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个田家庄,难道竟然有枪?
脑袋中飞速闪念之间,陈叫山一个鱼跃,将跪在地上的田大龙,一下扑倒,手指卡在其喉管处……对兄弟们大喊,“把这几个,给我绑喽——”田大虎、田大豹、田大鹰见河对岸来了援兵,而大哥又被控制,便翻身准备起来,兄弟们一拥而上,将三人围住,死死地摁在地上!田大鹰的脑袋,被鹏天用脚死死踩住,嘴里还骂个不休,“放了我,放了我……我爹赶到,将你们一个个全收拾了……”,鹏天一口浓痰吐了出来,砸在田大鹰耳朵上,“再他娘嚷嚷,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结过了你?”
大家将田家四兄弟押着,几步转移到了观音阁一侧的矮墙下,隔着花窗竹林,窥视着田家庄之援兵……
田大鹰所言非虚。田家庄之援兵,来了约有五六十号人,领头之老者,骑在马上,穿着光绸马褂,手里拎着一把盒子炮,正是田老爷。
陈叫山控制着田大龙,朝河岸细一观察,发现——除了田老爷手里有枪之外,其余人手里皆是长刀,心中便稍稍放松了些……
天旱水干,虚水河里的水,连脚腕都没不住,田老爷的人马,迅速过河而来,踩着一团团黄烟,绕过皂角树,队伍摆开,将太白楼和观音阁,团团包围了……
田老爷一人驱马上前,手里拎着枪,四下地探看着,而后,勒马立在原地,马蹄子一下一下地踏着,田老爷的光绸马褂,便被晃得明光闪闪,“是乐洲卢家卫队的陈队长吧?老朽田力根,特来拜会……”
七庆趴在矮墙下,本有些发抖,为了证明自己胆子正,掩饰内心的恐慌,便轻声骂着,“拜你娘的个头啊,有你这样提着枪来拜会的么?”七庆刚骂着,田大豹挣扎了一下,想大喊,话还没从喉咙里出来,嘴巴便被三旺紧紧捂住了,急得“呜呜”叫,也喊不出声了……
“陈队长,山高水长,各在一方,我田家庄与你卢家,历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犬子,是何故得罪了陈队长……”田老爷略一停顿,咳嗽一声,“还望陈队长出来说个明白!我田力根,历来服理不服人,只要你说的有理,犬子任凭陈队长处置,老朽绝无二话……”
陈叫山细一琢磨,这样干耗着,终究也不是个办法,总得出来说几句话的!否则,拖得时间越久,有可能外围的援兵越来越多,而取湫队伍,如今已全部隐藏在观音阁内,区区地方,不便腾挪转移,一旦被人家完全围死,到那时,真就成了“小笼包子拢褶子”了……
陈叫山朝满仓递递眼色,满仓力大无比,控制田大龙不成问题,满仓会意,将田大龙紧紧按住了……
陈叫山将花窗一侧的竹枝拨了拨,准备朝外走,兄弟们纷纷忧心,劝陈叫山不要出去,陈叫山朝兄弟们压压手,要兄弟们放心……
为了防止万一,陈叫山迈过花窗时,故意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陈叫山方才观察,发现倘若是趴在地上的话,即便田老爷要开枪,射过来的角度,也十分别扭,自己便有充分的反应躲避时间……而其余援兵,手里皆是长刀,不足为虑……
陈叫山一点一点地朝前爬行,黑蛋和鹏云,也悄悄地跟在陈叫山身后,慢慢爬行着,一左一右,呈两翼之势,保护着陈叫山……
面瓜知道憨狗挺擅长攀爬,便对憨狗悄悄吩咐,要憨狗悄悄绕到观音阁的后面去,隐藏在禹稷楼的飞檐上,随时观察五门堰之南,会不会有援兵赶来,若是发现异常,便及时朝这边丢瓦片过来,以示警戒……憨狗悄悄行动了……
鹏飞将贴身的匕首拿出来,架在田大虎喉结上,并对其余兄弟说,“兄弟们,都把贴身家伙拿出来,今儿田家要是硬拼,咱就跟他们来玉石俱焚……”
顺娃趴在地上,本就害怕,听说要掏贴身匕首,慌里慌张,一阵乱摸,竟使那个装有“仙魂丹”的小瓷葫芦,“骨碌碌”滚落出来了,急忙用手按住,好在瓷葫芦很小,所有人都没留意到,顺娃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了……
陈叫山一点点地爬行着,渐渐爬出观音阁,依着矮墙,隔着一道竹篱笆,左右各一看,示意黑蛋和鹏云,分别隐藏在竹篱笆两端的竹子后面……
“喂——陈队长……听闻你也是乐洲城里响当当的人物……”田老爷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等得有些心焦,便用起了激将法,“据说山北的张铁拳,金安的刘神腿,都被你打得服服帖帖……怎么,现在连个声都不敢吭?大丈夫行走江湖,豪胆在先,一马平川,吃碰一声响嘛!磨磨唧唧的,岂不成了女人家?我田力根平生最最佩服的,是豪爽之人……”
