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仓张溥!”“长洲杨廷枢!”两人先后自报家门,站在原地没动。陈燮倒也没在意这个细节,快步下了台阶,拱手回礼:“久仰大名!在下便是陈燮!”
张溥一个人的话,陈燮没必要这个客气,但是加上一个杨廷枢,这就不一样了。明末的文人,找不出几个有气节的,但是杨廷枢算一个。清处,杨廷枢密谋反清,事败被擒,坚贞不屈,不肯放弃气节躬身向北,壮烈而死!
(作者按:丁亥四月,松江总兵官吴胜兆叛;为之运筹者,乃廷枢门人戴之隽也。事败,词连廷枢;遂被执,系狱中。慨然曰:“予自幼读书,慕文信国之为人;今日之事,素志也”。五月朔,大帅会鞫於吴江泗洲寺。巡抚重其名,欲生之,命之薙头;廷枢曰:“砍头事小,薙头事大”!乃推出斩之。临刑,大声曰:“生为大明人……”。刑者急挥刀,首堕地;复曰:“……死为大明鬼”。)
读到这段历史,最后一段不论真伪,杨廷枢个人做到了气节二字。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历史人物,中国历史上,每每最黑暗的时刻,总会有这样的人站出来,用自己的血书写时代最绚丽的篇章。
陈燮请二人入内,堂前设茶,各自落座。作为主人,陈燮不能失礼,开口道:“陈燮不过是一介武夫,二位丈夫文名著于宇内,联袂登门,陈燮愧不敢当。不知二位丈夫,何以教我?”这就是客气话,千万别当真,这种话陈燮说起来,绝对看着表情真诚。
张溥倒是一点都不客气,拱手肃然道:“思华过谦了,要说一介武夫,这秦淮河上没一个人会答应。思华以文著名,以武立身,多年来南征北战,无有不胜者。今大明北有建虏,西有流寇。新君确立之初,本有圣君当朝之像。不想随后急转直下,朝局不振,纲纪败坏,思华以为何以至此?”
陈燮不敢说自己知道为啥会这样,但肯定不是张溥想的那样。面对这样的问题,回答不好,不回答也不好。想了想,陈燮笑道:“我读书不多,想不了那么远。从美洲回来之后,看见建奴在京畿肆虐,我就想上阵杀奴。看见流贼在中原横行,便奉旨出征。有些事情,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如做好眼前的事情。遥记当年自美洲而回,先祖有言,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句话,我一直作为自己的人生戒条。”
陈燮一口白话,用现在的话来讲,一股子大碴子味道。张溥和杨廷枢听的很不舒服,不过“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这一句,算是听出点意思来了。这个陈燮,很不给面子啊。你这话,不就是再说复社这帮人空谈误国么?我们哪里误国了?明明是皇帝不用我们,导致奸相在朝,东林被压制了。这话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真要说出来,陈燮估计得当场笑着端茶送客。什么玩意?东林在隆庆至天启年间,干的都是些什么破事,当老子真的读书少啊?
杨廷枢性情刚烈,听到陈燮这话,不乐意了。背地里都陈贼陈贼的叫,当面也不客气的冷笑道:“何为实干?何为空谈?凡事必先有纲,纲举而目张,思华以何为纲?”
这话的意思,你说说,我们哪里空谈了,就算是空谈,也是为了“纲举”,纲之不举,何来目张?杨廷枢有点教训的口气,这真的是欺负陈燮读书少哦。
陈燮对杨廷枢的无礼并不在意,这就是一个纯粹的文化人,性情偏激,**钻牛角尖。跟他没啥好计较的,不过这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说的好啊,纲举目张。在我看来了,凡是对国家和民族有利的事情,我就去做。这就是我的纲!不知道这么说,维斗丈夫明白我的意思么?”陈燮笑眯眯的回答,一点都不动气。反倒把杨廷枢给噎住了,人家这个话一点问题都没有啊。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找不到反击的话。纲这个东西,被文人解释了无数次。什么君为臣纲之类的三纲五常,很典型的代表。
“眼下就有一桩事情,做成了对大明有利,不知思华可愿意去做?”张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陈燮听着眼皮一跳,心道这货还真的敢说啊。真以为你要挟周延儒的事情,老子不知道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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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让你逼我开挂放大招
第四百零一章让你逼我开挂放大招
陈燮真的有点火了,当初温体仁在朝,张溥给陈燮写信,一口一个“奸相在朝,野有遗贤,当共举之”。《傻逼都知道你想干啥,回信都说的很清楚了,对庙堂之事不感兴趣,你还在这里说说说,你烦不烦啊?
