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宋城,走过一段坑坑洼洼的硬土路,便来到东北角的窑场。
窑口站立的两人,背着枪,见了闫队长,一人手捂嘴巴打着哈欠,一人“啊嚏啊嚏”连打两个喷嚏……窑顶上站立的张铁拳,便冲下面喊,“闫头,咋来得赁晚?”闫队长仰头笑着,“兄弟们辛苦了,城里有点事儿耽搁了一下……”
闫队长走进窑口,沿着一段台阶斜斜向下,来到窑底,朝窑壁处一个暗洞走去。刘神腿迎上前来,“闫头,你进去点一下木头……”
“不必了,不必了,兄弟们办事,我放一百个心……”闫队长笑着说,“耽搁大家了,回去歇着吧……”
张铁拳和刘神腿一帮人,将枪支和刀等武器,向闫队长交割清楚后,便打着哈欠走了……
闫队长对手下兄弟喊了一声,“各自归位”
丑时左右,闫队长将守在窑场外围的兄弟,都喊到了窑底,压低声音说,“我把丑话先说前头,今晚上的事儿,大家都有份儿,但是谁嘴巴关不住风,泄露出去一星半点儿,不但你脑袋要搬家,你全家也得死光光……”
“晓得晓得,闫队长放心好了,我们嘴巴严得很哩……”兄弟们个个连连点头……
“现在听我说,先挑圆口小的木头,好搬好运的,尽着上面的先取,别慌,弄得要像那么回事儿,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闫队长扫视了一圈兄弟们,“都听明白没有?”
“闫头,为啥咱不整圆口大的哩?圆口大,方数多,钱多呀……”一位胆大的兄弟问着。
“瓜娃,现如今红椿木价高得很,你一下冒出那么粗的来,陈叫山他们万一看出了啥,咱不是白闹腾一趟么?”闫队长又补充说,“再说,圆口大的木头,也不好搬,现在咱人少,动作得快,不能出了岔子事儿……”
依照闫队长的吩咐,一拨人在窑场外把风放哨,另一拨人便挑着圆口小的红椿木,一根根地从木头堆上往外扯,一口气扯了十多根,好像还嫌不够……闫队长手一挥,“行啦,行啦,一点一点来,一下整多了,小心被人看出来……”
众人将红椿木扛到窑口,装了三辆板车,绑扎结实,闫队长带着六个兄弟,朝虚水河大桥方向走去……
刚到大桥桥头,闫队长点燃火把,趴到桥栏上,朝下挥动一阵,桥底下便跑出了七八个汉子……
闫队长转身对拉车的兄弟说,“好了,现在你们回去吧……记着啊……”闫队长拍拍自己的嘴巴,又用大拇指和食指,做成了手枪状,在自己太阳穴上戳了两戳,拉车的兄弟们便连连点头……
“好了,现在咱就朝城里走,不要急,慢慢悠悠走,熬到天亮,刚好到卢家城北粮仓……”闫队长用手拍拍车上的红椿木,对七八个汉子又说,“路上无论遇见谁,就说你们是从洋州弄来的红椿木,记住没?”
一行人向乐州城走去,村野汉子们腿脚劲大,似乎走不了慢步,闫队长便不停地提醒,“慢点儿,慢点儿,又不是接新媳妇儿,跑那么快干啥?”
从官道一直西走,绕过荒滩地,离大东门还有一箭地时,闫队长停下步子,对村野汉子们说,“我就不跟你们进城了……你们进城后,沿城墙走,人少,累了就歇歇,看准时间点,不要太早去……”
“闫队长,你放心,我们不累!”一位体壮如牛的汉子,嗡声嗡气地说。
闫队长有些无奈,笑笑,“嗯嗯,不累好,不累好……记住,红椿木是从洋州弄的,不管谁问,都这么说……领了钱以后,还来虚水河大桥底下,到时候我们交接!谁要是乱说话,莫说钱分不到,命都保不住,你们的媳妇,你们的娃,还有你们的爹娘,也都保不住命……”
闫队长交代叮嘱完毕,便朝荒滩地走去,七八个村野汉子,拉着红椿木进了乐州城,沿着城墙根,慢慢悠悠地朝北走着……
不知道何时,本就细若弯镰的月亮,也被乌云遮罩住了,四遭一片幽黑……
黑咕隆咚中,七八个汉子正走着,城墙上忽然跳出两个蒙面人,大喝一声,“不许动”
七八个汉子并不慌张,他们吃的就是胆大的饭,别的本事没有,若论一身力气,拳头硬度,那真不是吹的。排头的汉子,便对两个蒙面人喊,“赶紧让开,没工夫跟你们在这儿磨唧……”
两个蒙面人一动不动,并排站立在板车前方,如两尊石佛……
“嚯,今儿他娘真是阎王爷遇见吊死鬼啊……”排头的汉子将手一挥,身后的汉子,便哗啦一下涌上来,站成一排,齐刷刷地从后腰上摸出短木棒,排头汉子大喊,“不知好歹的玩意儿,给我打”
汉子们一冲而上,抡起短木棒,便朝两个蒙面人身上招呼……
