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婿 (蜀中布衣)

见她无故哭泣，余长宁心头一惊，慌里慌张地替她拭去眼泪，柔声问道：“好好的为何哭了？莫非是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惹你生气了？”

苏紫若轻轻地摇了摇头，抬袖抹去眼泪陡然冷冷道：“余郎，你我的缘分已尽，今日紫若到来，乃是为了和你讲清楚。”

余长宁一愣，傻乎乎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紫若站起身来，压抑住心头深切的哀伤缓缓道：“没错，紫若的确深深地爱着你，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我相信依旧如此，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命运，自从紫若成为剑斋传人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要将毕生精力奉献给昆仑剑斋，我无法如同一个普通女人般陪伴在你的身边，也无法相夫教子与你白头到老，只愿余郎能够理解紫若的苦衷，世间上还有很多值得你去爱的人，如瑶瑶，如甄云，我相信你和她们在一起会很快乐的，忘了紫若吧。”

一席话轻轻落点，余长宁又是错愕又是不解又是难过，身子也如秋风中的落叶瑟瑟抖动，半响之后，他脸色陡然变得难看无比，冷笑道：“苏紫若，为了见你一面我不惜来到华山，难道你就是这么对我？”

苏紫若暗暗攥紧了粉拳，语气却依旧淡漠冰冷：“只叹造物弄人，你我始终是有缘无份，紫若言尽于此，告辞！”言罢便要转身而去。

“等等！”余长宁犹如一只受伤的猛虎一般站起身来，怒声开口道：“你今天若不给我说清楚，哪里都不许去。”

苏紫若心头的悲痛丝毫不亚于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淡淡道：“昔日在漠南的时候，瑶瑶约我在湖上泛舟商谈，那时我便告诉她毕生的志愿在于昆仑剑斋，而非俗世****，紫若很庆幸能够遇到余郎你，能够让紫若体会到爱恨纠葛缠绵的男女之情，我曾为了你辗转反侧，也曾为了你泪流满脸，甚至因为你不经意的一句话也能开心或难过半天，但是，凡事都有了结，就如同我们感情，此生能够拥有这段美好的回忆，对于紫若来说已是足矣！愿你能够理解紫若，体谅紫若，原谅我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不管在何时何地，紫若都会祈求上苍，保佑你一生幸福平安。”

说完此话，她的心儿犹如落地的玉石般陡然碎了，她再也控制不住那股摄人心扉的伤感，转身跃出了窗外。

“不，不要走！”余长宁赤着脚追了过来，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坚定道，“不管你如何作想，我余长宁都不会放弃你，你先冷静一下，明晚三更，我在山门前的树林中等你，咱们再好好聊聊。。”

苏紫若虽然不曾回头，但早已是泪流满面，她略一迟疑，终是没入黑暗中去了。

余长宁呆呆地看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了窗棂前，良久没有起身。

早就藏在暗处，目睹了刚才所有一切的欧宁羽微微一叹，芳心中也是百般感叹。

今日察觉到苏紫若的异样，欧宁羽心头已经有所怀疑，也很好奇她与那余长宁的关系，由于两人房间相邻，虽然刚才苏紫若很小心地轻轻掩门离开，但还是没有瞒过早就有所防备的欧宁羽，所以才跟着她来到了此地。

然而令欧宁羽万般没有料到的是，那余长宁竟是苏紫若为之深爱的情郎，而且听两人口气，似乎彼此之间的感情已是特别的深厚。

但苏紫若并没有让自己失望，在****和事业之间，她坚定地选择了后者，并与爱郎断绝关系，不禁让欧宁羽感到了阵阵欣慰。

微微一笑，她犹如美丽的凤凰一般轻跃而起，跟着苏紫若悄悄地回去了。

第903章雨中长夜

翌日一早霞光初露，整个华山派沉浸在了一片混沌的金光之中。

云海浮日乃是云顶峰美景，红若火球的太阳犹如披着薄纱般浮现在云海之中，看上起竟是说不出的壮丽。

余长宁却没心思欣赏自然美景，华山派弟子端来斋饭之时，他才刚刚起身。

半响之后，千仇与焦森林有说有笑地进入了房内，突然看见余长宁正一个人坐在桌前没精打采，桌上的食物也是原封不动。

谢千仇却没发现余长宁的异样，走上前来笑嘻嘻地招呼道：“驸马爷，昨晚睡得可好？”

一言方罢也未等余长宁回答，他突然伸了一个懒腰自顾自地的说道：“唉！也不知昨夜是谁半夜鬼叫，将我吵醒了之后就再也没了睡意。森林，你可有听到那个声音？”

焦森林张了张嘴还未回答，余长宁已是站起身来轻声道：“你们慢慢聊，我出去走走。”说罢便步履沉重地出门去了。

谢千仇惊讶地望着他的背影半响，心里止不住的奇怪，出言问道：“这驸马爷今天是怎么了？怎感觉怪怪的？”

