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跑进了院子,她本以为儿子翻墙逃走了,却看到房门开着,从外面直接就看到了里面,儿子正躺在床上呢!
她顾不上问儿子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逃走,三步并做两步进了屋子,推开木根,说道:“儿啊,你治好了小夫人的病啦,何捕头奉了县令大人之命,来请你去衙门,要请你喝酒呢!”
在她身后,何大才和谭先生也进了屋子。何大才笑道:“杨兄弟,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没起床啊!”
既然请客的人到了,那就该起来了。杨泽翻了个身,慢慢坐起,伸了个懒腰,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chūn睡足,窗外rì迟迟!”
张氏咦了声,心想:“儿子怎么会作诗了?不会是他做的,可能是抄他两个舅舅的诗吧,可我那两个哥哥做诗似乎也没这般好的文采,那儿子是抄谁的?”
何大才呃了声,从没想过杨泽会作诗,在他心里杨泽一直都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只有谭先生点了点头,道:“好诗,好文采!”这年头还没有《三国演义》这本书,他还以为是杨泽自己做的诗呢!
杨泽说了声:“好睡好睡,一觉到天明啊!”这才假装看到屋里的众人,他一脸惊奇地道:“何捕头,谭先生,你们怎么进我屋来了?”
何大才心想:“臭小子,竟学会摆架子了!身上衣服都穿着,连脚上的鞋都没脱,什么一觉到天明,唬弄谁呢!”
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医生,尤其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医生,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没准儿以后就得求到人家!
何大才笑道:“打扰杨兄弟好梦了。恭喜杨兄弟,你只用了两剂药,就治好了小夫人的病,县令大人高兴得很,要我来请你过府,要当面谢你,还要请你吃酒席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一个小小草民,哪当得县令大人请……”杨泽满口谦虚,却很麻利地从床上下来,就要往外走。
何大才很是知趣,上前挽住杨泽的胳臂,道:“当得当得,你不当得,还有谁能当得!”和杨泽一起往门外走。
杨泽对张氏道:“娘,你在家里等我爹,我去县衙走一趟,很快就回来,你跟我爹说一声,让他不要着急了!”
见儿子治好了小夫人的病,张氏顿时就有了底气,整个保安县里,有几个人能被县令大人请吃酒席啊,也就咱儿子一人了!
张氏很扬眉吐气地道:“我儿去吧,为娘会和你爹说的,你也不要着急回来,多陪县令大人说会儿话,多敬大人几杯酒,莫要失了礼数!”
杨泽自然答应,他看向旁边的谭先生,道:“谭先生,要不你随我一起去?你家大少爷暂时还未醒,你留在这里也只能是白等,不如和我一起去县衙,见见县令大人,大家认识认识!”
谭先生正有此意,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便和你一起去见见吴有荣,以前在军中时曾和他相识,一晃好几年过去了,这次我来他的地盘,自当该去见见!”
对于他来讲,其实和吴有荣没啥交情,也就是点头之交罢了,再说一个小小县令而已,根本不放在他眼里,就算以前见过面,现在也是无所谓。可他却想看看那位小夫人,了解一下她的病怎么治好的。至于说到见吴有荣的女眷,是不是有点不合礼数,吴有荣会不会同意,他这时也顾不上了,他说要见见,吴有荣还敢说不行么!
吴有荣不知保安县来了个谭先生,自然不会请他,可谭先生要跟着何大力去,何大力哪敢说个不字,人家可是连县令大人的名讳都能直呼,显而易见是当官的,而且官当得还比吴有荣大。
待路过前堂时,谭先生又看了看小魏征,见他竟还在酣睡。杨泽知他担心,安慰了几句,小魏征都三年没睡过好觉了,多睡一会儿无妨的,无须担心什么,睡饱了自然就醒了。
一行人到了县衙,从侧院去了后宅,直入花厅,何大才请杨泽和谭先生稍坐,叫仆人送上茶汤,他则去请吴有荣了。
杨泽坐在椅上,打量着花厅,就见这花厅和那小夫人的卧房一样,家俱摆设都用的是鲜亮的颜sè,大红大绿的,很有些俗气,给人一种爆发户的味道,没啥内涵。
谭先生喝了口茶,起身来到墙边,看着一幅工笔画,上面画着的是孔雀,sè彩浓重。他指着这画,道:“能把孔雀和仙人掌画在一起,这画师还真是奇思妙想,吴有荣能把这种画挂在墙上招摇,也当真值得人钦佩!”
杨泽笑道:“总不能让吴县令挂凤凰吧,挂挂孔雀还是可以的,这孔雀和仙人掌画在一起,岂不就能沾了些仙人之气,也就成了仙鸟了,不比凤凰差多少!”