两个蒙面人轻巧一闪,一个出拳,一个伸脚,左右开弓,拳脚翻飞,“噼哩啪啦”,“嘭嘭啪啪”一阵响,将汉子们手里的短木棒,打飞的打飞,踢断的踢断,七八个汉子,更是被又打又踢,挨了一顿饱拳狠脚,晕晕乎乎,还不知所以……
七八个汉子敢应承闫队长托付的“大任”,自然不是吃素之辈,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尿没尿也得憋着,不管咋样,也不能让如今紧俏难搞的红椿木,落到这两个劫道的蒙面人手里,否则,到时候闫队长追问起来,就是把他们砸了骨头熬了油,也赔不起那些红椿木啊……
七八个汉子见对打不行,便准备采用硬攻,只听领头的汉子一声吼,“哥几个,缠死他们……”于是,几个汉子一扑而上,抱腿的抱腿,搂腰的搂腰,夹胳膊的夹胳膊,卡脖子的卡脖子,尽管被两个蒙面人的拳脚,打踢得浑身上下“咚咚咚”直响,也硬是个个咬紧牙关,死不放手……
一位蒙面人,猛地举起拳头,朝下一砸,将抱着自己小腿的一个汉子,一拳砸在其脑门上,那汉子顿时头一歪,两手便松开了……另一位蒙面人,则脚尖猛地朝上一钩,正正踢中一位从正面抱他腰的汉子,脚尖所到,恰是命根之处,顿时疼得那汉子也松开了手……
领头的汉子一看,急了,“啊”地一声叫,狠命一口,便朝一位蒙面人肩头咬去……其余几位汉子见了,也纷纷动用了牙齿,狠命朝两个蒙面人身上各处咬去……
两个蒙面人疼得呲牙咧嘴,狠命地挥拳踢脚,一连又倒下了几位汉子……
领头的汉子被蒙面的拳头,打得眼角血糊糊一片,抱着蒙面人一滚,骨碌碌滚到了板车跟前,伸手去摸落在地上的短木棒,却被蒙面人提前摸到,一棒打过去,正中领头汉子的后脑勺,领头汉子顿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北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无论是蒙面人,还是几位村野汉子,闻听枪声,皆是一惊……
开枪的,正是陈叫山派出的太极湾兄弟们。
年馑刚刚过去,人们手里依然缺钱,如今的红椿木被定到了十块钱一方的天价,陈叫山料到城中势必会因此出乱子,不乏有亡命之徒,铤而走险,趁着浑水好摸鱼,抢劫、偷盗、敲诈等事儿,极有可能频发爆发……所以,陈叫山便安排太极湾民团的一伙兄弟,连夜在乐州城里巡逻……
两个蒙面人听见枪声,使出浑身力气,拼命挣脱汉子们的搂抱纠缠,汉子们闻听枪声,也当下一惊,手臂上自是松了劲,两个蒙面人便跳闪出来,忍着浑身的咬伤剧痛,飞步朝南跑去……
一位民团兄弟刚将长枪举起来,另一位民团兄弟说,“算啦,跑就跑吧,咱打死人,对陈大哥也不利……”
七八个村野汉子,有的已经昏死过去,有的被两个蒙面人连踢带打,也是伤痛无比,早没有了逃跑的力气,只有两人朝西边跑去,其余全被民团兄弟抓了起来,连同三车红椿木,一起押到了城北粮仓……
陈叫山最近两天,看似悠闲,实则疲惫不堪,他带领七庆、鹏天,整天在乐州城里四处逛游,一是查看百姓对高价红椿木的真实反应,二是暗中观察有没有私藏红椿木的地方,三是留意那些卖了红椿木的人的去向……
此时,陈叫山和衣睡在城北粮仓的仓房里,正迷迷糊糊地做梦,忽然听见前门处有人声、车声,便猛地一翻而起,从身上摸出了手枪……
第210章灭口
“大哥,这个人来交木头,在城东那儿被两个蒙面人劫了……”
太极湾兄弟们,向陈叫山报告着情况,陈叫山看了个汉子一眼,见他们伤势较重,要么鼻青脸肿,要么口鼻有血,那位领头的汉子挨了一木棒,更是昏迷不醒,脑门顶上鲜血淋淋,便说,“木头先留这儿,先找柳郎中给他们看看伤吧……”
“没事儿,没事儿,这点伤不算啥……”一位汉子连忙说,“你们把钱给我们,我们回去还有事儿呢……”
陈叫山咬咬牙根,“先看伤吧,钱回头就给你们……”
陈叫山领着民团兄弟,用板车将个送木头的汉子推着,朝卢家大院走去……
走在路上,陈叫山对民团兄弟们说,“最近乐州城里乱事儿多,兄弟们得多跑腿,多留心哩……”
“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多转多看,决不让来送木头的乡亲们吃亏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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