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景色,又有哪个真正心怀天下的读书人不愿意看到呢?他们读的是圣贤书,理应怀念的是巍巍大汉,凛凛大唐。怀念的是四夷宾服,万国來朝。怀念的是开元盛世时,“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而不是站在同乡与同族的白骨之上,喝酒嫖妓,风花雪月。
如果哪天朱总管能够一统天下,那必然是另外一个大汉,另外一个盛唐…想到某一天自己能乘坐着舒服的四轮马车,从泰山出发,一路直抵昆仑,他六十多岁的躯体里头,就充满了力气。能治一地者,必能治一国。几个月时间能让扬州天地一新,假以时日,又如何不能让神州脱胎换骨。。。。。?
正兴奋的想着,耳畔却又传來的自家弟子罗本的声音,“都督,扬州府衙里边,最近根据吏局的考核,罢黜了几个做事不用心的。果然如大伙当初预料的那般,都赖着不肯走,千方百计找人说情,想让臣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你处理得很对…道不同不相为谋,趁着他们还沒弄出什么乱子,大伙好聚好散就是。”朱重九想了想,满脸嘉许。“否则,等他们真的弄出事情來,即便你想帮他们,也与律法不容了…”
难得能抓到自家大总管一次,扬州知府罗本点点头,继续非常认真地汇报,“臣也这么想,所以臣沒有答应他们留用。而是给了一笔钱,好言好语打发他们自谋生计去了…”
作为最高级别的地方官员,他跟士绅名流们打交道的机会最多,时间也最长。因此能深刻感觉到后者作为一个整体,对淮扬大总管府的排斥。故而那晚得到朱重九的认可之后,下手极为干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清理了整个扬州路的官场。
“要依照禄某之见,清源你还是太仁厚了。”对于敢主动挑衅的地方士绅,禄鲲比罗本还看不上他们,笑了笑,在旁边低声插言,“要是我,要就直接用船拉了,丢黄河北面去。反正他们心向大元,何不免费送他们一程?…”
“哈哈哈哈…”车厢内,立刻响起一阵会心的笑声。每个人都觉得,禄鲲的办法,也许值得以试。把心向大元的人,都给大元朝送过去,看他们在北边,能做出什么事业來?十有**连口热乎饭都混不上。反而会被那边当作细作直接抓进牢里,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伙一路谈谈说说,坐在马车里指点江山。不知不觉中,就进了扬州城。顺着玻璃车窗向外望去,只见宽阔的马路两边,处处都在破土动工。一些看好扬州未來发展的富户,还有刚刚从新式工坊、商铺里赚到了一点钱的百姓们,争先恐后,在刚刚清理出來的土地上,建设起了自己的新家。每一位忙碌者的脸上,都洒满了希望的阳光。
“老城里边,除了几处烧得不厉害的有主宅院,其他地方全都清理完了…”对着窗外的忙碌景色,扬州知府罗本,不无得意的介绍。“小学、县学和府学的地点也已经选好,只等商号把第一批材料运过來,就能破土动工。这次准备把学堂的房子全盖成砖石和水泥的,免得今后人多手杂,有走水的风险。江湾那边的百工技校也开始盖了,也是用砖石和水泥,估计再过两三个月,就能开课…”
“教习呢,能找得齐么?”朱重九从窗外收回目光,笑着询问。
“小学那边沒问題,扬州和淮安这边,读书人相对多些。咱们给钱给得高,很多开私塾先生都愿意來…”逯鹏接过话头,非常认真地回应,“县学的教谕,就由府学中选派。府学则相对难一些,目前准备等这次春闱结束后,找几名成绩优异者充任…”
“他们会愿意么?”朱重九愣了愣,犹豫着问。在他看來,凡是参加科举的,肯定都是希望在官场中一展所长。考中了功名却去当教师,总是可能有违人愿。
“准备参照宋制,将府学教授暂定为正八品官儿。”禄鲲想了想,低声补充,“如果做事认真的话,还可以酌情升迁到学局任职,或者转往地方。传承学问乃百年之事,很少有人会不愿意做。”
“也许师弟的选择,并非故弄清高…”听着禄鲲与朱重九的对话,施耐庵的灵魂再一次飞出了窗外。做官固然能一展胸中抱负,可如果在这朝气蓬勃的地方,开一座书院,传承师门学问呢?虽然眼下看不出风光,可随着淮扬军涤荡天下,书院中走出去的弟子,恐怕也要成为新朝的栋梁。那是二程当年都不敢指望的伟业啊,真的让刘伯温给做起來,天下儒学,又岂会由伊洛一家独大。。。。。。
注1:刘伯温的传记中,有“讲理性于复初郑先生,闻濂洛心法,即得其旨归…”的评价。
注2:章溢是龙泉人,宋克是长洲(苏州)人。所以用籍贯称呼他们。
第二百八十二章刘伯温下
“伯温兄,你用这种法子试那朱佛子,是不是有些过了?”
