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点头,然后走出家门。
“杨兄我们去哪里?”
胡全问道。
杨潮道:“我去阮家。我要盯在哪里。你去南市楼,找王潇要一辆马车,然后去明瓦廊刘家作坊,拿着我的帖子,把做好的灯都拉到阮家去。”
虽然这么说,杨潮还是有些不放心,亲自陪着胡全走了一趟,先到南市楼取车,租车这种事王潇是不用亲自去的,他是有下人跟在身边的,在南京城也有他家的铺子,随时可以调人应急。
坐着车到了明瓦廊,却进不去小巷子,只能在外面,有加上刘家作坊伙计的帮忙,将第一批十多个明瓦灯搬上马车,拉往阮家河房。
到了阮家,招呼阮家仆役,将灯取下来后,胡全和车子都走了。
杨潮这才指挥着安装灯具。
全是大型的明瓦灯,杨潮却要密集安装。
家门外要装,里面也要装。
河房两层,第一层装了,第二层也要装。
里面同样如此,围着天井,第一层房檐下要挂满灯笼,第二层依然。
走廊里要装,楼梯上也要装。
杨潮要让阮家夜如白昼。
在杨潮的指挥下,阮家的仆役彻底忙碌起来,挂灯笼的挂灯笼,没有挂灯笼的,也在安装悬挂灯笼的挂件。
一直忙碌着,一天时间,安装了几十个灯笼。
但杨潮还感觉到不够,又找木匠做一些灯架,足足定制了一百个。
到时候这些灯架可以随时移动,方便调整。
每一个灯架都比人略高,上面有四只张开的木条,实际上是灯笼的托架,可以将直径两尺的大灯笼放在上面。
杨潮其实还有许多许多的想法,只是已经用不上了,根本就没有时间,也只能如此小打小闹,缝缝补补了,杨潮想着,如果这是自己的地方,一定要按照自己的设想重新打造一新。
一连多日,都在阮家忙碌,康悔、和王潇那边进展都极为顺利,王潇自不用说租车吗,有钱就行,连车夫都找到了。
康悔那边也顺利,那些才子一听李香君、顾湄、卞赛、沙才四大名妓齐聚,基本上就同意了。
即便有些不在乎名妓的,康悔就会搬出张溥的名头也便同意了,基本上都不用钱谦益的名号。
眼看着集会之期将至,杨潮心中不免有些兴奋起来。
若是做成此事,周延儒成功再相,自己不但将得到自己应得的,而且还影响到了国家政局,这让杨潮有种身在历史中,创造历史中的感觉。
可是家里却不平静,杨潮这天晚上刚刚回家,母亲就哭哭啼啼的给杨潮抱怨。
还是许家。
许仲孝家的管家晌午到了杨家,表示杨家如果不还钱的话,就让杨月去许家做工抵债,而且三天之内就去,等杨家年底还了钱就放回,工钱就当是利息了,许家大方的表示年底还一千两银子就行。
妹妹则在自己房间里痛苦,父亲在床上蒙着被子闷头睡觉。
母亲抱怨都怪父亲,还是招惹许家惹的祸。
杨潮劝说,就算没有父亲去试探,许家迟早也要欺压上来的。
杨潮告诉母亲,这件事自己就快解决了。
但是始终都安抚不下母亲。
杨潮第二日一早就去了南市楼,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杨兄,抱歉,有件事想求你一下。”
王潇一脸抱歉的神色,似乎难以启齿一样。
杨潮道:“你什么也扭扭捏捏了。有话就说!”
家里的事情让杨潮颇为心烦,也没工夫跟王潇闹腾。
王潇顿时展开笑颜,果然是装的,笑道:“杨兄,你认识我那个表兄周瑞的,就是他。从我这里得知会邀集南京名妓,尤其是知道了柳如是也会参加的消息后,竟然跑到了南京,求着我非要让他也参加。”
杨潮顿时皱眉,自己再三强调,要保密,王潇却跟周瑞通信泄密了。
王潇是个鬼灵精,顿时就读懂了杨潮的表情,立刻解释:“杨兄恐怕误会了。在下绝对没有说过其他事情。只说了些风流之事,周瑞也只知道名妓,不知道再相等事。”
杨潮摆摆手:“算了。加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周公子也是旧识,想见柳姑娘一面,就让他见见吧。不过是加一个人——”
突然杨潮顿了顿,当即眼神中有神起来,语气也凌厉起来:“好!”
突然大喝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加一个人!”
王潇吓了一跳:“杨兄要加谁?”
杨潮哼道:“一个锦衣卫百户!”