焦森林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说道：“不止是今天，自从来到了华山派，余驸马都好像满腹心事似的。”

谢千仇沉吟半响，突然一叹道：“驸马爷有心事却不找我们商量，实在是幕僚之失啊！喂，要不我们前去询问一番如何？”

焦森林摇手笑道：“驸马爷不说，必定是有他的理由，我们身为属下，不该问的一定不要多问，你还是不要前去造次为好。”

“哼，没胆鬼！”谢千仇笑骂了一句，抓起案上的白面馒头，放在嘴中大嚼了起来。

余长宁出得华山派沿着山道踽踽前行，心头烦闷得无以复加。

昨夜苏紫若的那一席话依旧萦绕耳畔不散，想及她决定放弃与自己的感情，余长宁的心仿若针扎一般难受。

他虽然是一个多情种儿，但绝不是那种得到了就不珍惜之人，对于苏紫若，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两人在漠南之时相依相扶，同塌而眠犹如夫妻，特别是当司徒骜袭来之夜，苏紫若为了他不惜与强敌血战身负重伤性命垂危，佳人如此深情厚意，早就令余长宁感动不已，若以后的生命中没了紫若的相陪，那岂不是又要平添无限遗憾？

心念及此，余长宁陡然打定了主意：不行，今晚我一定要对她说明白，绝对不能让她离开我的身边。

……

今夜乃是无月的天气，厚厚的乌云淹没了月亮，秋风呜呜地刮了起来，吹得树林中林木一阵晃动。

未及三更，余长宁已经来到了华山派外面的树林中等候，他手提灯笼在风中犹如木雕石俑久久矗立，静静等待苏紫若的到来。

不多时三更已到，却依旧未见苏紫若的人影，余长宁心头没由为之一沉，脸上也闪出了一丝黯淡之色，难道真的如昨夜她所说的那般，再也不愿意来见我？

正在他感到苦涩难过之际，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天际，瞬间照亮了整个山野，接着雷声从远处炸响，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震耳欲聋。

余长宁神思恍惚地抬头望天，又是一阵雷电轰鸣，狂风已是卷着漫天大雨席卷而下，打在树叶上响起了一片好似春蚕食叶的沙沙声。

此刻尚有树林遮掩，林内雨势倒也不大，然而呼啸而过的寒风却让余长宁冷得忍不住瑟瑟发抖，不消片刻，已是脸白唇青。

虽是如此，他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久久等候，心里犹如身上一般冰凉一片。

这个时候，苏紫若却在房内烦躁踱步，心里大是挣扎。

昨夜对余长宁说罢那一番狠心的话儿，乃是她思考了许久的结果，作为昆仑剑斋当代传人，苏紫若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今生只能接过斋主之位常伴青灯换卷，人间的情~~~~爱与她亦是无缘。

她虽然深深地爱着余长宁，曾经也如飞蛾扑火般奉献过自己的感情，但冷冰冰的现实告诉她这段感情始终是没有结果的。

想到此点，苏紫若心里大是凄凉，正在暗自伤神当儿，突然听见窗外雷声轰鸣雨点沙沙，打开窗棂一看，外面已是雨幕漫天。

“糟糕，他莫非还在林子中等我？”苏紫若暗暗想得一句，心里不由一阵发紧。

本来打定主意不去见他，但当看见外面大雨倾盆夜风呼啸，苏紫若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走至门边打开房门，便要出去找他。

谁料刚踏出门口半步，苏紫若如遭雷噬般心头一颤，迈出的脚步也不自禁收了回来，惊讶失声道：“师叔，你，你怎么在这里？”

欧宁羽高挑婀娜的身影正站在门边，望着苏紫若渐渐惨白的俏脸，她摇头喟叹一声道：“傻丫头，既然已经决定斩断情丝，又何必再去相见徒增伤感？”

闻言，苏紫若娇躯轻轻地颤抖了起来，沉默半响这才轻声道：“原来师叔已经知道了？”

“对。”

“所以，今夜你暗中守在我的门边，防止我去见他？”

“对。”欧宁羽的口气依旧平平淡淡没有半分波澜，然而望向苏紫若的目光充满了怜悯和失望，仿佛是母亲在看尚不知迷途知返的女儿。

苏紫若顿了顿，长吁一声平复了心境，所幸坦诚直言道：“师叔，紫若已经与他一刀两断，自然不会再有所牵连，然而现在外面大雨倾盆，我担心他会久久等待不肯离开，所以准备再去好言相劝，请师叔允诺让我前去。”

“紫若呵，你何其懵懂也！”欧宁羽摇头一叹，言词陡然犀利了起来：“既然已经一刀两断，那么此人与你再也没有半点瓜葛，他的生他的死他的喜怒哀愁，你都不应该再为之牵挂，然而没想到区区半点风雨，你就暗自担忧坐立不安，眼下竟又想去见他，如此藕断丝连犹豫不决，到头来不禁于事无补，伤心难过的也只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