就在朱重九和施耐庵等人坐在马车上展望未來的时候,扬州集贤馆内一处院落的凉亭内,章溢、刘基和宋克三人,也在一起交流着各自的看法和打算。
他们三个当中,刘伯温已经四十三岁,年龄最长。章溢比刘伯温晚生了三年,所以称之为兄。至于宋克宋仲温,今年才刚刚而立,所以只能勉为其难才能做个小老弟了。
不过,刘伯温这个当兄长的,却显然有些不合格。听出章溢话语的奉劝味道,却摇了摇头,笑着反问,“有什么过分的?他朱佛子如果连这点儿礼贤下士的心思都沒有?我何必豁出自己的性命和日后青史留名的机会帮他?倒是你们两个,这么早就答应了他的聘请,万一他将來不能成事。。。。。。”
“不能成事,朱佛子要是不能成事,这天下还有谁能成事?…”宋克宋仲温脾气急,立刻站起來打断,“伯温兄,你可是觉得这蒙古人,还有坐稳天下的可能?”
“不修仁德,不重律法。父杀子如杀羊,臣杀君如割鸡。能执掌天下七十余年,已经是个异数。再继续坐稳江山,天理难容…”刘伯温想都不想,冷笑着着摇头。
正因为做过大元朝的官,所以他才更清楚这个朝廷气数已尽的事实。把天下人分为四等的蒙古朝廷,永远无法真正统治这片广袤的河山。残暴的杀戮只能起到一时的威慑作用,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有新的一批年青人成长起來,继续前仆后继地试图驱逐鞑虏。
而蒙古朝廷对弱者敲骨吸髓,对真正的反抗者却总想着通过招安的手段拉拢,这种荒唐无比的对策,无形中更是助涨了造反者的意识,令他们更愿意通过抗争來获取更大的空间。
“那伯温兄你为何还要故意拿架子?朱总管正值用人之际,我等助他一臂之力,重整华夏山河岂不快哉?…”听刘伯温的话语里,对蒙元朝廷并沒带任何好感,宋克非常不解地追问。
“天下豪杰,又不止他朱总管一个?”刘伯温笑了笑,脸上涌起几分倨傲,“如此大争之事,非但君择臣,臣亦要择君。否则明珠暗投,岂不枉了我辈男儿在世上走一遭?”
“天下豪杰,还有谁值得我等去辅佐?你不是说那刚打下两个县地盘就忙着选妃子的徐寿辉吧?”宋克被刘伯温自信的模样逗笑,摇摇头,撇着嘴追问。
“徐寿辉?一介农夫尔,才多收了两斗谷子就想纳妾,能成什么大气候?”刘伯温继续摇头,嘴角撇得都快成了八字形。
“那就是刘福通?除了徐寿辉,也只有他地盘比朱总管大了?”宋克耸了耸肩膀,故意拿话头來挤兑他。
“刘福通?呵呵,做一个开路先锋倒也胜任。做一路主将,就缺了几分见识?想只手补天,累死也不可能…”刘伯温脸上的桀骜神色稍褪,笑了笑,叹息这点评。
虽然是隐居于闹市,他的眼睛却从未离开过滚滚红尘。刘福通这些年來的所作所为,他几乎每一件都仔细打听过,并且私下里都做了详尽分析揣摩。对此人带着几千号信徒,就打下大半个河南江北行省的壮举,好生佩服。然而与此同时,却对此人四处封官许愿,却对身边一道起家的老兄弟防微杜渐的做法,很是不屑。
既沒有容人之量,又不能与真正支持自己的人共享利益,如此狭隘之辈,又怎么可能担当起恢复河山的重任?即便运气好,也不过是下一个张角和黄巢罢了,其兴也快,其败也忽,除了将旧有的秩序砸了个稀巴烂之外,留不下任何成果。
“那就是孟海马?布王三?”宋克又看了刘伯温一眼,继续拿一个个豪杰的名字相试。
刘伯温翻了翻眼皮,连评价的兴趣都沒有了。这两位在他眼里,还不如徐寿辉呢,至少,后者目前的势力还大一些,手下还有彭和尚、倪文俊这些臂膀帮衬,整个南方红巾,如今也还出于一路上升状态。而前两人,却已经彻底走到了头,马上就要日薄西山了。
“哈,那我明白了,你说的是芝麻李…”宋克用力拍了下巴掌,做恍然大悟状,“按照道理,他现在还是朱总管的顶头上司呢?又有徐州首义之功,还待人厚道。毛贵、赵君用两个,也都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肯听他的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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