陈叫山在地上摸过一个尖棱小石子,紧紧攥在掌心,“呼”地一个鱼跃,翻过竹篱笆,站立起来,一下便出现了田老爷的视线范围内,“田老爷是吧?我陈叫山有礼了……”说着,便朝田老爷拱手示礼……
田老爷正准备说些更具激将效应的话,忽见小竹林的竹枝“簌簌簌簌”一声响,陈叫山已经闪了出来……
田老爷冷笑一声,袖口一甩,举起盒子炮,便瞄准了陈叫山——
第八十二章分粮
田老爷举起盒子炮,瞄准陈叫山,正待扣动扳机……
“啪——”地一声,一颗石子飞来,正中田老爷手背,手背上顿时血浸浸,盒子炮也应声跌落在地……
陈叫山也是一惊,转头朝黑蛋看去,黑蛋冲着陈叫山一笑,以极快的速度,又将一颗石子,按在了弹弓拉皮里。陈叫山不禁感叹——黑蛋这小子,的确是弹弓之王啊……
田老爷手里没了盒子炮,惊慌万分……右脚从马镫子上,迅速卸下,拽着缰绳,腰腹发力,一招“蹄下采花”,便欲去摸那地上的盒子炮……
鹏云守在竹林,早有准备,左手抓着一根细竹,身子如白猿,一荡,一蹿,右手则飞速地甩出了飞爪,“嗖——”地一下,飞爪挂住了盒子炮,朝回一拉,盒子炮便高高飞起,黑乎乎的枪身,一刹那间,似将大半个太阳都遮罩住了……
陈叫山见状,单脚于地一弹,身形猛朝一侧倾斜,以“子捷拳”之一招“绝处逢生”,整个身体,轻如羽箭,飞射出去,在空中,一把捏住盒子炮,而之前攥在手里的尖棱小石子,也顺势投出,打在田老爷的马匹眼睛上,那匹青皮马,顿时长啸一声,前蹄高抬,后蹄乱踏,若不是田老爷缰绳紧握,骑术精湛,几欲被马摔脱……
两侧手执长刀的田家乡勇,见此情形,两腿一夹马腹,高举长刀,便朝这边冲来……
一把把长刀,映着日光,熠熠生辉,马蹄声急,蹄风阵阵,黄烟腾腾……
陈叫山身子朝下一探,单掌于地一拍,借力一腾,展身于空中,两腿夹住田老爷的脖子,翻转,落地,直将田老爷带下马来……不待田老爷挣扎,陈叫山已将盒子炮,对准了他的脑门……
与此同时,黑蛋一连打出几颗石子,迎头的马匹,“吁——”地长嘶,马背之人,手捂眼睛,纷纷坠马……鹏云则又甩出飞爪,直奔田老爷的青皮马,飞爪绕到马蹄前,连续转圈,将马之前蹄拴牢,一拽,青皮马随之倒地……
“都别动——”田老爷见大势已去,连忙大喊,令手下人不要盲目冲锋,以免损失更大!
陈叫山将盒子炮,抵在田老爷太阳穴上,慢慢站了起来,陈叫山淡笑一声,“都老老实实的哈,我这人从小怕痒痒,要是身子一哆嗦,走了火,只怕……”
“陈队长,陈队长……”田老爷想拧头对陈叫山说话,但那盒子炮抵在太阳穴上,硬挺挺的,实在不敢乱拧头,便嘴巴歪着,以眼角的余光,看向陈叫山,“今儿真是闹了误会,误会……误会……”见陈叫山不为所动,索性又说,“陈队长,你……开个价,说个条件……”
陈叫山便对那些田家庄乡勇说,“都下马,把手里的家伙,放到墙边去,人都到这边站好……”田老爷见那些乡勇有些迟疑,顿时大骂,“耳朵都聋了?陈队长说话,你们没听见啊?都下马……”
田家庄乡勇纷纷下了马,将长刀依序放在了观音阁外墙下,搀扶着几个被黑蛋打伤的人,全都站到了皂角树以南的空地上,个个将头低着……
陈叫山见此,便冲观音阁里的兄弟们一喊,“兄弟们,人都带出来——”
田家庄四兄弟被押了出来,看着老爹被陈叫山拿枪指着,皆是心惊胆战,走路都有些两腿筛糠……
有几伙胆大心细的灾民,其实一直都潜藏在五门堰背后的芦苇丛里看热闹,见田家庄乡勇,纷纷下马交刀,便知道大局已定了,竟壮着胆子,从芦苇丛里走了出来,慢慢朝这边走,远远地站着看热闹,人也越聚越多……
田家庄乡勇、田家四兄弟,田老爷,全部聚成一堆,站在了空地上。
太阳仿佛也是个好事者,巴不得也看个稀奇,凑个热闹,愈发地睁大了眼睛,万丈金光,道道逼射,晒得土皮几乎冒烟!
陈叫山见田家庄一伙人,都有意识地北边缩,一琢磨:噢,原来,北边有一点点树荫嘛,不那么晒人!便大吼一声,“喂,都朝前站,朝前站……对对对……再往前走,再往前走……”待所有田家庄的人,都净净地暴露在阳光之下了,陈叫山咳嗽一声,将盒子炮在手里掂了掂,“好,这就是孙悟空用金箍棒划下的圈圈,都原地站着,不准再动!谁要是敢动半步……”陈叫山一笑,不说话了,只将盒子炮,放到嘴边,“噗噗”地朝枪口上吹了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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