮袋,然后就将杨成叫了过来。
杨成自然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李岳是太守,他不能不给人家面子,然后寒暄了几句。
李岳对于褚诩也一点敬意都没有,此时见到和一个老农没有区别的节度副使,李岳非但没有任何感动,反倒认为这样做有损身份斯文。
“李太守,这鄯城的稻米还有多少没有收完?”
“快了,快了,有褚诩使君在,哪能不快啊!每天天不亮就催人起床下地。”
李岳的话中明显带着不满和抱怨,看样子对于这个褚诩心中非常不满。
杨成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问道:“这么多的粮食,是准备运到哪里?”
“鄯城的东城有上百座粮仓,可以存放供陇右十万边民一年所需的粮食,这些粮食将要全部运入东城的官仓,这已经运了三天了,那个老头还真是来劲。”
李岳每一句话都带着对褚诩的不满,看样子他这三天也没有闲着。
杨成心中一阵苦笑,但是也放心了不少,看着城外这忙碌的架势,估计今晚剩下的这些粮食就可以全部运入官仓了,到时就安全不少了。
鄯城是重要的屯田地,如果它的粮食成功运入官仓,陇右保粮之战也算是一大胜利。
杨成随后留下了两百名士卒帮助往城中运粮,然后其余的人全部入城扎营休息,毕竟明天杨成还要出兵巡视,手下的士卒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还需要休息恢复体力。
……
杨成在鄯城的西城找了一块空地,刚刚扎下营帐,就有“熟人”找上门。
“原来是罗先生,快快请坐。”
杨成客气地朝着眼前的二人说道,此时在他面前的是一老一少,一位是五旬上下的男子,身体有些偏瘦,一身员外服,头上一个黑布幞头,名为罗玉德,是一个行商的。
他身边是一位清秀的书生模样的青年,一身青白色长袍,头上一个皂角幞头,一双明亮的眼眸,清澈动人,有些过分修长的眼毛微微翘起,杏脸雪白,琼鼻翘挺,正值二八妙龄,摆明就是一个大美人。
罗玉德是那个秘密组织派到杨成这里的,全权组织羌人行商之事,此时找到杨成,杨成知道一定有要事。
至于罗玉德身边的那个美人,杨成倒是头一次见到,只是人家一直是易钗而弁,扮成男子,杨成自然是不好意思拆穿。
罗玉德朝着杨成微微一笑,然后就要介绍一下身边的女子,但是谁知道那个女扮男装的大小姐竟然突然出手,一个跃身飞起,朝着杨成冲去。
杨成顿时一惊,刚才罗玉德还向他微笑,但是瞬间他身边的这个少女就向他动手。
此时杨成见到少女身影鬼魅,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
杨成眼神一寒,但是随后想到这是唐军的军营,即使那些人想要杀他,也不会愚蠢到在军营中动手。这样即使杀了他,刺客也跑不掉,而且看这二人的样子,也不是那种亡命之徒。
随后杨成就见到罗玉德刚才还一脸笑意,此时竟然也被身边少女的举动吓得惊愕不已,杨成断定这是少女自己的行为,罗玉德事前根本就不知道。
想到这里,杨成心中稍稍安稳了一下,但是此时匕首已经到了身前,杨成还没有卸甲,于是手臂一挡,护腕上的钢片顿时将刺过来的匕首挡了回去。
然后杨成另外一只手就要出击制服眼前这个少女,一个擒拿,但是少女已经感知到了杨成的反击,身体凌空一个翻转,然后轻盈地回到了原地。
“影儿,不要胡闹。”
随后罗玉德惊慌地朝着少女说道,此时已经有一队唐军冲了进来,一把把长槊和横刀已经快要架到罗玉德二人的脖子上。
杨成自然是看出来了其中的原委,然后朝着那些唐军士卒说道:“你们退下,这个朋友想要试一试我的功夫而已。”
随后一众唐军才退出营帐。
看着高高挺起尖尖下巴,露出修长雪白的玉颈,上面没有一丝突起的少女,杨成嘴角嘟囔道:“某非是大姨妈来了,不然脾气怎么这么大?”