谭先生一怔,想了想,颇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画要表达的是这么个意思啊!
他摇头道:“这吴有荣啊,都当了县令了,还是改不了丘八的xìng子,挂幅画都要这样的强拉硬扯,不过你能看出这幅画的含义来,倒也算是对了吴有荣的脾气,你俩半斤八两,差不多啊!”
忽听厅外有人说道:“谁和本官半斤八两,差不多啊?”随着说话声,吴有荣走进了花厅,他仍旧是全套的官服,脚上的官靴擦得一尘不染,很有县令大人的派头。
杨泽立即起身,拱手行礼,道:“草民杨泽参见吴大人。”
谭先生则笑着看向吴有荣,心中暗道:“果然还是那副丘八脾气,在自己的后宅还穿着全套的官服,深怕别人不知道他现在是个文官了吗,在家里也要如此的显摆!”
吴有荣冲杨泽点了点头,笑道:“杨泽,你很好,你的药更加的好……”嘴里说着话,他看向了谭先生,感觉这个人很面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
忽地,吴有荣啊地大叫了一声,叫道:“谭郎将,你,你是谭将军!”他赶紧给谭先生跪下行礼,礼数相当地周全,比杨泽给他行礼周全多了,说道:“谭将军,哪阵风把你吹到下官这保安县来了?”
杨泽早就看出来谭先生是个当官的,但没想到是郎将,明明就是个书生文人嘛,怎么会是郎将呢?他看看谭先生,又看看吴有荣,这两个当官的正好相反,五大三粗,一脸剽悍的吴有荣是个文官,而文质彬彬,像个读书人似的谭先生,竟然是个武将!
谭先生的真名叫做谭松鹤,在定北节度使的衙门里当怀化郎将,是定北节度使的心腹谋士,官职是郎将,但却并非是上阵厮杀的那种将领,主要是给定北节度使出主意的,相当于后世的参谋。
谭松鹤的官位,可要比吴有荣高多了,吴有荣见他,自然是要行大礼的!谭松鹤上前两步,双手虚托,笑道:“吴大人,太客气了,我来你这里并非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小侯爷的事来的!”
吴有荣站起身来,奇道:“为了小侯爷的事?小侯爷怎么了?可有什么事是要下官效劳的?”
杨泽在旁眼睛一亮,听他俩话里的意思,那个小魏征竟然是个小侯爷!他们是从林州来的,林州是节度使的驻地,节度使可不就是姓魏么,而且爵位就是侯爵,自己竟然救了位小侯爷!
谭松鹤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小侯爷魏征是宁阳侯魏元成的长子,侯位的继承人,得了失眠症,在林州治不好,魏元成只好派他带着魏征来到瓜州,昨天到了保安县,进城第一家药铺看到了至仁堂,之后便是由杨泽给看的病。
吴有荣听得满头是汗,魏元成是他的老上司,以前在对北地胡人作战时,他就分到魏元成的军队里,战后报军功时,也是魏元成亲自给他报的,要不然他哪有这个县令当,不管是从官场上来讲,还是从人情上来讲,魏元成都是他的恩主,恩主的继承人有了病,还来到了他的保安县,他能不着急么,得出力帮忙啊!
吴有荣着急地问道:“那小侯爷现在可还在至仁堂?他的失眠症有没有治好?”
谭松鹤看了眼杨泽,道:“小侯爷的病都得了三年了,哪可能一夜之间就治好!不过,我看杨坐堂倒是很尽心的!”
他的忍耐力相当地好,要不然也没法成为节度使的心腹,反正只要小魏征没有醒,他就绝不会和杨泽翻脸,当然要是魏征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后果就不止是翻脸那么简单了,是会要人命的!
吴有荣道:“既然杨坐堂尽心尽力,那小侯爷的病就一定能治好!谭将军有所不知,杨坐堂医术高超,有起死回生之术,下官贱内病得死去活来,差点都要准备后事了,可杨坐堂只两剂药,不到一天一夜的功夫,就把她给治好了,你说神不神!”
“可否让我见见吴夫人?”谭松鹤来这里的目地就是要看看那位小夫人,要不然他才没心情来看吴有荣呢!
吴有荣当即道:“可以,当然可以,下官这就去叫她出来,给谭将军见礼。”说完,也不叫仆人,而是亲自跑出了花厅,去叫小夫人了。
花厅里又只剩下了杨泽和谭松鹤两人,杨泽冲谭松鹤拱手行礼,道:“原来大人竟是位将军,草民失敬了,不知大人可是在魏侯帐下任职?”
谭松鹤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表示承认,但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如杨坐堂治好了我家小侯爷的病,那么侯爷定重重有赏,你下半生的富贵唾手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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