看着张溥热切的眼神,陈燮心里哼哼的冷笑了几声,其实周延儒回首辅的位置,这个事情张溥已经操作完毕。现在张溥需要的是一个实力派出来挺周延儒,说穿了就是要拿陈燮当打手来用,树立周延儒的威望,帮助他坐稳位子,然后实施张溥的政治抱负。历史上,张溥就是这么干的,让周延儒做首辅,拿把柄迫其就范,按照自己说的去做,想着幕后操纵朝局,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这是个政治上幼稚,又很自以为是的人。偏偏还行事偏激,不择手段。看看他做的事情就知道了,复社城里后,驱逐顾秉谦、阮大铖是他带的头,为了周延儒重回首辅,阮大铖的钱他也敢用。现在跑来忽悠陈燮,拿陈燮的话来堵陈燮的嘴。
你说对大明有利就是有利?真哪老子当傻子忽悠么?这就是逼着哥开挂放大招啊!
陈燮心里如是想,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溥,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天如先生,还是不要说了。寡妇要自己再嫁不得,本就够惨了,还被一个老头子看上夺走,余生要伺候一个老不羞。可谓生不如死!陈某不才。但也不屑和这样的人为伍。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陈某行事光明磊落,小人之举,不肯为之。天如先生,你还是饶了我吧。”
对张溥来说,这是真正的大招了,而且是见血封喉的大招。陈燮不紧不慢的说完,张溥脸上的表情,完成了从微笑期盼到煞白的过程。端坐的身躯微微发抖。上下两排牙齿。咯咯咯咯的打架,看着陈燮,如同见了鬼一样。这个事情,张溥本以为很隐秘。没想到陈燮居然知道。难不成此人有神鬼只能?
杨廷枢也看出不对来了。张溥确实在运作周延儒复起,这个复社核心都知道。不过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细节而已。现在陈燮一句话。就给张溥说成这个表情,双目中露出骇然,可见此刻张溥心中的恐惧。
最后时刻,陈燮又补了一刀:“阮休宁昨夜来访,陈某连门都没让他进。他倒是大方,门子处塞了五十两,可惜的是,我嫌他的钱脏啊。”
这一刀真是太狠了,生生的把张溥的脸皮给撕下来了,坐在那里的张溥身子一震,前后摇晃了几下,噗的一声,一口血喷了出来。杨廷枢立刻就急了,赶紧扶着张溥道:“天如,天如?”这时候杨廷枢还是一头的雾水,不知道陈燮话里头的含义,只能干着急。
陈燮心里生出无比的快意,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天如先生,陈某这个人,不喜欢别人教我怎么做事?我做事情,光明磊落,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但是先生放心,陈某还有一个人生的戒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杀他全家。来人,送客!”
丢下这句话,陈燮站起,茶杯重重的往茶几上一丢。这时候的张溥羞愤难当,直接翻了白眼,晕倒在地。杨廷枢急眼了,瞪着陈燮吼:“陈燮,你把话说清楚。”
陈燮冲他微微一笑:“维斗先生,这事情不要问我,问了我也不会说。我敬佩你的人品,但是不等于我认同你的观点。”这话有点矛盾,杨廷枢听的傻了。两名近卫进来,给张溥按人中,一会张溥睁眼了,无力的抬手道:“维斗,我们走!”近卫扶着张溥往外走,杨廷枢赶紧跟着出去,要送张溥去看大夫。
一直在后面帘子内偷听的柳如是和郑妥娘,此刻也是满脸的惊讶。张溥是谁啊?复社巨擘,士林领袖啊。结果陈燮一番话,给他说的吐血了,还晕了过去。什么寡妇再嫁,什么嫌钱脏,这些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串在一起都不明白,越想越糊涂呢。
“姐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柳如是急了,对张溥她还是有尊敬之心的。郑妥娘倒是好一些,上前道:“老爷,怎么搞成这样?”张溥吐血,又不是陈燮吐血,郑妥娘不着急。
陈燮一手搂一个,叹息一声道:“说来话长,容我慢慢的细说。事情要从周延儒被罢相之后说起,张溥给我写信,说什么奸相在朝,野有遗贤。邀我一道,打倒温体仁,推举周延儒回首辅的位子上。因为这个事情,我派人去查了周延儒,结果这老东西不是个东西……。”
陈燮讲故事的水平还不错,节奏抓的很好,把一个小寡妇的惨状说的很生动,又把周延儒无耻的嘴脸进行了艺术加工。这俩这才明白,陈燮为何直呼周延儒的名,而不是字号。明朝呢,叫人的名字,是一种很失礼的表现。名字这个东西,是给本人自称用的。某些小说和电视剧里面,最雷人的是角色自呼其字,这是笑话闹大了。比如陈燮要是自称,我陈思华,那就是没文化的具体表现了。别人要是说:“陈燮,你……。”那就等于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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