第四十一节盛会开幕
杨潮晚上没睡好,不能说不紧张,但是杨潮感觉到自己更多的是兴奋。
阮大铖也很紧张,而且并不掩饰这种紧张,一大早就派人去接了杨潮。
在阮家河房,阮大铖置办了丰盛的宴席招待杨潮。
“阮老先生,庆祝未免早了些。”
杨潮开玩笑道。
阮大铖道:“预祝旗开得胜吧。”
阮大铖一开始的目的,确实只是跟东林改善关系,但是随着计划的一步步进行,此时俨然已经闹的很大了。
随着对集会声势的期待,阮大铖越来越对只改善跟东林的关系不满足了,他想过,如果周延儒真的再相,那么他是不是能够借机复起,重新步入官场呢。
不是阮大铖异想天开,他可不是一般人,是当过京官的人,还是有名的文士,虽然名声不好,可是政治力量还是有的,在朝中他也不乏朋友,因此也算是得到了一些朝堂动向,得知了皇帝的一些新意,感觉到周延儒再相的机会大了起来。
因此心中的期许才突然大了起来。
“杨公子,你说说,周玉绳真能再相否?”
阮大铖放下酒杯,面色复杂的问道。
杨潮也喝了一杯,沉声道:“不瞒老先生,十有**了。小人有可靠消息,皇上对阁臣不满,已有更换内阁的打算。倘若这次玉绳公能够再次入阁主政,小人一点都不意外。老先生也要早做打算啊。”
杨潮说完,看到阮大铖的手明显的抖了一下,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不一样。
阮大铖大概没想到杨潮竟然也弄到了朝堂的动向,自己一个政治背景极深的老文士,也是刚刚知道,杨潮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杨潮要的效果,虽然杨潮一直都坚信周延儒会当宰相,但是朝堂上的事情,还是从王潇哪里知道的。适合的时候说出来,提醒一下阮大铖,让阮大铖不敢小瞧自己,自己才能在这场盛会中掘取到更多的利益。
于是杨潮继续说了点朝堂上的动向,以及张溥那边的动作。
看到阮大铖的神色更为凝重,隐隐把自己当做对等的一个人物,而不是一个帮忙做事的小民看待了。
这时杨潮才又道:“还是那句话,周玉绳公能不能再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先生能从中得到什么。而能得到什么,就看老先生怎么应对了。”
以杨潮的认识,阮大铖跟张溥不一样,跟钱谦益不一样,张溥有信念,钱谦益更清高,而阮大铖则完全是一个官迷,一心只求当官,无论什么官都无所谓。
果然此时已经完全不敢小看杨潮的阮大铖,吸了一口气,真正用请教的口气道:“那杨公子不妨说说,这次老夫该如何应对?”
杨潮不由笑了起来,说道:“老先生不正在应对吗。”
杨潮心中暗想,经过自己一惊一乍,阮大铖大概有些慌乱了,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
其实阮大铖只要主持好这次集会,就已经算是最好的应对了,起码张溥绝对不会忘记他,周延儒更不会忘记,周延儒担任内阁首辅后,就是他阮大铖收获的时候。
阮大铖不由歉笑道:“老夫失言了。不过老夫却依旧担忧,万一那些才子搅扰,该如何收场?”
阮大铖心有余悸,几年前就是那帮子年轻才子,将他赶出了南京,他那时候想招募家丁,对付江南肆虐的流寇,可惜那些才子反倒写檄文,大肆质疑他别有用心,还到处张贴,弄得他极为狼狈,不得不放弃那个借助平叛立功的想法。
从此也更加的低调,并且一步步想通过跟东林和好来重新进入官场,而不敢在行险招。如果不是杨潮,他这次也不敢如此大张旗鼓,因为他不敢保证是不是会再次受到攻击。
杨潮笑道:“等他们闹事的时候,恐怕已经为时已晚。至于会场上,老先生放心,不该请的人没有请。而且到时候在会场上,小人自会帮老先生出尽风头,不但不用担心他们闹事,还要好好震慑一下这些士子。”
杨潮早就有了全面的应急方案,而且在这个方案中,不过在这个方案中,不止帮到阮大铖,更要为自己谋取利益。
其实为了避风头,阮大铖前期不敢以自己身份早早宣扬这场集会,都是以杨潮的名义,让阮大铖少了许多出头的机会,这虽然遗憾,但是安全,他也不反对杨潮出头。但是要杨潮保证,在集会那一天,让他风头无两。
吃饭、品茶,消磨时间,可是时间此时格外的耐磨,太阳死死挂在天上就是不挪窝。
阮大铖跟杨潮又去各个角落查看,从里到外,几乎随处可见各样灯笼。又去了几间屋子,尤其是用作会场的明堂客厅,此时明堂里,已经摆满了家具物事,并且两边能拆的隔间幕墙全都拆卸,跟两边的房子连为一体,只是中间还有承重墙,稍感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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