“还算有点本事,如果是一个窝囊废,那根本不配和咱们合作。”
少女依旧昂着高傲的下巴,然后说道。
“啊,将军请不要见怪,这个丫头,啊,那个,第一次出门,不懂规矩。”
罗玉德一开口,就知道说错了话了,但是随后估计杨成也看出了她的身份,于是就没有再坚持。
“就是为人太差,说好了和咱们合作,但是自己在暗中派人去长安行商,这样的人不可靠,当提防一些才是。”
随后少女又一顿尖酸刻薄地说道,但是杨成心中倒是有些震惊,他派出柳仁清去长安,行事是非常低调的,这些人怎么会知道?
杨成心中也不免一阵胆寒,这说明这些人的情报网已经非常健全,杨成的所作所为根本逃不过他们的眼线。
罗玉德刚才已经开口说话了,但是又被少女顶了回去,然后满脸尴尬地朝着杨成说道:“将军请不要介意。”
杨成自然是不会介意一个大美人的嘲讽的,然后撇下那个全身带刺的小母猫,朝着罗玉德说道:“那里,那里,不知道先生找杨某有何事?”
罗玉德随后脸色也变得正经起来,接着说道:“将军不是想知道白狼卫的行踪吗?某这里已经有了确切的消息。”
杨成一听到这里,顿时眼神一凝,然后满脸欢喜。
但是看着罗玉德一脸凝重的样子,杨成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44章火烧眉毛
“什么?你说莽布支派出白狼卫准备奔袭鄯城,而且就是今晚。”
杨成一阵惊愕,然后站起来朝着罗玉德问道。
“是的,消息绝对准确,并且褚诩已经倒向吐蕃人,今晚作为内应,到时里应外合,吐蕃两万精骑冲入鄯城,血洗鄯城,然后再劫走东城的粮食。”
杨成听的一阵胆寒,有了褚诩作为内应,那么吐蕃人进入鄯城一定不成问题,褚诩在陇右二十年之久,陇右文武官员中到处都是他的亲信。
杨成估计此时吐蕃人应该已经进入陇右之地了,但是竟然没有预警,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褚诩一个人。
“先生,这样紧急的事情,为什么不早一点告知杨某,此时没准吐蕃人已经在鄯城外面了。”
杨成随后焦虑地说道,但是,话一出口之后,他就后悔了,他知道罗玉德也应该是刚刚得到消息。
“哼,你这人真没良心,我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然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告知你,反倒埋怨起我们来了。”
果然,小母猫顿时一脸战斗的架势朝着杨成嘲讽道。
“是杨某失言了,还望二位原谅。”
少女已经做好了一副战斗的样子,但是谁知道杨成竟然话锋一转,谦卑地道歉了,顿时噎的她无话可说。
其实,对于吐蕃偷袭鄯城,罗玉德他们也是纠结了许久之后才决定告知杨成的,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是削弱唐朝力量的事情他们都会拥护。
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告知杨成,准备扶持一下杨成,因为杨成现在实在是太弱小了,还没有到达滋生野心的地位。
而且罗玉德也初步估算了一下,皇甫唯明到任之后,仗没打多少,但是地种了不少,而且陇右今天大熟,鄯城中的粮食即使全部被吐蕃人劫走或者焚毁,也不会让陇右出现饥荒。
况且吐蕃两万骑,估计战马在三万匹左右,每匹马带上一袋子粮食,也运不完上百仓的粮食。
最后一番考虑下来,还是决定成全杨成,但是等到消息送到杨成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很晚了,罗玉德也没有报太大希望。
杨成身边只有一千骑,鄯城有守军大概三千人,但是此时全部都在城外运粮食,而且已经忙碌了三天,杨成猜测这是褚诩故意为之,让这三千守军累的今晚都起不来,到时吐蕃人来了,这些守军只有被屠杀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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