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之故,吐蕃人控制的陇西招致的冲击更大,涌入陇西的部族既多且杂,试探出吐蕃人的“大度”后,一个个吃喝卡要,全没把自己当外人。他们吃吐蕃的,喝吐蕃的,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就骂娘,让初都郁闷难当。
更致命的是第一波南下避难者以归附之名内迁陇西时,初都错判了形势,认为分化瓦解回鹘的时机已到,应大度地向归附者示好,以吸引更多的草原部落南下归顺吐蕃,如此一来既削弱对手的实力,又增强了自己的实力。
是以对这些南归者,初都是拿出真心妥善安置的。珠玉在前,后来者也要求得到同样的安置条件,稍有不满便大嚷大叫。
初都本想咬牙支撑了一段时间,待其安稳下来后再慢慢炮制,却发现归附者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地涌了过来,他想放弃当初的承诺,取消当初给予的优待,并加强对内迁各族的管束。
但一切已经晚了,内迁各部已经渗透到陇西腹心地带,骤然变计,难免祸起肘腋。
万般无奈之下,初都只得狠狠心,决定再把各地仓库刮一刮,先撑上一段时间,说不定明天就雨过天晴了呢。
经过紧急加固的大唐边防线震颤了几下后,终于恢复平静。南下者发现大唐的边镇已经焕然一新,新上任的这些节度使个个都是地主老财,抠门的不得了,想闹事捞好处看来是没指望了,你闹的越凶他打的越狠,倒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还能得到一块容身之地。
他们闻听吐蕃人慷慨大方,于是一部分人折头向西而去,另一部分人则对吐蕃人过去的残暴记忆犹新,再三思虑后,放下刀枪诚心归附。
李茂巡视了凤翔、泾原、灵武后,又在夏州召集各镇节度使聚会,调整兵力部署,准备迎接来自草原的第二轮、第三轮的剧烈冲击。一面遣使去汴州,请皇帝李瀍遣使往草原册封阖馺可汗,稳固他的地位。
回鹘可汗必须得到大唐的正式册封才算名正言顺,此为定例,已有近百年历史。阖馺可汗仓猝即位,暂时未得册封,除了牙帐十三部服膺他,其余各部还持观望态度。
回鹘是老房子失火,完全没救了,但倒塌的方式和时间点还有可研究之处,李茂还要为边镇争取时间,还要从内地抽调兵力,转运粮草。回鹘人多拖一天,他的胜算就大一分。
李瀍接表大喜过望,暗对王才人说:“回鹘要败了,大唐的北部强敌终于倒下了,他家若败了,草原必乱,势必波及京西,李茂就会被彻底缠住。关东各家没有了长安的压力,必生内讧,朕的机会终于来了。”喜极而泣。王才人笑道:“此乃天助陛下。”李瀍道:“不,这是天佑我大唐,朕终于不必做亡国之君了。”
得知草原生变,韩公武心里也很高兴,京西吃紧,李茂便无力东进,而今在东方,他宣武兵强马壮,实力首屈一指,拥有这样的资本岂可碌碌无为?
因与心腹谋士谈风雅、张九公、吴雄商量怎么除去心腹大患朱克融,谋士吴雄道:“杀朱克融易如反掌,他日主公设宴,邀他来,一杯毒酒便可。”韩公武眉头一蹙:“又是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要摔杯为号,当场斩了他。”谋士张九公忙道不可,劝道:“朱克融勇武,主公万金之躯,不值当为这种粗人冒险。”
韩公武也知朱克融勇武,恐弄不过他,便道:“这样啊,那便用毒吧,只是要封锁消息,若传扬出去,坏了俺的名头就不划算了。”又问:“杀了朱克融,他俩儿子如何处置?”
吴雄建议斩草除根,张九公说既是暗杀,怎可大动干戈,神策军尚有四万人,若反起来也不是闹着玩的,韩公武要谈风雅那个主意。谈风雅抚须笑道:“杀人栽赃吧,就说是刘悟干的。让他们恨刘悟去。”吴雄道:“刘悟无此胆量,还是说李茂妥当,李茂为了宁定京西派人刺杀了朱克融。”韩公武道:“宁定京西太绕,就说过去他们在幽州有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茂也是性情中人嘛。”
三人同赞韩公武英明,谋士张九公又道:“主公用计前,还须支走一个人。”
韩公武道:“我儿绍宗?”
