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一节,他就劝说陈万春:“对付一群乌合之众,若屡战屡败,他固然没面子,你我的老脸也没处放。老兄弟你琢磨琢磨。”陈万春道:“即便是不给他面子,也得给文司马面子。他如今风头正劲,即便吃了败仗,也未必就丢官罢职,我们倒不惧他,文司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陈万春又道:“咱哥俩好好帮他弄弄,若让郓州那边发现孤山镇还藏着这么一个奇才,他的镇扼使位子就坐不稳了,或者你老兄,或者文司马,总有一个人要出头。”这话正合李昹的心意,他便笑道:“你这话说的在理,有办法双赢,何必要斗个两败俱伤呢。”
……
李茂的判断没错,油达山的朱麻子的确是有勇无谋,他占了油达山顶的天王庙做山寨,驱使庙里的僧人为仆为奴,不仅在大雄宝殿前杀猪宰羊,煮酒烤肉,还逼迫僧人捧酒服侍,与僧众闹的水火不容。
殷著买通僧人,趁着一个飘雨的夜晚,带着三十名健卒悄悄摸上山,做内应的僧人开了后门,引官军直入朱麻子的寝室,将正酣睡中朱麻子逮个正着。见老大被擒,部属一半跪地投诚,一半哄散,为害当地半年之久的悍匪朱麻子一夜之间即灰飞烟灭。
当日李茂建议出奇兵生擒朱麻子时,监军使周弘持保留意见,他认为山上情况不明,贸然动手很有可能打草惊蛇,万一朱麻子跟叶硕渡的打渔郎祝九联起手来,官军想渡河只怕难上加难。监军使职责只在监督军中刑赏兼防遏军队叛乱,对行军布阵本无权干涉,但实际中监军使越俎代庖干涉主将军务的现象屡见不鲜。
李茂和周弘的私交已经超越了一般监军和主将的关系,对周弘的话只当做是朋友的忠告,并不反感。他解释道:“油达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不智取,伤亡必然惨重,头一仗打寒了心,后面的仗就不好打了。”周弘并不懂军事,对李茂的解释也断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道:“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你觉得好,那咱们就试试看呗。”
旗开得胜,三军备受鼓舞,周弘也就自动闭上了嘴,从某种意义上说主将和监军的利益是息息相关的,主将沙场建功,监军使也有好处可沾。反之主将败阵,监军使也会闹个灰头土脸,再说若是败的狠了,能不能活命都是个问题。
轻松拿下油达山朱麻子后,众将摩拳擦掌准备一举拿下叶硕渡。
叶硕渡是叶河上的一个渡口,叶河是濮水的支流,发端于雷泽县东北的低山丘陵中,蜿蜒向南注入濮水。叶硕渡夹河而建,南北各有一庄。打渔郎祝九的妻子病重需医治,无钱,向庄中富绅借钱,至期无力归还,富绅戏言要他妻子陪睡一晚以抵账,祝九殴伤富绅,恐官府追捕,携妻亡命在外。其妹祝香被富绅家强掠为奴,祝九闻讯潜回家乡救妹,时雷泽县闹灾,饥民结队吃大户,祝九窥得时机登高一呼,得百人相助,趁夜色打破富绅家,救回其妹,尽取富绅家财散于饥民。恐官军进剿,便聚众占据叶硕渡。
他保境安民,专打大户,截夺外乡过路客,深得乡民拥戴。后因商路断绝,无人可截,便率众南下成武,北上范县,与大小埔山,朱麻子及草湖岸边的劫匪缔结盟约,相约互保。祝九为人讲义气,深得部众拥戴,部属迅速发展到六七百人,他私下打造兵器,购买弓弩,在雷泽县闹的红红火火。
李茂在孤山镇誓师北伐剿匪时,祝九十分关注,他在孤山镇和油达山都派有耳目,听闻李茂在油达山下列阵,便推测朱麻子在劫难逃,朱麻子此人他认识,佩服其悍勇,鄙薄其无谋。不过他揣测李茂要收拾朱麻子至少要十天左右,收拾完油达山再休整几天,等到向叶硕渡进发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祝九决定在这半个月时间内,抓紧囤积粮草,加高加固庄墙,要和李茂决个雌雄。
祝九的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他算计着只要他能顶住清海军,大小埔山的裴氏兄弟一定会驰援他,若能在叶硕渡挫败李茂,他就和裴氏兄弟换帖做兄弟,来个生死与共,裴家兄弟虽出身草莽,却有大将之才,左近的官兵见他们势大必不敢轻举妄动,有了这个资本他就坐等郓州招安,多了不敢说,招安后做个八品官是跑不掉的。对此,祝九深信不疑。
第134章 十万钱,莫要走
有此计较,祝九将所部六成人手派出去购买粮草,祝九深知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对本乡百姓一向秋毫无犯,但此刻被逼急了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部众劫掠乡里,强征强买,附贼的百姓至此方知祝九郎原来也是吃荤的。