谋士齐赞:“主公英明。”
韩公武道:“说的是,若被他知道,又要啰嗦。也罢,淮南节度使崔毅那个不长眼的,扣押了船帮的运粮船,怎能如此,国难当前,李太师殚精竭虑,为国家戍边,他怎能断人粮道呢?于情于理,我都要去拉李茂一把。有道是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岂可让蛮人占了便宜?”众人齐赞韩公武英明大度。
韩公武倒不是大度,他是怕李茂败的太快,吐蕃、回鹘一股脑地打了过来,自己来不及动手脚。
第706章 哄闹
为免儿子啰嗦,韩公武在大朝会上突然提出让羽林将军韩绍宗前往淮南押运粮草,大义面前,李瀍只能答应,韩绍宗也不敢不同意。
成功支走了韩绍宗后,韩公武设宴请来朱克融,说要商量支援李全忠的事,李全忠此刻正与刘家父子混战,有保唐军联盟做后盾,李全忠底气粗壮,终于反败为胜,现今已经打过黄河,从刘家父子手里收复了河阳县,驱逐了刘家父子扶持的河阳节度使,正向泽州挺进。
朱克融并不想李全忠打垮刘悟,但支持他打下泽州,或者再打下昭义几个州,却是他乐见的。这样他李全忠和刘家父子便是血海深仇,永远也化解不开了,有刘家父子牵制,李全忠便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骄横。争霸中原的道路上,他也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朱克融欣然而来,带甲士不足二十人,韩公武迎出门外,朱克融见吕荣和几名高官都在,心里不疑,昂首而入,饮宴已毕,吕荣等人先行告辞,韩公武请其到后堂用茶。商议了援助李全忠之事,中间虽有争执,但最后还是达成了协议。
辞出韩府,朱克融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韩公武此人刚愎自用,争强好胜,心眼又小,很多时候并不讲理,一味跟人混缠,今日怎么表现的如此理性、大度,吃错药啦。
事出反常必有妖,朱克融加紧步伐回到自己府中,尚未进门,便觉得腹痛如刀绞,一口甜血卡在喉咙里,他忙用手捂住,几步窜进府里,一面冲着花坛猛吐血,一面甩手让把门关上,待左右救起,脸色青紫,手脚都已经不听使唤。
亏得有军医善于解毒,灌下汤药催吐,暂时保全性命,急招二子朱延龄、朱延嗣来见。指定朱延龄继承家业,又对二子道:“我被李茂所害,李茂是我仇敌,你二人誓死忠于皇帝,做国家忠臣,为我报仇。”言罢逐出二人,又招心腹管家朱福,交代道:“杀我者韩公武,恐二人忍不住气去报仇,白送了性命,方才诈称是李茂,待他们长大成人,方才告之。人在汴州,切记不可。”管家应命,朱克融又索纸笔,写下“杀我者韩公武也”七个字交给管家作为证据。
当即毒发身亡,朱延龄、朱延嗣二人痛哭流涕,欲入宫向李瀍哭诉,管家朱福劝道:“李茂远在京西,雄兵数十万,陛下忌惮其凶横不肯还都,二位公子入宫哭诉又有何用?且将这血海深仇埋藏心底,一心一意扶保陛下,待他日还京,底定天下,再寻李茂报仇不迟。”
朱延龄擦擦泪,道:“福伯所言极是,韩公武与李茂结盟,又遣韩绍宗去淮南为李茂奔走,若告李茂,恐为其所害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遣朱福入宫报丧,只言朱克融突发恶疾暴死,李瀍痛哭流涕,亲自前往朱家拜祭,又夺情用朱延龄、朱延嗣兄弟入宫为禁军大将。
一时汴州城内谣言四起,街头巷尾都有人推测说朱克融是被刺客所害,凶手正是盘踞长安,不让天子回銮的李茂。韩公武闻言大怒,命汴州地方查访散布流言者严惩。
散布者迟迟无法查获,风头一过此案便不了了之。李瀍夺情起用朱延龄、朱延嗣,保住了神策军没有被韩公武肢解,但朱克融一死,神策军离心离德,不必肢解便已溃散,众将见大唐气数已尽,纷纷归入宣武军帐下,打着神策军的旗号,领着禁军的俸禄,却唯韩公武之命是从。朱延龄、朱延嗣兄弟费尽心机也只保住了十分之一的兵力,又多是老弱病残,这点人充当仪仗尚可,拉出去打仗却是万万不能的,加之又被韩公武控制住了粮草,也就失去了与韩公武抗衡的基础。
韩公武做了亏心事,为了免去嫌疑,传檄李全忠等人,请扶朱延龄为朱克融的接班人,六家联盟的格局保持不变。李全忠等人怎能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一个个坐地起价,逼着韩公武出血,众人中以李全忠最为难缠,为了堵住他的嘴,韩公武不得不违心答应出兵助战,出兵一万,令韩绍宗统帅攻打泽州。
魏博节度使史宪诚接到李全忠和韩公武的密信,要求他出兵从东面攻打昭义,一举擒灭刘家父子。史宪诚心中暗喜,他这个魏博节度使有名无实,魏博之地,他只能控制魏州和贝州,其余各州都控制在地方豪门手里,相州的陈家,卫州的孙氏,根本没把他这个节度使放在眼里。经过多年经营,魏州兵力渐强,却因两面受敌,也不敢轻举妄动,攻打四家中的任何一家,其余三家都会群起而攻之,两面作战,史宪诚自忖还没有这个实力。
相似小说推荐
-
千古江山 (淡墨青山) 纵横VIP2016-01-08 架空历史天地为棋,人人为子;此局,没有是非对错,只有恩怨情仇;此局,胜者生,败者亡!...
-
边唐 (葱山跳荡) 起点VIP2016-01-08 两晋隋唐 万里奉王事,一身无所求。也知塞垣苦,岂为妻子谋! 安西铁军,天下无双,背倚关陇,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