朱麻子被擒,油达山不攻自破的消息传到叶硕渡,正在积极备战的祝九大为恐慌,急命心腹出庄唤回各部,他本人则披挂上了庄墙,率在庄部属彻夜守御,一夕三惊,折腾了一天一夜,却连官军的影子也没见到。祝九抹了把头上的虚汗,笑对左右道:“若是于化隆还在孤山镇,我的脑袋怕是早没了。”
李茂没有发奇兵突袭叶硕渡并不是不知道庄内虚实,而是虑及叶硕渡庄墙高大,壕沟深,轻兵奇袭必然伤亡惨重,这一点李昹、陈万春等老将心里是认同的,但众人的看法却与李茂有所不同。古语有云‘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太过顾惜将士的性命而坐失良机,实为不智,这样看来李茂想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统军将领尚需岁月的磨砺。
不过李茂虽然拒绝奇兵突袭,却并没有止步不前,迁延时月,实际上他一直在督促大队进兵,只是由于携带了太多的攻城器械,才延缓了进军速度。这些攻城器械包括六架砲车、八架木驴,一辆巢车,一辆望楼和三十具云梯。巢车和云梯都是于化隆掌军时打造的,一直存放于库房,从未曾动用过。
砲车和木驴则是李茂为这次剿匪行动专门从曹州驻军手里购置的,曹州并无制造军械的工场,这些东西是平卢军当初为了攻打孤山镇而从郓州拖来的,于化隆牺牲自我避免了这场血战后,平卢军便将这些笨重的器械丢给了曹州州军。州军的职责在防御,对这些攻城器械不感兴趣,就随意丢弃在仓库里,闻听李茂要买,连忙低价出售。
李茂对怎么使用这些器械是一窍不通,也未曾见识过其威力,此番为了剿灭几股不成气候的盗匪而如此兴师动众,正好借机熟悉一下这些攻城器械的秉性。面对高墙深沟,人的血肉之躯究竟比不上器械,能用器械争取的胜利,李茂不会用士卒的性命去换。
从油达山到叶硕渡的道路早已被祝九破坏,携带如此沉重的攻城器械,行军的速度如蜗牛一般,李茂对此大伤脑筋,却又无可奈何,他的脑海中倒是有许多改善运输机械的办法,但囿于时代的局限而不能实现。他由此而萌发了创设一座机械局的设想,按照这个设想,他将出重金招募这个时代最优秀的能工巧匠,把他的“天才设计”变成现实,以尽最大可能推进大唐机械工业的发展。
至于如何把这个设想变成现实,那应该是战后要考虑的问题,眼下的首要任务是攻破叶硕渡,全歼祝九部。这铁定将是一场硬仗。
清海军在距离叶硕渡庄两里处扎营,而将战线前推一里半,在距离叶硕渡庄仅半里的地方挖掘壕沟,修筑环道,布设拒马,播撒铁蒺藜。在官军忙活时,祝九发动了两次试探性的进攻,他们的装备远不及官军精锐,训练也大大不及,两次进攻都以全面败北而收场,匪军死伤二十余人,被俘十余人。清海军方面只有两人受轻伤,其中一人还是因为误踩了自己撒下的铁蒺藜而挂彩。
一连两次失败后,祝九龟缩在庄内坚守不出,这给了清海军很大的便利,壕沟和环形便道很快修筑完毕,营造将陈兰指挥士卒连夜在庄外架设砲车,竖起望楼,推着巢车沿着环形便道日夜侦察庄内敌情。
祝九毕竟是草莽出身,闹不懂官军折腾这些器械意欲何为,但凭着直觉他也能看出高过庄墙的巢车整天围着庄子转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祝九筹备发动一次突袭。
一个细雨蒙蒙的夜晚,祝九亲率五十名健卒从庄墙上溜下来,趁黑摸上砲车阵地,杀死两名守卒,擒住了一名小校,往回转移的时候,却被军前暗哨发觉,一时金锣脆响,矮墙之后的守卒箭发如雨,祝九见行踪暴露,跳将起来,亲自殿后掩护部众撤退。
祝九身材高大,双臂均有千钧之力,他虽不通什么武艺,但一双铁桨板舞动起来却如天神下凡,勇不可当。前锋殷著部累番出击都被他击退,殷著屁股上中了他一铁桨,当时就躺在地上爬不起来,得亏天黑有雨,场面混乱,才让殷著躺在死人堆里装死逃过一命,否则必惨死在祝九手下。
李茂正在营中读书,闻听祝九劫营,忙提刀上前查看,借着火把的微光,他瞧见风雨中一条壮汉手舞双铁桨凛然若天神下凡,甚是威猛,不觉赞道:“是个英雄。”
青墨喝道:“狗屁英雄,吃我一箭就变狗熊。”抬起弩瞄准祝九,正要扣按扳机,被李茂一把按下。李茂喝了声:“生擒此人者,赏十万钱。”话音刚落,却听毛太公怪叫一声,手提青龙偃月刀跳浪而出,身法矫健,如一头夜行的豹子。祝九正杀的兴起,猛然见到一赤目白发老汉提刀杀至,愣了一下,大笑道:“官军不管你饭么,瘦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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